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山 万象三花开其二,狐王奉命寻人归
作者:凤凰祀的小说      更新:2019-08-04

  中极阴阳洲,阴阳先天山脉,水火阴阳宫。

  这个时节,水火阴阳宫中上下总是忙碌的,宾朋来贺,迎来送往,十分热闹。凡是九洲之内稍有头脸的人物,都会赶来为令狐老宫主贺寿。令狐老宫主万年前已经证道。虽说证道之人,功行圆满,无有漏处;日月争辉,天地同寿。可现在令狐古世家改朝换代,早有了令狐飘雪主持寒冰阴阳阁。老宫主倒是乐的自在,安心隐退后方。平日里调教孙儿,炼气修真。安享这上慈下孝,儿孙满堂的齐人之福。只不过平时令狐飘雪同寒冰夫人陈梦云都是坐镇在水火阴阳宫中,这整个阴阳先天山脉中,到底还是以水火阴阳宫为尊的。

  这不,令狐阁主刚刚迎了阴阳先天山脉的大族司徒家家主司徒远山,在水火阴阳宫的阴阳双阙前驻足,远远的却又看见天边划过了道道道光,道气纵横。几个呼吸之间便落在阴阳双阙之外。令狐阁主摇摇头,抬步走出阴阳双阙之外,扬声说道:“皇甫绝,难为你还总是记得老爷子的寿辰。”

  “令狐飘雪,你这个老狐狸,又在盘算什么呢?”那道光褪去,化出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着金纹蟒袍皇服,头戴蛟蟒宝珠玲珑冠,浓眉炯目奕奕有神。来人正是正南九天洲南极乾位古静湖国国君皇甫绝。他身后,还站着几个同样身着皇服的青年男女,看着令狐飘雪,恭敬礼拜。

  令狐阁主看了看跟在皇甫绝身后的那些青年,皱了皱眉,说道:“你这老长虫,渊儿呢?”

  “留他在宫里了,有些卦象要推演。”皇甫绝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这老匹夫,你明知九幽和渊儿多么要好,竟也不带着他。明日小九回来,见不到渊儿,要是顺带着不待见你,我看你这张老脸怎么挂得住!”令狐阁主瞥了那些男女一眼,“更何况,你要是怕渊儿见了小九,两个孩子脾气,闹腾的厉害,好歹也该带着草儿来啊。她和小九世老爷子亲自订的姻亲,老爷子大寿,她这个孙媳该来贺一贺。”

  皇甫绝偏过头去,抬头看着天,说道:“渊儿几乎可以算是九幽养大的,他们两个见面我怎么会管。倒是青藤和九幽,虽说是对郎才女貌的璧人,但我还真是担心。”皇甫绝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早先也开坛作法卜算过,青藤的命格……”

  “我才什么道行,在老爷子这里你也敢说。得了,这事情等到日后得空了,我替你跟老爷子求下吧。想来是为了自己的孙儿,老爷子也是愿意的。”令狐阁主止了皇甫绝,“话说回来,既然是给老爷子祝寿,九幽和青藤一块不才是正经吗?你倒是跟我说说,青藤没来,待会见了老爷子,你准备怎么说?”

  说完,令狐阁主便领着皇甫绝他们一块进了宫里。皇甫绝听了,只是笑了笑,却也是没有说话。令狐阁主倒也是知道皇甫绝的性子,也就没再问下去。

  却说着青藤,乃是南极九天洲乾位古静湖国的三公主,大名皇甫青藤,小字草儿,世称“迷夜公主”。只因其母灵草妃乃是世间奇珍“还魂草”化身,青藤降生便生有还魂草原身,且因为青藤身上生有南极乾位皇甫家的血脉,原身异变若玉雕青藤,美丽无比不说,且还魂异力也变得比灵草妃厉害不少。

  那灵草妃名叫玉芝仙,身上有七千多年的道行,却也在生育青藤的时候,因为青藤的异变给青藤一股脑的夺了去。青藤如今少了数千年修行却也人形大成,多半也是因此。不过灵草妃因此平白去了道行,加上月子虚弱,人形涣散,就连原身也日渐枯萎,所幸还魂草异力还在,一直撑到现在,却也终归是大限将至,苟延残喘,终归是可怜。

  至于青藤与万象,那是两人青梅竹马的情分在,郎有情妹有意,两大世家的长辈也定下了,只是担心这两人的根本还不稳,怕成婚后两人矜持不住再损了道行,一直拖延着罢了。不过两人毕竟自小的情分,好的如胶似漆。虽为成婚,万象却每年离家一阵,住在乾位八门都中,同青藤作伴,倒是惬意。

  再说那渊儿,也是乾位皇甫家的宗子,排行三十六,世称乾位外道皇子皇甫泣渊,封号镇玄王,位列乾位古静湖国的四大国师之一,在乾位之中的也是小有神气。只是皇甫泣渊对人总是冷冷淡淡的,且极易动了怒气,便是对皇甫绝之类亦是如此,唯独对万象和青藤二人百依百顺,旁人见了,尤为惊奇。却不知万象于这小王爷有再生之恩,才有这样的情谊。此是往事,暂且不提。

  中极阴阳洲,中极阴阳先天山脉,水火阴阳宫,正殿阴阳大殿。

  说这水火阴阳宫,修建的时候极为讲究,坐落在阴阳先天山脉阴阳平衡当中。阴阳大殿更是讲究:在这阴阳先天山脉阴阳交汇平和之处,有一处双生的风水眼,一阴一阳,相生相克,已是十分平衡。当年将这阴阳大殿建在这双生穴眼上面,借着这风水眼的阴阳之理镇压住令狐古世家的气运,保了令狐古世家万万年来一直强盛,居于九大古世家之首。

  此刻阴阳大殿中,令狐老爷子头戴鎏金宝冠,身着紫金衣袍,腰系白璧玉带,足蹬踏云靴履。正背对着殿门站着,双手背负于身后,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忽的老爷子双耳微动,像是听到什么。一侧脑袋,正赶上令狐阁主带着皇甫绝他们进来。

  刚进殿门,就看见老爷子身上一道道光朝着皇甫绝的面门逼来。没料到老爷子会有这一手,皇甫绝身后的宗子们都吓了一跳,忙纵身闪开一旁,运足了十成十的道行护在自己身前。但令狐飘雪同皇甫绝倒像是早已经猜到了一般,什么动作也没有。但见着那道光是愈逼愈近,眼见着是要实打实的落在皇甫绝的身上。皇甫绝身上蓦地化出一道白光,在皇甫绝的身前散开,只是一个呼吸,便化成金色,成一环状,金光闪耀,甚是好看。却见着金光收敛,化作一螣蛇吞尾图案,还有丝丝金霞云烟缭绕。正赶上老爷子的道光逼来,皇甫绝拉着令狐阁主望着图案后面一站,那道光打在图案中间,竟是无声消散了。

  “呦,这‘腾蛇乘雾玄图’用的是愈发的顺手了。”听得老爷悠悠说道。突的见着老爷子脚下一使巧劲,整个身子便向后滑去。令狐飘雪见势向一旁闪去。老爷子的动作迅速,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滑至皇甫绝的身前。老爷子脚掌上用力一跺,腰上和肩上同时使力,身子旋转着腾起,伸手向着皇甫绝颈上绞去。皇甫绝伸手在身前一挡,作势向上一撩,紧接着弯腰下压,右腿从身后迅速旋起,踢向老爷子头顶。

  老爷子反应迅速,顺势腰上向后使力,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下,脚上一个使劲,身子若离铉之箭一般疾速前冲。皇甫绝也好像是来了兴致,大喝一声,脚上发力,迎上老爷子。突的站定,撩起右腿向着老爷子劈去。

  这皇甫绝极善腿法,腿上功夫厉害非常。若是切切实实的用将出来,道行稍稍差者,挨上一下便是伤筋动骨,更别说是和他相抗衡了。而老爷子偏又拳法精妙,手上动辄万石的力道,也是非同小可。只见他抬臂架住皇甫绝,肩上用劲借力抓着皇甫绝的右腿,顺势便将他向右摔去。皇甫绝见状,大袖一卷,一股子道气向地上一激荡,借着返回来的力道从老爷子手中挣脱,腹上巧劲一使,身子向后一屈,又是一腿凌空从老爷子头顶劈下。

  老爷子右腿一屈,身子向下一矮,同时双手交叉举过头顶架住皇甫绝,道气一逼,用力将皇甫绝逼开,双手犹如灵蛇一般灵活的缠上皇甫绝的双腿。他老人家手上功夫本就神力,借势一用力,就这么把皇甫绝给扔了出去。皇甫绝在空中稳住身形,堪堪落地站稳。稍稍整理了下衣衫,皇甫绝不温不火的说道:“老爷子雄姿不减当年,当真是老当益壮。”

  “你这小子。能不能用点心思。次次都是一样的说法,听的老头子耳朵都起了茧子了。”老爷子也理了理衣衫,摆了摆手示意让令狐飘雪和皇甫绝坐下,接着说道:“对了,你们家那个小王爷呢?有阵子不见还真是挺想他的。”

  皇甫绝刚坐下抿了口茶,忙放下茶盏,道:“您说泣渊那小子啊。最近国中总有些不太平,留他同其他的几位国师一道推演了。”“他才多大,你就整天叫他做这做那,仔细明日九幽回来又不高兴了。”老爷子双眼一眯,道。

  瞧着老爷子嘴上的一丝笑意,令狐阁主轻轻笑了一下,也拿起茶盏来,用杯盖撇着浮在上面的茶叶,仔细吹着茶水,正等着看皇甫绝怎么回答。谁知道着老滑头偏也就不上套,从容说道:“老爷子,您也是知道的。我这整个乾位‘八门都’中,谁我都管得住,可就是有那么一个,我的旨意从来都是爱搭不理。您说,管不住她,泣渊这小子,我管得住吗?”

  “全天下也就这个女儿叫你头疼了吧?当年玉芝仙都治不住你,现在都是让青藤逮着了。”令狐阁主嘴上浅浅一笑,还不忘嘴上对皇甫绝拌上几句。倒是皇甫绝是个沉得住性子的,不论令狐阁主怎么打趣,面上就是如同古井不波,看不出半分脸色。默然了一会,皇甫绝才悠悠道:“当年怎么说也是我无用,没能护住芝仙,叫她平白受了那贱人的折磨,才致身子虚弱,闹得至今只剩那么一点还魂草的异力吊着生气。只怪是我当年识人不清,原本顾念着多年情分,想着那样的惩罚已经是足够。却不想这贱人不知悔改,竟然在两个月前从八门都逃了出去,到处生事。待得回去之后收了这贱人,定要给芝仙和青藤一个交代。”

  北极厚土洲,坤位古静湖国,极西棺冢。

  焚火、万象同鬼脸娘依旧在僵持着。焚火的东极火德道火在空中烧炼不断,鬼脸儿的阴魂幽灵也是无穷一般,焚火的东极火德离火虽说是厉害,但论起来终归是鬼脸娘的道行高些,焚火的神火威势再大,却也只是看看牵制住鬼脸娘的招式。另一边万象虽说是有三千余年的道行护持己身,却也终归是比鬼脸娘差了一二千年的道行。之前鬼脸娘将万象的三把仙剑给逼了回来,暗中使了手段,将一道阴气打进了万象的体内。到底鬼脸娘的邪术,阴狠霸道,不可轻视。一时间,万象为了压制住鬼脸儿的这阴招,一身道行,俱都使上。再想分心去帮助焚火,一时之间,却也只恨分身乏术。

  阴魂看着焚火、万象两人对上了鬼脸儿依旧是僵持,心中担忧幼弟安危,也顾不上什么世家风范,脚下一蹬,驾起道光直逼空中,挥手祭出招魂幡,在空中猛地一摇,那幡旗舞动,其上一对银铃铃铃作响。这对银铃乃是水火阴阳宫里面的一对宝物,一阴一阳,有定魂之效,所以又叫定魂铃。定魂铃随着幡旗舞动,却看那幽灵魂罗,一响百鬼定,再响幽灵隐,三响恶鬼宁。果真好宝贝:定魂铃一响,那幽冥魂罗,阴煞鬼将,这四周乌压压的凶神恶煞,顿时受制,施展不开。真乃手到擒来,药到病除。鬼脸娘见着所有幽灵魂罗被压着,对上焚火的火德离火,胜算顿时从原来的七成变成五成,再算上阴魂的招魂幡定魂铃实在是和自己的道行相克,五成胜算也变成了不到四成。无奈之下,这鬼脸儿也只能匆匆收了道术,以承受了焚火的一道火光为代价,卷起黑烟黑风遁出了棺冢。

  “阴尸,休要以为此事就这样算了!”

  “这妖妇,当真是不要面皮。”焚火骂了一声,同阴魂一起驾着道光从空中降下。

  万象受了鬼脸儿的一道阴气,正宁神镇压着。他头顶上丹田泥丸宫上立着一线青光;下丹田气海穴被百草祭出一团青光罩着,唯有中丹田膻中穴上隐隐透出黑气。焚火看着不解,便问道:“这是为何?”

  阴魂忙止了他,道:“小声些!运功被扰可是大忌。”说着又压低了些声音,“泥丸宫与全身百节相通,其中不同节度,皆能与全身各部的神气息息相通。小九现在虽说有了宝轮,然而神气尚不凝练。大哥的独门青光针你也是知道的,日夜祭炼在药炉中,下在泥丸,正好护住小九的神气运行周天;而小九如今金丹已经稳固,顶上三花铅花已开,大哥再用‘大清净药仙光’给小九护住气海,叫那鬼脸娘的阴恶之气不能下行,侵犯藏精之所。如此只剩下中丹田膻中穴。这中丹田乃是三花藏气之所,况且小九如今炼气,一片大好,化神之兆已现。大哥帮着小九把阴气全都逼到膻中穴,正好帮着小九破了这炼气化神的一点瓶颈,岂不大好?”

  “原是如此。”焚火点点头。

  万幸阴尸道人在察觉鬼脸娘一刻,便使了洞天之术,隔开外界。不然方才如此大的动静,非要闹的沸沸扬扬,惹得人心不稳。只见万象双目紧闭,盘膝坐着,双手掌心向天放在膝上。他口唇微动,念诵真言,身后大道功德宝轮闪烁。突然双手向内一转,以双膝为支点一绕,缓缓抬起,蓦地将两掌向身侧打出两道道气,翻手掌心向天,竟是左手烈火,右手寒霜,一阴一阳,在他手上衍化的说不出的调和;万象身下,突地幻化出一片湖泽,不大方圆,却有烈火中烧。水火交融,竟也成功。

  “水火两仪阵法真诀?”陈铭云见了,眉头一皱,脱口说道。

  “这是爷爷最初的道形,舅舅识得?”天罚说道。

  陈铭云点头:“当年你们父亲母亲成婚时,在天昊宗时,你们外公出了三道题目,只有你们父亲过了,才给接亲。其中有一道便是要只用水火阐明阴阳。水火两仪阵法真诀真是那题答案。”

  万象双手在身侧一划,交叉于胸前。听见万象口中吐了个音节,将两掌一合。耀目金光一闪,一个阴阳道圈便在万象指尖幻化,旋转着向外扩散,见风就长,所过水火平息,一切复归平静。但是万象胸口白、青、黑、红、黄五色光华依次透出,一道黑气从胸中上升。万象面上黑气一闪,从其七窍中纷纷溢出。焚火眼疾手快,几道火光一闪,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见着万象已经无恙,百草便收了青光针。千幻见着万象无恙,正要说话,却被百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止下。正疑惑,听见百草传声道:“我替小九医治,已经功成。你大可不必担心。只是现下正到了小九破关的紧要关头:方才阴差阳错,鬼脸娘反倒助了他一臂之力。那幽冥阴气,在他胸中游走折腾,激荡他胸中五气,诛邪护身。如此一来,他胸中五气互相生化,反而将胸中五气,炼的纯熟。既然功夫已精,现在犹如破茧成蝶,我已无处助力。万事只能靠他自己。不过小九天资,你也不必过分揪心。安心静候即可。”

  突然,万象脑后大道功德宝轮之上大放光亮,一道冰蓝光柱冲天而起,直插天际;从万象身下,凛凛寒气不断溢出,四下飘散,霎时坐地起冰原;那冲天光柱插入云天,顶端一个震荡,平白的下起了鹅毛大雪,落地起冰花。万象端坐冰天雪地之中,竟是一副庄严法相,瑞气漫天。万象呼吸吐纳之间,周身气势陡增,阵阵异香不断,大道轮音和鸣。蓦地,又是一道耀眼金光从万象身上透体而出,与此同时,异香大盛,从万象的三大丹田中升起三道灵气,汇聚在头顶。只见那三道灵气源源不断汇聚在一起,终于灵光一闪化了顶上三花:那铅花开的正盛,香气最浓;银花亦有淡淡异香,宝光朦胧,含苞待放;只有那金花,却还只是刚刚成型,却到底神气凝练,足见万象功行。

  闻得万象周围的异香又是一浓,大道天音更是如黄钟大吕回响不绝;万象身上绽放出七彩宝光,荣宝华光,端的是妙相庄严。这一片冰天雪地的异象,忽的变得虚幻不实,亦绽放出华光,却都是向着万象体内融去。众人看着这一片奇异,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注视着万象头顶那多愈见开放的银花。

  银花愈见盛开,万象身上的光华开始内敛,冰天雪地渐渐融汇进万象体内,万象周身气势陡增,眼见是要炼气大成,万象身上又是一道耀目神光猛地闪起,银花盛开,万象冲天而起,从容立于空中。光华收敛,灵气归体,顶上三花隐去,万象发丝衣袂无风自动。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冰蓝光芒隐隐闪过,朗声长啸。

  “臭小子,神气够了就下来,不臊得慌!”声音传来,中气十足却不失柔魅,丝丝余音若绕指柔丝一般勾魂摄魄,在心间回响。不知从何处窜出一直白狐,眼角生了一抹淡淡的红毛,把那一双狐眼衬的百般魅惑;毛色胜雪,寒冬腊月的纯白冬雪亦仿佛不如它。生有九尾,尾梢皆为红色,十分好看。

  这九尾白狐在地上一转,红光一闪,化作人形。着白衣,袖口却是淡淡的红色,虽不贴身,但是也能隐隐见其身材曼妙;鬓丝轻绾,盘在脑后,不加修饰,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般的美丽。柳叶细眉,媚眼如丝,以淡红妆彩作影,更是平添妩媚;一只琼鼻如玉雕琢,之下朱唇鲜艳,殷红欲滴;肤色雪白,更是美丽。她一眨眼、一举手,一颦一笑间竟叫人久久注视,欲罢不能。

  “天下狐族第一狐王当真厉害,我烟波峰绝学竟不及此中一半。”尹善若后退一步。

  那女子伸手在嘴边做噤声动作,说罢侧目看了一眼尹善若,又缓缓摇了摇头。

  尹善若摸不着头脑,正要说话,突的从嘴角溢出点点殷红,竟是不自觉的中了这狐王的暗招。狐王缓缓开口:“以你这般经脉郁结,修炼的如此道行,倒也还真是难为你了。可惜你这是累时业力所攒的报应,以我之力,只能化解分毫。不过好在这一世勤奋修行,正念善道。若能持住本心,一心专修,日后机缘一到,这累世业力消解,你便可脱胎换骨,得享福报。却也不急在这一时之间。”

  说罢,也不再理会尹善若。继续抬头看着在空中的万象,说道:“我说臭小子,不过是银花初成,还没神气够?”“红姑姑整日就知道开小九的玩笑。”

  万象降下空中,落在狐王身边,倒是十分的亲密。这狐王也是伸出手来抚着万象,虽说是嘴上不饶人,眼中却是道不尽的疼宠。

  “红姑姑自得道以来游戏人世红尘,偏偏现在叫小九给绊住了。造化弄人,果然不假。”千幻看着,在一旁笑道。“臭小子,你们九个是我红尘看着长大的,就算我游戏人间,难不成对自己的孩子还会不管不问吗?”

  百草一笑,言归正传:“好了好了,红姑姑也与我们玩笑够了。倒是今日红姑姑怎么亲自来了呢。”

  红尘莞尔一笑,眨了眨眼,那眸中秋水,更是流波潋滟:“你说为什么?明日就是你们爷爷的大寿,你们几个还不回家,主人可不是要让我出来找你们了。不管,反正消息我都传到了,你们赶紧抓紧回家。”

  “不行啊红姑姑,人还没到齐呢。”万象忙道。

  “你这臭小子,眼见着是有了心上人了,老宫主的大寿都不放在心上了。”红尘一撇嘴,嗔道。之后又向一旁瞥了一眼,妩媚一笑,说道:“那边的,再不出来相见,这心上人可是当真伤心了。”

  “红姑姑莫开草儿玩笑。”另一旁,淡淡绿芒闪过,却见一十六七岁的少女幻化。长发以绿带束在脑后,模样长得甚是可爱,粉雕玉琢,姿容胜雪,实实是寻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料想是因为乃是天地还魂草所化,身上淡淡的有些香气,问着就叫人灵台清明。身着一件碧衫,清丽之极。

  再看万象,早已不是先前那十一二岁的少年模样,已然变成了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眉清目秀却又却又有他父亲的剑眉星目,端的是个美男子。见着青藤出现,霎时喜上眉梢,叫道:“草儿!”“九郎。”青藤也是自然的回道。

  众人见着万象变化,都是十分自然,却只剩下孟仙儿一个愣愣的有些奇怪。许是这狐族之中都是善察言观色的,红尘移步至孟仙儿身边:“怎么,你喜欢这小子?”

  “前……前辈说什么呢?”孟仙儿一惊,说道。

  红尘只是轻轻一笑:“小女娃,你把我红尘当成什么了。你这点小女子的心思,当我还看不出来?只是啊,你和她,是没得比的。”

  “这个,仙儿自然知道。他们两个才是天作之合,天生的一对璧人。我不过是个局外之人。只是,九幽实在是……”“你是现在看见这小子的模样,有些守不住心神了吧?也难怪,当年我见者他父亲的时候,也是这样。”

  孟仙儿又是一愣:“令狐阁主?”

  红尘点点头:“这小子长的和他父亲,真是像。不过混进了他母亲的柔美,倒没有他父亲的气概了。不过也难怪,当年乾位的第一美人,自然是不能差了。”红尘忽的转了声调,看着孟仙儿,道:“你莫不是以为这臭小子为避尴尬,用法术变了形貌?”

  “难道不是?”

  “这才是他真正的自然本相!三百年前我就见着这小子有了这般形貌。身在九州,你应当是知道九极血脉的这些家伙都是有天生的异力护身,生长缓慢。你也看见了,他这几个哥哥,虽说一个个都道行了得,却也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左右的模样。这小子之所以三千余年的道行了还整日一十二三岁的面相示人,实在是现在这副模样,在今日之前,这小子根本就控制不住。”

  红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小子刚刚开始修行的时候,也同他几个哥哥一样,学的是他父亲的道术。本来叫他自己的道体和血脉压着,生长就已经十分缓慢了。谁知他十六岁的时候得老天传道,自创了什么冰霄大道,竟成了岁月难磨之人。如今这副模样,才该是真正的他,只因是如今三花开了两朵,总算是道基稍稍稳固,才得以变回来。”

  孟仙儿听了,又是一份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红尘看着,轻轻道:“这事情,听过就烂在肚子里面。原来主人也是不叫我说的。”孟仙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万象和青藤聊着,突然感觉什么不对。左右看了半天,才看着青藤问道:“渊儿呢?”

  正说着,听得一声破空之声从身侧传来,万象刚开了银花,身上道行更进一步。只是运了道气在身侧一顶,顺手扯着青藤一闪,左手在面前屈指一弹。只听“叮”的一声,一道黑光顺着万象指尖向外划去,落在地上方才看清是支黝黑的短矢。“渊儿,跟哥哥还玩阴的?”

  “你怪他啊?要不是七百年前你给他一个无量杀世的道行,他现在能这样子?说到底是你自己自作自受。”青藤掩嘴一笑,“渊儿快来,你哥哥生气了。”

  “谁生气了,草儿当真是变得刁滑了。”万象回道,“渊儿,你再不出来,哥哥可就只带着你三姐走了。”

  “哥哥无赖!”只听个孩童声音,万象身侧一丈远的位置出现了个身着腾蛇锦袍的男孩,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头上却是带着南极乾位古静湖国皇甫家的蛟蟒宝珠玲珑冠,看着众人,面上也是淡淡的阴翳,正是南极乾位外道皇子皇甫泣渊。

  万象见着皇甫泣渊,忙招手叫他过来。不想这小子也当真是个阴冷的性子,做了个向前走的样子,暗自脚下却踩出七星罡步,立时在万象周围做了个土牢,地脉大气涌动,压得万象不得动弹。

  万象看着皇甫泣渊这般动作,轻笑:“生哥哥的气了?”说着,身上蓝光闪烁,周遭幻化出许多冰壁,挡在土牢之下,身上的束缚之力轻了不少。万象伸手一点,三道剑气纵横,硬生生的将土牢给毁了。剑气急速划过,万象欺身逼在皇甫泣渊身前,一尺寒光被他反握在手中,抵在这小王爷脖子上。青藤看见万象如此,忙冲万象喊道:“九郎,小心分寸。”

  “我知道!”万象回了一句,手上寒光消失,一把将皇甫泣渊搂在怀里面:“臭小子,在哥哥面前还装什么。”

  “好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兄弟要亲近还不如等到回寒冰阴阳阁之后再说。看看现在都已经什么时辰了。”红尘出来说道。不知觉,竟已经是到了日头西落的时间,中极先天山脉离着北极像隔极远,就算是有红尘这等绝世大能护着,再算上出了北极厚土洲后还要渡海,等到了中极阴阳洲怕是已经晚上了。再不走,怕就当真是赶不上老爷子的寿辰了。

  故此,众兄弟边同青藤和皇甫泣渊一道向众人道别,准备启程了。阴尸道人因为青面尸傀一事,早同令狐阁主递了消息,附上贺礼,算是庆贺。人却要缺席寿宴,也是无可奈何。作揖施礼之后,红尘身上红光绕身一转,化作一只丈长巨狐,还是先前的样子,看着却是叫人有些害怕了。红尘看着这一众人,动了动头,示意众人都上她背上去。待众人都坐稳了,她昂首一声狐鸣,红光一转,纵身上天去,驾着道光走了。

  中极阴阳山脉,水火阴阳宫,阴阳大殿。

  茶过三盏,总算是老爷子有些乏了,众人才散了。老爷子转身回了内殿,令狐阁主则引着皇甫绝他们去择一处宽敞的宫殿住下。正走着,皇甫绝突然问道:“哎,怎么今天没见你身边那只狐狸?”“哦,我怕以百草他们的脚力,明天怕是赶不回来,就让红尘去接他们了。”

  “我说怎么没看见她,若是她在,听见我叫你老狐狸,可不是要和我翻脸了。”皇甫绝一听,倒像是心安了不少。令狐飘雪一听,突然大笑了几声,又道:“你这老长虫,我的红尘有什么让你害怕的,你竟要躲着她。”

  皇甫绝摇了摇头:“老狐狸,你打量着瞧我玩笑是吧?我不是怕红尘,而是不喜欢黄泉。真想不通,红尘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妹妹。”

  “你当天下狐族四大狐王那个又是好惹得了。红尘莫非就是个善茬?当年收红尘的时候,饶是以我的定力,也差点被她给魅惑了去,更何况是你这道行,连碧落都能压你一截,更不用说黄泉了。”“我倒不是担心这个,主要是这黄泉,从前与我也不是这般的,只是可惜了。”皇甫绝叹道。

  令狐阁主拍拍皇甫绝的肩膀,没说什么,把皇甫绝他们送到了宫室,就转身走了。离了皇甫绝所在的宫室,令狐阁主脚下一蹬,驾起轮光,腾空直上。

  中极先天山脉,水火阴阳宫,上空三千里,有一片浮空神土,正是寒冰阴阳阁的所在。

  寒冰阴阳阁看着,和水火阴阳宫倒是没什么两样,只是比起水火阴阳宫的恢弘大气,倒更显得精致美丽。虽说是在空中,却也和在地上没有什么两样。也有山水秀美,飞阁流丹;也有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加之立于浮空神土之上,当真是上出重霄,下临无地。

  寒冰阴阳阁的浮空神土有八条锁链,不知是什么材质,连接着下方中级阴阳山脉的土地,与中极阴阳洲的地脉大气相连。正南方是寒冰阴阳阁的门户,立双阙,又借地脉大气成天生的道气屏障。双阙之后乃是一块练功道场,道场上有清水细流纵横,水源自空中来:道场上方,有块浮空的巨大的万载寒冰,以大道力雕刻成莲花模样,中有净水,自莲瓣缝隙中潺潺流出,源源不断。水中有花,色纯白,似莲非莲,独有异香,甚是可爱。

  令狐阁主看着,纵身飞上这万载寒冰。其上有一美妇,身着淡紫衣裳的少妇,梳一鸣凤朝天髻,斜插三只上好的羊脂玉簪,柳眉凤眼,朱嘴薄唇,面上施以薄粉,正是寒冰夫人陈梦云。

  “雪哥,你来了。”“梦云,你怎么又站在玄莲池上面吹风,仔细身子。”令狐阁主站在一旁,看见陈梦云现在风口上,忙将自己身上外衣袍子脱下给陈梦云披在身上:“你说你,自从前些年身子就不大好,好不容易借着水火阴阳宫的地气这两年好些了,这又是做什么”

  “雪哥,你说,小九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你啊,从九幽出世到现在操了多少心了,如今也该是省省心了。”

  “我如何放得下心呢。这一出去多少天,又不是在八门都待着,你叫我怎么放心。”陈梦云点点头,说到。到底是母子情深,万象都有了这般道行,还是担心记挂。“好了好了,我已叫红尘去接了,你就放心好了。方才皇甫绝来没看见你,还说起岳丈本想同来,却奈何国中事物繁多,叫他给止下了。”

  “大约父亲如今操劳国事,也是十分忙碌了,也就别再叫他老人家来回奔波了。“陈梦云道,“以红尘的脚力,怎么说明天也该回来了。此番九幽出去可当这是想煞我了。“

  “你啊,这般慈母心肠,当真就像母亲对大哥一样,只可惜大哥就那么去了……”令狐阁主长叹一声,抬头看天。

  陈梦云走上去,轻轻用双手握住令狐阁主的左手,轻声道:“凭大哥当年的通天道行,奇谋绝策。若他尚在,有他辅佐,雪哥你也定然轻松些。”令狐阁主摇了摇头,带出一声叹息,不知在想些什么。陈梦云见令狐飘雪如此这般,也便不再做声。

  北极厚土洲,东方无波碧海。

  无波碧海长年累月,风平浪静,总也生不出什么大的波澜来,只是这碧海之上雾气极浓,就像是那空中浓厚的积云一般,一眼望出去,根本看不出一尺的距离去。故这无波碧海也是人烟稀少。迷蒙之中,有那么一点红光隐隐约约,所过之处浓雾辟易,竟也挡不住这一点红光的速度。终于进了,才看清是丈长的巨狐,正是红尘。只见红尘脚下红光如烈火一般汹涌,就那样在水面上奔跑,如屡平地一般不受阻碍,在那茫茫迷雾中化作一道耀眼的红绸缎,明艳夺目。

  “红姑姑,走了许久您也累了吧。不若你先休息一会,我们九个共同,画出出玄图行走一段,您也可歇歇。”百草在红尘的背脊上,看红尘从棺冢地宫一路走过来,少说也是走了上万里路了,加上红尘是令狐飘雪的贴身干将,兄弟几个就这样也总是说不过去,便跟红尘说道。

  红尘眼中暗红有光一闪,身上用着腹语术说道:“你小子给我在上面坐好了,我再不济也有数万年根基,人形达成之后又有数千年的修行。你当狐族的第一狐王是什么?再说小九才炼气化神,尚需沉淀,由我驮着,正好借机休养。行了。红姑姑我还没有老到才这么点路就要你们帮衬的地步。老老实实在我背上待好了就是。”

  “红姑姑您真会说笑。”百魅听了红尘的话掩嘴一笑,“您有数万年根基是不假,只是上次和父亲落下的旧伤怕是尚未好全,为什么不听大哥一句呢?”

  红尘狐眼一翻,倒是万分无奈的样子:“想想当年就是不该将‘狐媚瞳’传给你,如今倒是只有你能看见我这点恼人的伤处了。”说到这,红尘回头望了一眼坐在自己背上的百魅。他眼里泛着淡淡青红光彩,似是那幽静湖面,恰是西子淡妆一般叫人沉醉。

  百魅的眼中隐了灵光,转头看着红尘,微微一笑说道:“红姑姑,您这可就当真是说不过去了。狐媚瞳本就是您亲传的,还为此叫我饮下了灵狐血,将这狐媚瞳在我体内的根基打实了。现在又怎么能说是错呢?”

  “你小子别在这了跟我用痴心术,论媚术在姑姑这你还不是个。”

  “红姑姑你就别说他了,老五这痴心术现在练得已经快要言出法随了,父尊都治不住他。我现在和他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要用青光针压一压心脉。”百草说道。

  突地,红尘猛地吸了吸鼻子,在水面上停住了。

  “红姑姑,怎么了?”百草问道。

  红尘没有应他,又深深呼吸了几次。猛的身子一震,将一众兄弟从身上震了出去。自己身上红光一绕,化作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