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尝试将自己的细胞分裂出去，但意识却没有随之转移。离开本体的细胞迅速死亡，只坚持了几秒钟。

　　怎么会这样？明明分裂出去的细胞与自己原来没有进化前是一模一样的。为什么那时的自己可以独立存活，而这些细胞却不可以？

　　也许是意识的原因？惊蛰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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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缓慢的进化过程中，他发现自己有些细胞死亡了。死去的细胞被一种酸液分解掉，成为了其余依然存活着的细胞的养料。

　　这是他原本不具有的能力，也并非根据他的意志而进化出来的。这可能是适应进化的体现吧。他暗自想到。

　　惊蛰与其余生活在地下湖中的原生生物一样，都是通过细胞膜直接从水体中获取营养物质。但这已经渐渐满足不了他幻想进化所需的能量了。

　　因此需要舍弃不是必要的细胞，将其变为养料，用来供养新生的、功能分化了的细胞。

　　由于这个原因，惊蛰的体型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扩充后又停止了增长，但进化却没有因此而停下。

　　惊蛰忽然想到了一个计时方法，他将自己一个细胞从诞生到死亡所需的时间定义为一天。在一个细胞死亡后标记一个新生的细胞，作为新的一天的起始。

　　这种计时很不准确，误差很大。有的细胞存活时间长，有的细胞存活时间短。而且他自身进化的速度也时快时慢，同样会影响到细胞的存活时间。

　　另外，有时候一个细胞死亡了，但得经过许久才会诞生出新的细胞。这就会造成计时的中断。

　　然而惊蛰没有在意这些，在这个单调的世界中，计算时间其实没有多少意义。因为在这里他不需要看着钟表上课下课，也不需要为了避免一个约会的迟到而精心安排自己的行程。

　　现在的惊蛰自由自在，什么时候想做什么事情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想出这种计算时间的方法只是他在自娱自乐，这也算是他曾经作为一个人的体现吧。

　　一天，两天，三天……嗯，忘记数到哪儿了，重新再来。一天，两天，三天……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惊蛰的细胞换了一代又一代，终于，他能感受到水流最细微的变化。远处有一丝震动传来，那是水从石钟乳滴下溅起了涟漪。

　　除了时不时从石钟乳滴下的水滴引起的震动以及暗河河水流入外，这片水域死气沉沉，几乎没有任何变动。

　　惊蛰不由地猜测这里并没有大型动物。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拥有了嗅觉。他的鼻子长在身体的最前端，能够捕捉水流中的小分子并且分辨出它们的“气味”。

　　至于耳朵，却始终没有长出来。

　　等等，也许自己已经拥有耳朵了。区别在于原来是通过耳膜感受空气震动，现在是通过类似侧线的器官感应水流震动。惊蛰忽然想到。

　　从水流中获取营养物质的方法太慢了，如果一直使用这种方式，那以后的进化速度将会因为能量不足而停滞。

　　他思考着该如何提高能量的获取效率。

　　扩大自身体积无疑是种简单地方法，将自己的体积变得更大，接触水的面积也会更多。如此，就能摄取更多的营养物质。

　　但惊蛰不准备使用这种方式，如果还没有到达食物链最顶级的层次，有时候体型大也意味着更容易被其余生物盯上。虽然还不知道地下湖中有什么危险，但小心无大错。

　　惊蛰准备进化出捕食能力，周围那些原生生物都是一团团会动的营养集合啊。比起费劲地从水中过滤营养物质，捕食它们明显更有效率。

　　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是罪恶的，生存也一样。动物都是在靠着不断伤害别的物种存活的。

　　溶洞中早就陷入一片黑暗，那株珊瑚状的发光植物在惊蛰进化出侧线不就久死亡了。即便他的眼睛不同于人类，可依然无法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下视物。

　　惊蛰拥有了口，拥有了食道，还有存储和消化食物的胃。他暂时还未进化出曲折漫长的肠道，现在有胃就足够了。

　　在他有了掠食能力后，周围的原生生物们都遭了殃。它们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危险，即便惊蛰当着它们的面吞下它们的同胞，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依旧优哉游哉地随着水流浮动。

　　有的甚至还主动游到他的嘴边。这让惊蛰有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

　　对于这么主动的小家伙，他当然是选择一口吃掉。

　　在能量获取的效率大大提高后，惊蛰的尾巴也渐渐成型。他进化出了一条类似鳗鱼那样的扁平尾巴。不过作为一个软体动物，他还没有骨骼这种高大上的东西。因此看上去又像是一条触手。

　　按照惊蛰的时间计算，这已经过去数百天了。这期间他从未见过掠食者，其余的生物不少，可大多数都是和他未进化时有些相似的简单生物。这让他相信这个地下湖并不怎么危险。

　　有了完备的感知器官，以及可以令自己快速移动的尾巴，安全系数大大提升。惊蛰扩大了他的探索范围。

　　他开始向湖底探索。

　　在下潜了一段距离后，黑暗中传来一丝丝幽光，湖底的水变得明亮起来。可以看到无数微小的生物在身边畅游。

　　每个生物都是独立的，相互遇到既不敌对也不交流。即便偶尔互相间发生轻微碰撞，也会立即分开，然后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各自静静地悬浮在水中。

　　有点点光芒从远处传来，仿佛一颗颗星辰。那是无数会发光的微小个体，它们的身体是透明的，中间有一个会发光的内核。

　　他将这些会发光的微小生物统称为荧藻。虽然很多荧藻的外观并不相同，但他没有兴趣对其进行分类。

　　惊蛰继续向下游去，他想去看看光线的源头。虽然荧藻很多，但他判断水中那无处不在的光芒并不是它们所散发的，毕竟它们太小了，发出的光线也不是很明亮。

　　惊蛰猜测可能水底含有大量具有放射性元素的矿石，或者是大片如同过去曾见过的巨大珊瑚那样可以发光的特殊生命体。

　　湖底到了，明亮的光线将整个湖水照的通明。一株株会发光的生物如同巨大的杉树那般耸立。

　　有巴掌状的，有枫叶状的。还有的像是网球拍一样，身体中央有一个个网格。它们的身体都很薄，无论是纤薄的身躯还是网格状的结构，都是为了获取更多的营养物质。

　　惊蛰观察了许久，发现这些生物似乎都是无害的，即便有微小生物靠近也不会发动攻击。他亲眼看着那些长有鞭毛的单细胞生物在那些网格状生物身体的空隙中穿来穿去。

　　与其它简单的原生生物相比，它们似乎只是更加巨大。

　　无数软体动物组成了一个独特的生态系统，这里没有掠食者，所有个体相安无事。

　　除了某个异类。

　　惊蛰发现，他似乎……无敌了。

　　就像一只羊来到了一片草原，哪怕草长的再高大，也只是羊的食物。能够捕食其余生物的惊蛰，就是这个地下湖唯一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