龙鬼破军传 第九十六回 濮阳城研坤被擒 盘龙岭庸良谈心
作者:秀林一笑生的小说      更新:2019-07-06

  且说当时陆焱见那伙卫兵大呼小叫围将上来,双手连甩,竟又飞出无数羽箭来,并无一个躲得开,都死在当地。那管门的屯长见陆焱袖箭这等厉害,唬得魂不附体,从怀中掏出一只火流星来,朝天一放,转身撒腿就跑。陆焱左袖之中飞出一箭,早把那人射死,右袖之中又飞出一箭去打火流星时,终究来不及。只听得城中忽地杀声大作,陆焱料来陈研坤已知有异,不敢多留,奔出城去。且喜陆焱在城外还留有两个千人队,当时接着陆焱,急忙翻身又杀回濮阳城中去。那城中的神都兵马,却大多被蒙汗药药倒了,又事起仓促,不成战力。混战了一夜,陆焱见大势已去,只得领军后撤下寨。陈研坤胜了一阵,却奈何走了陆焱,只得令部下收拾了伤亡,小心守城。

  不多久济州、大名府、东平府等地兵马渐渐赶来,四面八方又团团围住了濮阳城池。陈研坤只是固守城中,又用兵有方,守得密不透风,陆焱也无可奈何。一夜陈研坤正在思量退敌之方,却听得城头报来,说南面神都兵马大乱。陆焱不敢怠慢,急忙亲上城头看时,果见南面火把乱明,不知何意。王苏道:“这多半是车骑将军的兵马赶到,杀退了贼兵,我等快快开城出战,两面夹击大破贼兵。陆焱一破,大名府等从乱兵马岂敢抵挡,一鼓可下也!”陈研坤道:“不可,眼下深夜之中看不分明,休要中了陆焱的诱敌之计,只是等到明早再说。”王苏心中不以为然,嘴上却不敢说,只是由陈研坤所说。

  次日天色方明,王苏陪着陈研坤在城头,果然神都兵马都已退尽,眼下一支军马打得却是奋武将军庸良的旗号。陈研坤道:“庸良乃是褚天剑爱将,昔日建业之乱时便屡立大功。若这果真是庸良兵马,则车骑将军必然也到附近。”正说话间,南面一队骑兵开到城下,为首一将,提着两柄金瓜锤,朗声说道:“吾乃车骑将军麾下先锋官,奋武将军庸良,奉命杀退了伪军,来此与陈侍郎会和。”

  陈研坤见了道:“昔日下元供奉之事后,众军朝京,本帅却与庸良有过一面之缘。此人相貌声音,果与庸良无异。王苏,你带个百人队出去,迎他进来。”王苏领命,开了城门,便出去迎接那庸良。庸良却带了十余奇装异服之人随行。王苏奇道:“庸将军,这些是什么人?”庸良笑道:“车骑将军昔日平定了倭寇之乱,收服了这些倭人武士,如今整编成军,倒也好用。”王苏便不多问,引着他入城。方到城门口,庸良忽然一声暴喝,一锤把王苏打得脑浆迸裂。众倭国武士一起大吼,抢入城中来。那倭国武士刀法诡谲,守门兵士抵挡不住,早被夺了城门。随即庸良把手一挥,军马一齐涌入濮阳城中,逢着大都军马便杀。

  陈研坤情知中计,却待要走时,满城都是庸良部属,往哪里走?早被拿下了扭结到庸良面前。陈研坤怒视庸良,破口骂道:“我呸!陛下何处负你,要来与反贼为伍?想来先前姒岚都尉在陈留,也是被你打着车骑将军名号骗了,才至全军覆没的吧!”

  庸良听了,哈哈笑道:“尔等口口声声说效忠陛下,却如何外官入京的,再没一个见着陛下?眼见陛下下落不明,是尔等伪造矫诏,要来欺瞒陛下。梁王乃是天朝皇家正统,却如何是反贼?”陈研坤瞪着双眼道:“本官不愿与反贼争执,快快给本官一刀,也好日后位列忠臣谱!”

  陈研坤话音未落,却听得帐外一人笑道:“哼!忠臣,为国捐躯才是忠臣。尔等乃是谋逆奸贼,死有余辜,上什么忠臣谱?”陈研坤抬头看时,正是陆焱,登时勃然大怒,破口骂道:“陆焱!枉你也是寇国老门生,昔日领命监军荤顿。怎地竟如此恬不知耻,投靠梁王大逆,窃据高位!两位国老的圣贤大义,你都学在哪里了?”陆焱笑道:“研坤兄,休要恼怒。我知你是凯国老亲选的进士,然而我与邹森兄可是自幼便拜在两位国老门下。两位国老的大义,我比你更清楚百倍。眼下国老是国老,我陆焱是我陆焱,再不相干。况且我这也是为了天造门,两位国老自会理解。罢了,说了你也不懂。你且去阴曹地府,再好好做你的春秋大梦罢!左右,拉下去砍了!”

  当时左右抢上,便来拉陈研坤,却被庸良一把拦住,笑道:“陆都督,这是越王要的人。我想还是先留他一条性命吧。”陆焱一怔,随即笑道:“若是越王想要此人时,便请将军带回好了。我等终于除了北方大患。自此一役,大都决计不敢南顾。我等再行发兵北上,趁胜追击便可再收复济北,德州等山东北面郡县。某日后凯旋回朝,必然在陛下面前一力保奏将军。”

  庸良笑道:“若是如此,却是多谢了。话说回来,越王、楚王愿在下月一同在颍川郡朝见天子,不知都督能否代为转达?”陆焱道:“两王若是想要朝见天子,自然可到神都,却何必在颍川郡呢?”庸良道:“古春秋时,周天子巡狩豫州,遂有晋文公践土之盟,流传千古。今时今日,何不效仿先贤?”陆焱作色道:“彼时乃是晋文公假借周天子之名称霸,尔做此比方,是何居心!”庸良笑道:“都督不要发怒。这也是为了都督好。两王若是在都督治下的豫州颍川郡朝见天子,宣誓效忠,也可给都督大增风采啊,是不是?若是都督执意不从么,说不得,方冷先生的假戏,我等只能真做了!”陆焱一惊:“如今我等兵马被陈研坤杀得损折大半,一时倒真不宜与他翻脸。况且他先前所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此等大事能在豫州,我倒也可趁机做些动作。”

  当时陆焱堆下笑脸来:“既然如此时,下官一定转告陛下。将军请回吧。”当下庸良自领了大军回去,向褚天剑回禀。却又带了那陈研坤同行,一路骂骂咧咧只是求死。骂的累了,见庸良不理他,却又绝食求死。不料庸良却令人将他绑着,撑开了嘴,自将米浆灌下。庸良看着陈研坤道:“陈侍郎,你忠义如何我不管。若是日后要寻死,也请自便。只是在你将我等想知道之事说出来之前,却休想轻易便死!”

  陈研坤怒道:“杀千刀的反贼,你要问什么!”庸良叹道:“我可不是杀千刀的反贼。我前日才听说,我现在可是个子爵,武烈子!”陈研坤一惊,暗暗道:“这爵位好熟,莫不是哪里听到过?”嘴上却道:“我呸,就你这等反贼,也敢称武烈?”

  庸良长叹一声道:“末将还有个哥哥,在京城禁军虎威营任千户把总之职,想来陈侍郎或许听说过。”陈研坤惊道:“武烈子庸杰!壶关救驾的第一大功臣!”庸良道:“正是。我哥哥没有子嗣,这爵位自然是有我继承了。”陈研坤怒道:“你哥哥为主捐躯,用性命换来的爵位,岂能给你这等反贼?你哥哥死不瞑目!”庸良冷笑一声道:“反贼?陈侍郎觉得我哥哥若是尚在,能让你们这班狗头逼宫矫诏?”陈研坤心虚起来,却不说话。庸良道:“陈侍郎,大都的事,或能瞒过一时,然而毕竟还是有风声出来。如今天下,哪里还有什么忠臣?都不过是一群逆贼罢了,谁也不比谁高尚些。只是群雄逐鹿,谁得了这鹿,自然便名正言顺是忠臣。正所谓:势强者自然理直,势孤者天生理乱。”

  陈研坤听了,却不做声,庸良自道:“不过越王与我找你,却是有别的话要问。敢问陈侍郎,对于雷豹卫可有了解?”陈研坤眉头微蹙道:“边军雷豹卫?二十余年前在西凉斩龙陵诛鬼坡全军覆没的雷豹卫?”庸良点头道:“不错,正是雷豹卫。不过这个地方,当时唤作盘龙岭羌家寨。”陈研坤一怔,随即道:“你问这个作甚?”庸良道:“家父讳唐,便是雷豹卫最后一任指挥使,也是当时唯一的幸存者。此事以后,家父便被唤去大都,自此杳无音讯。唯有一载以后,传来噩耗说家父感染风寒病逝。然而虽然全军覆没,核查之下功大,是以才保我兄弟两人成年之后,一为禁军把总,一为大郡太守。如今想来,颇有些封口的意思。”陈研坤道:“便算如此,却又如何?”

  庸良摇首道:“不对,此事事关重大。当年家父被唤去大都之后不久,朝廷便将盘龙岭改名斩龙岭,又将羌家寨所有丁员拆散,分别迁徙到东南各地。接着朝廷便称破军星出世,往建业城中加派猛将强兵镇压。当时盘龙岭究竟发生了什么,值得朝廷这样大的手笔?”

  陈研坤道:“朝廷自有朝廷的打算,我们怎能得知?”庸良道:“不过庸良前些日子在江南为将,恰好遇着了这么一批羌家寨后人,知道了两件大事。其一,在朝廷改名之前,盘龙岭已然被羌家寨人改为腾龙岭,诛鬼坡则原名万鬼坡!其二,云龙,便是羌家寨被迁徙到江南来的后人!”陈研坤惊道:“楚逆伪帅云龙!”庸良道:“不错,越王想知道,他是否便是天命所映的破军星转世!”陈研坤先是一怔,随即笑道:“破军星转世?这种江湖骗子的话,难道你也相信?”

  庸良道:“家父为此而死,我决计要搞清楚当年的真相。所以,陈侍郎——还请你老实交代。”陈研坤脸色一变道:“我?交代什么?莫说这都是机密文件,我区区一个侍郎怎能得见?便是我有这权限时,这也都是些陈年往事。雷豹卫覆灭之时,我连字都还不会写哩,能知道些什么!”庸良道:“你休要在那里扯谎。家父是雷豹卫统领,而陈侍郎的令尊,正是家父的顶头上司,西北都督!这样一支精锐边军全军覆没,其中缘由,难道竟会不经令尊之手?正是扯淡!”陈研坤脸上变色,却不答话。庸良正待再问时,却见他竟而昏厥了,登时大惊,去摸他鼻息时,却喜平稳无异。庸良对左右道:“陈侍郎连日劳累,又不进米食,一时激动,竟然昏厥过去了。快去寻辆马车将陈侍郎乘了,好生照看,去见越王。”左右答应一声,自搀扶陈研坤去了。庸良骑着马,却望着陈研坤所去的方向喃喃道:“云龙,你究竟是何人。”

  不提这里庸良回去向褚天剑复命,只说那里方冷一路往西,过了紫荆关,直入山西地界来找徐晨奇。到了太原,却只有些留守兵卒,都说骠骑将军与虎威将军、龙骧将军兵分三路北上塞外追击胡兵去也。方冷听了,却不作停留,直往北面去。沿路却听闻北胡自从在太原大败以后,全然溃不成军,在武州被官军赶上,又大败了一阵。徐晨奇乘胜追击,一举收复长城以内我华夏领土。如今却把总军部设在武州,日夜操练兵马,随时准备北伐,光复河套朔方。

  方冷生怕延误了日期,日夜兼程,赶到武州,表明了身份,却要求见骠骑将军。那城门的卫兵听了,哈哈大笑道:“又是一个大都来的腐儒,将军说了,一律不见!”方冷也不动怒,呵呵笑道:“这一件么,小生到还有些别的身份,就说是宰相傅程鹏的使者。哦,若是不行,也可以拿车骑将军褚天剑的名头。反正他们的印信符节,小生这里都有。”那守门的卫卒见方冷拿出这许多符节印信,早惊得呆了,说道:“你这厮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竟敢伪造符节,来此招摇撞骗!”

  不是今日方冷在此求见徐晨奇,更又惹出一番事来。正是:辩士一张嘴,说尽天下罪。毕竟徐晨奇见不见方冷,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