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天水姜伯约 第六章 陈年旧事
作者:成名无望的小说      更新:2019-08-30

  西北的狂风漫卷着黄沙,肆虐在这片苍茫大地上。

  二人出得城门后,顶着风沙的赶路已持续了两日,而同样的问题马盈已问了不下十遍:“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呀!”

  看着马盈那一脸焦急相,姜维也只能是无奈的摇摇头,不住地劝道:“别急,今天就能到,快了,快了。”

  “快了,快了,你都说了十几遍了。”马盈撅起小嘴,不耐烦地埋怨道。

  问了十几遍的人没觉着自己烦,却去嫌那回答了她十几遍的人烦,这种道理或许也就只有在马盈这里才能讲得通了。她那颗赤子之心显然未经世事的沾染,喜便是喜,怒便是怒,此刻的焦急也毫不掩饰地写在那张仍带着几分青涩的俏脸之上。

  时间便在两人的嬉笑闲聊中悄然逝去,转眼便至冀县。

  这冀县在十余年前曾饱受曹操与马超之间发生的那场战争的摧残,如今依然到处是一副衰败相,屋舍破败,杂草丛生。

  横穿冀县县城,便至渭水河边,寻得船家渡过渭水后,两人的面前露出了一个静谧的小村子。这村子原先是天水郡姜姓的主要聚居村落之一,因此名唤姜家村。而姜姓也是天水的大姓之一,只不过姜维这一支一直是默默无闻,直到他父亲这一辈,才略有些声名,只可惜壮年早夭,不禁令人扼腕叹息。

  二人并没有进村,而是来到了村子西边的一片榆树林中。尽管这片林子的面积不算太大,但在这饱经风沙的西北大地也算是世外桃源了。

  此时正值深秋,枯黄的榆树叶纷纷飘落,二人一前一后走在铺满落叶的林间小径之上,为这片萧瑟增添了些许浪漫气息。

  林中的野草肆意地生长,贪婪地汲取着大地的养分,高度已漫过人膝,令人难以辨识原来的路径。加之林中道路本就蜿蜒曲折,若是外乡人进得此树林,多半会被搞得晕头转向。

  但这些对于姜维来说,却并不算是难题。纵横交错的林间小径,对他来说就如同回家的道路一样熟悉,仿佛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只见他领着马盈快步穿梭于林中,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其中一条尤为狭长的小径。

  这条小径与之前所走过的迥然不同。道路两旁的榆树整齐地排列成两列,像是在夹道欢迎来客。周围野草也长得颇为规矩,不似先前见到的那般放肆,与遍地黄叶相映成趣,像是一条早已铺好的黄色毯子。其间零星点缀着不少野菊,正自傲寒而开,给这万籁俱寂的秋日增添了几抹生机。

  小径尽头,一个小土包赫然出现。土包前立着一方石碑,显然是某人的坟冢。

  这在如今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象。只因曹操曾为厚葬之风盛行导致国家财赋流失而下令提倡薄葬,禁止民间立碑。只有为国立过大功之人才能在死后由亲友或是地方官向朝廷申请,得到批准后方可树碑表功。

  二人眼前的这方土包想必便是某位功臣的坟墓。

  “喂!我们辛辛苦苦地赶路,就为来这墓地?”马盈清朗的声音中稍带着几分不满,嗔道。

  姜维并未做答,只是面色忽然间变得异常凝重起来。他盯着远处的墓碑出了会神,旋即缓缓走向墓碑,其间随手摘了几束路旁的野菊花。马盈感受到了二人之间骤然变冷的空气,也未再多言语,只是默默地跟着姜维的脚步。

  来到墓前,马盈定睛看向石碑。上好的汉白玉碑上镌刻着几个汉隶大字,上书“先考天水郡功曹姜冏之墓”,落款“子维谨立”。字体雄放浑厚,给人一种深沉厚重之感。

  见了碑文,马盈心中若有所悟:“先考?姜冏?这竟然是姜维父亲的坟墓?”正自沉思之际,只听得耳边扑通一声,只见姜维双膝跪倒在地,慢慢将整理好的野菊花摆放在碑前,眼中满含着悲伤,冲着墓碑郑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那是他父亲生前最喜欢的花,每次来祭拜,姜维总要带上几束。野菊花总是在寒秋时节里,不起眼地傲霜怒放。他那顽强的生命力、傲霜斗寒的意志、朴实无华的品质,正如姜维的父亲一样。

  看着一旁的姜维祭拜亡父,马盈也逐渐被感染,心情也跟着变得有些沉重,脸上的俏皮神情不再,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好。

  悲伤的情绪蔓延开来,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压抑。默然良久之后,姜维方才平复好激荡的心绪,缓缓开口道:“这里便是先父之冢,我也已经有半个月没来过了。当年先父正是死在西凉马家的屠杀中。你想知道当年的事?”

  马盈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姜维那对饱含悲怆的眸子,心下大恸,旋即伸手扶起姜维。二人来到路边,相对席地而坐。

  岁月的斑驳在思绪中翻滚,曾经的血泪如泉水般涌出。在姜维那如脂薄唇的一张一合间,陈年旧事娓娓道来。

  犹记得那时的冀县,既是天水郡的郡治,也是凉州的州治,商贾辐辏、车水马龙,虽比不得中原大郡,长安以西却以此地最为繁华,犹如一颗珍珠镶嵌在这茫茫西北大地。

  冀县的城北,是凉州兵户的聚居区。兵户们世代参军,终身为兵,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平日里集中居住,既便于官府管理,又能起到人质的作用,防止战场上的倒戈背叛。

  我们一家人便住在其中一间普普通通的宅子里,从外面看,绝看不出与其余宅子有什么分别。可在我心里,这里却是儿时的天堂,隔绝了外界的浮华与喧嚣,四口人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平淡的生活,安稳而幸福。

  那时候的我正是贪玩的年纪,但却和其他孩子有些不同,不憧憬墙外的花花世界,反而醉心于武艺与兵法。父母为我请了附近最有名望的师傅,每日教些经史,但我对那些始终没有太多兴趣,只观其大概。反倒是太公、孙子、吴起等人的兵法特别吸引我,每日缠着父亲给我讲兵法,讲过去的那些帝王将相的英雄事迹。读书之余,便是练武,从严寒到酷暑,从黎明到黄昏,风雨无阻,本应稚嫩的一双小手上布满了茧子,那是武者的勋章。

  父亲身为郡功曹,每日去郡守府里工作,是郡守的得力帮手。虽然公务繁忙,但闲暇之余他总是会去山上打些野味回来改善生活。母亲则是在家里做些针线活,细心照顾着我和妹妹。那时候妹妹还不满两岁,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说起话来也是含糊不清,像是嘴里含着个鸡蛋,十分可爱。

  这一幅和谐美好的家庭生活画卷,在我六岁那年,被西凉马家的铁蹄践踏的粉碎。

  那一年是建安十八年(213年),改变我一生命运轨迹的一年。

  两年前,建安十六年。曹操途经马超等凉州诸侯的领地进攻汉中张鲁,马超丧心病狂地不顾在朝中任官的父亲和在邺城为人质的家族中人性命,联合关中诸将起兵反曹。后来马超大败,退兵回到凉州,而曹操撤军后果然将马超三族共二百余口人尽数诛杀,其中包括着他的父亲马腾、弟弟马休、马铁。

  一年前,建安十七年。马超借助氐人、羌人以及张鲁的帮助,卷土重来,迅速兼并陇上诸郡县,最后只剩凉州治所冀县孤悬于荒凉的西北大地,在凉州刺史韦康的指挥下做着困兽之斗。半年之后,弹尽粮绝,为保全城百姓,刺史韦康下令开城投降。百姓的生命最终得到了保全,韦康一家却被马超残忍地杀害。随后,马超率军进驻了冀县,也就是我的家乡,并以那里为根据地,割据陇上,自称征西将军,领并州牧,督凉州军事。

  时光流转至建安十八年,命运在这一年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安稳的生活、幸福的童年从此一去不返,空留下满腔仇恨落在我那尚显单薄的肩膀之上。

  那一天的一切,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时至今日,仍然清晰的如同发生在昨日,以至于连那天的天气、温度、风向、水文,甚至是隔壁邻居家的大黄清早吠了几声都记忆犹新。

  与往常一样,伴随着晨曦的第一抹阳光,我早早地开始了晨练。不大的庭院中,顿时枪影翻飞。而我的母亲早已为一家人的早饭开始了忙碌,父亲帮着母亲煮饭,不时出声指点我一二。香喷喷的饭香味传来,勾起了我的食欲,却没勾起沉浸在甜美梦乡中的妹妹。

  一天的时光眨眼间便过去,与过去的平淡生活没有一丝区别,宁静而和谐。夕阳即将落山,全家人翘首盼望着父亲回家,今天他答应了我们,要打两只野鸡回来。母亲早已煮好了酒,一天的劳碌过后,这无疑是最好的犒劳。

  晚餐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妹妹坐在母亲的怀里,小手指着桌子上香喷喷的烧鸡,兴奋地手舞足蹈,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些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语言。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在她那张可爱的有些奶胖的小脸上,显然她是全家人的焦点所在。

  席间,父亲少见地提起了公务。说是杨阜、姜叙起兵于祁山,已攻至城外三十里下寨。马超一整日都在做着战前准备,很可能夜间便会去袭营。战火一开,生灵涂炭,今后恐怕又将是多事之秋。

  马超与曹操的恩恩怨怨,已在天水这片土地上延续了两年之久。不过那时的我们根本无暇去思考自己算是大汉的子民,还是隶属于曹操或者马超,这不该是我们考虑的,也是我们无法改变的。

  人人都有选择权,但弱者只能选择过程,只有强者才能决定结果。作为这茫茫乱世中的一叶浮萍,我们只能随波逐流,更多地关心自己的生计,关心能否吃饱饭,穿暖衣。

  甚至,只是活下去。

  入夜后,一弯残月在阴云的笼罩下,散发着黯淡的光。空气中一反常态地弥漫着些许雾气,与西北干燥的气候格格不入。月光透过重重雾气,只余下微弱的朦胧白光,看上去有几分阴森恐怖。

  浓雾遮住了月光,却遮不住墙外传来的模糊的惊喝声,惊扰了全家人的美梦。

  “马超来屠城了,快跑啊!”

  “快跑啊!马超屠城了!”

  父亲姜冏年轻时多年的从军经历磨炼出的敏锐听觉在此刻起到了关键作用,他第一个意识到,危险来了!

  不及细想,父亲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略有些粗鲁地摇醒母亲。两人随手披上白色短衣,紧接着费尽力气将受到惊吓吵闹不止的妹妹紧紧绑在父亲怀中,外面罩上一截灰色断袍,冲出房门。

  来到院中,父亲顺手绰起兵器架上的一杆长枪,正待要叫醒我,却发现我早已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身着单衣,脚穿草鞋,腰间还悬着一柄短剑,做好了一切逃难准备。

  母亲没有带一丝金银细软,一是来不及,二是家中也没什么值钱物件,只是在慌乱中,取了一块白色丝帛塞入怀中。

  推开房门,父亲护着怀中的妹妹和我们母子二人,开始了逃命之旅。迈出房门的那一刻,我们甚至没有留恋地回头多看上一眼。大家都明白,早跑一秒,便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我们一路向北逃去,那里是凉州兵户的聚居区。马超控制陇西之后,也收编了不少原先凉州的兵马,所谓投鼠忌器,对兵士的家属进行屠戮,军中必然大乱。同时,北城还是屯粮所,设有两个粮仓,是马超军队的军粮来源,无论他再如何疯狂,都不会做出自残行径。思来想去,那里定是最安全的。

  但是这一路上,头戴银盔、身披马家龙纹白披风的西凉兵士随处可见,倒像是比其他方向更多。他们如同恶魔一般,神情冷峻而狰狞,到处烧杀劫掠,即便是妇孺也毫不犹豫地下杀手。冀县城内顿时火光冲天,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副人间炼狱景象。

  我们根本不及细想为何城北的西凉兵马反倒更多,更无暇去思考,本应是马超出城去偷袭杨阜、姜叙的一个夜晚,却忽然变成了马超对自己根据地冀县的疯狂屠戮。

  我们只想活下去。

  父亲领着一家人东窜西躲,专拣人少的小路走,小心翼翼地奔向北门。父亲虽然武艺不错,沿途却毫不恋战,没有主动发起过进攻,只是被动地杀了三五个拦路的西凉兵。他的身上背负着全家人的性命,一旦陷入缠斗,随时可能被包围,那样的后果是不言而喻的。

  有着以往行军作战的经验帮助,我们一家四口在父亲的庇护下像是有种趋利避害的本能似的,躲开了层层兵马,不消半个时辰便已逃出北门外,直奔姜家村外渭水上游。

  那渭水上游河边有一户渔家,姓何,本是父亲的老部下,当了十几年的亲卫兵,武艺颇为不错,很是值得信赖。只是后来他夫人患上了肺病,家中孩儿年纪也还小,娘俩都需要人照顾,便辞去了军中职务,来到这河边做了一渔民。每日靠着捕鱼谋生,再加上我们家时常会去接济一二,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我们都知道,到了他那里便彻底安全了。

  月光稀薄,浓雾弥漫,如此昏暗的光线下,张目四望,一片漆黑如墨。也许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又或是紧绷的肌肉突然松弛下来,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河边小径,我却不合时宜地扭伤了脚。脚踝瞬间肿成了猪蹄,一落地便钻心得疼,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父亲还要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况且怀中已绑束着妹妹,只有靠母亲背起我继续逃难。

  不知疲倦的奔逃不知持续了多久,父亲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由于两家人常年来往,这条路父亲早已走了无数次,此时他已凭经验判断出,渔户家应该是在几百米之外了。

  正暗自庆幸脱难在即,远方传来的马蹄声却将我们无情地拉回到了现实。父亲引着一家人像狐狸一样飞快地溜进了河边的苇子丛中,小心地隐蔽起身形,自苇子缝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瞄去。

  只见黯淡月光下,迷蒙雾气中,隐约有张熟悉的面孔渐渐出现。几乎是到得眼前,父亲方才透过迷雾辨认出那人恰巧是他的同僚——马遵。那时马遵是郡守府的五官掾,掌管春秋祭祀,地位与父亲的功曹史不相上下,只略低半级。两家人同住在北城,相隔不远,平日里多有来往,私交很是不错。

  此时马遵孤身一人,身后并无人跟随,骑着匹马自对面疾驰而来,看情形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父亲看到来人后,悬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来者既不是西凉兵,其身后也更无其他追兵,便放心地自苇子丛中冒出身形,招手高呼其表字:“恪行!恪行!”(马遵,字恪行)

  马遵疾驰而过,其间偏头向苇子丛中瞟了一眼,并没驻足,怕是在浓雾中没辨认出父亲来。策马冲过几十米后,那一人一骑方才忽地停住脚步,调转马头奔来。见到父亲后,马遵下马便拜,情绪激动,抬手指着河边的那片榆树林,语无伦次地求父亲去搭救太守赵昂。父亲虽没完全听懂,但从那颤抖的手指和音调中也能看出太守赵昂正遭逢大难。

  一边是自己同僚上司,一边却是骨肉至亲,重要性显然不可同日而语,为了搭救同僚,便置自己的亲人于危险境地,显然颇为不智。但看到眼前这位好友那悲怆的眼神,紧咬的嘴唇已有丝丝血迹渗出,再铁石心肠之人也难免动了恻隐之心,更何况父亲本身便是性情中人,多年来太守对他提携甚多,于情于理都该前去搭救。略作纠结之后,便应下了此事。

  计议已定,父亲掀开怀中那截灰色断袍看去,妹妹倒是无忧无虑地进入了梦乡。再看母亲背负着我,已是压弯了腰,再难承担多余的重量。见此情形,父亲只得紧了紧绑束着妹妹的带子,一跃而上,与马遵同骑一马,奔那榆树林而去。走前又伸手指了指前边不远处的河边,叮嘱再三。

  幼小的心,总是难以承担离别,哪怕只是瞬间,也会担心瞬间变为永恒。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我哭闹了起来,久久不愿离去。母亲强忍着离情别绪,紧紧背着我,又奋力前行了数百米。

  黑暗之中,一间茅屋隐约浮现。

  母亲背着我前去叫门,开门的是个中年汉子,一张国字脸上满是胡须,却不杂乱,别有一番沧桑的魅力。见到我们,他并没责怪深夜到访多有打扰,却是满脸惊喜。殷勤迎我们进屋后,叫起他妻子与孩子,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便问起这其中的缘故。

  母亲长话短说,短短几句话便将事情的原委道了个明白,旋即央求何叔前去接应父亲。

  这在他心里本就是义不容辞的事,倒也没怎么纠结,只是再三嘱咐我们自己多多保重,轻易不要出门,并嘱咐他妻子好好照看我们母女二人。随后便握起一柄看上去有些斑驳锈迹的环首刀,猛地推开门,风风火火地闯了出去。

  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忽明忽暗,勉强照亮着整间屋子。火苗在蹿腾间,如同刀尖起舞的精灵,淋漓尽致地展示着自己的婀娜,却随时可能会熄灭。

  我们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拘束着,心脏仿佛也被拘束了起来,不安的跳动着。

  除了等待,只能是等待。乱世对绝大多数的妇孺老幼来说,带来的只有这种无奈。

  其间我几度想出去看看,却都被母亲拦了下来,以我六岁的年纪,确实是帮不上什么忙。何婶拖着病体,一边照顾着四岁的儿子,一边不停地宽慰着我们。

  漫漫长夜难熬,在这间狭窄昏暗的屋子里,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起初很急促,越接近屋子却放得越缓,声音小到几不可闻,直到鸦雀无声。大家的心也随着脚步声剧烈地跳动着,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心跳声、大口喘气的呼吸声折磨着敏感脆弱的神经。

  是危机降临还是父亲回来了?此刻早已顾不上想太多,强忍着脚上的疼痛,我和母亲不约而同地冲过去推开房门。

  眼前的画面,令人此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