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大白忽然停止了进食，连呼吸的频率都变得很低，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般。
清明感到十分慌乱，“哥哥，哥哥……你想想办法啊！”
惊蛰有些无奈，对于自己的身体，他可以肆意改造，几乎是万能的，但他的基因控制手段无法用在别的生物上，“抱歉，我没有办法……你知道的。”
“可是……可是大白它……我不要它死！”清明思绪乱成一团，几乎丧失了表达能力。陆陆续续只传达出这么一个意思。
惊蛰沉默。
清明控制着身体，不安地扭动。他围绕在大白的身边，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用下巴轻轻摩擦白蛇的颈部，希望它能够回应自己。
大白始终没有动静，仿佛失去了生机的玩偶。如果不是还有轻微的呼吸，惊蛰都快以为它已经死了。
以热感应视野观察，它身体绝大部分都呈现冰凉的绿色。唯有鼓鼓的腹部，温度却很高，有几个红色的影子在晃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精神上的疲惫使清明沉沉睡去。惊蛰的意识则是沉入身体内部的基因库中，试图寻找解救赫图娅的办法。
东方的天空吐出一抹亮光，金灿灿的太阳升起，绽放出万丈光芒，温暖明媚。
脖颈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清明从睡眠中苏醒，同时醒来的还有惊蛰的意识。忙活了一个晚上，他没有任何收获。
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大白。
“大白，你好了？”清明喜悦之情难以言表，欢快地回应它。
惊蛰闪过一丝疑惑，赫图娅的憔悴不减，现在能够活动更像是回光返照。
大白向洞穴外游去，示意清明跟上。
一白一黑两条大蛇从洞窟中走出，来到山坡的顶端，眺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云层映照着金色的光芒，起伏不定。那一层层的云朵仿佛鳞片，连接起来，宛如一条横贯天际的巨蛇。
远处的沼泽地还是干涸着，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塘。有些土地已经因为干燥而产生裂纹，大量植物枯萎。扁嘴龙的踪迹也很难见到。
大白看着清明，它知道在这种干旱时期捕猎有多么困难。而他却依然每天给它带回那么的食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这是它以前从未有过的。
清明很难受，大白身体好转能活动了他本该高兴才对，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悲哀，仿佛它要永远离自己而去似的。
为什么会难受？
为什么会悲伤？
明明应该高兴才对？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惊蛰作为第三者，以清明的视角默默看着一切，他知道大白的生命已经走向终点。清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是本能地感到不安，他的直觉往往很准。
嘶嘶……
赫图娅的嘶鸣声中带着痛苦，它开始分娩。
清明听到悲鸣，先是一惊，然后想起人类生产时会很痛苦，蛇类大概也是这样吧……
稍作镇定，他用身体贴着大白的身体，眼神中带着鼓励。
惊蛰心中满是警惕，他怀疑赫图娅生下的可能是比鬼齿龙鱼更加凶狠的“怪物”。
第一条出生的是银白色的……龙？
它细长的身躯上长着四肢，爪子锋利，头上有向后弯曲的犄角。在背部，还有一对宽大的翼膜。
惊蛰满脑子问号，翼膜？这基因哪来的？貌似连我都没有啊！如果它不是自己的孩子的话，他绝对会一口把它吞了。
似乎是察觉到惊蛰眼神中的不怀好意，银白色的龙拍拍翅膀，歪歪扭扭地飞上一棵巨杉。
第二条是红色的蜥蜴。它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消失在灌木丛中。
第三条，不，不能用条来形容，而是一团……史莱姆？它移动缓慢，以酷似蜗牛的速度，向着最近的水源缓缓爬行。
第四条总算正常点了，是一条褐色的蟒蛇，它体型很大，刚生下来就有四米，远远超过自己的三个哥哥。
第五条……没等第五条出生，大白就痛苦地挣扎起来，它的腹部陡然炸开，成百上千奇形怪状的生物四散。有形状奇怪的蜥蜴，有酷似蝎子的甲虫，还有蹦蹦跳跳的怪鱼……
最令人恐惧的是，一条体型足足有六米长的怪物在啃食着大白。它全身泛着金属的光泽，身体如同蜈蚣一般，分为众多体节。它的背后有一对宽大的翅膀，四肢上长有锋利的爪子，嘴巴狭长如同乌鸦。
惊蛰的猜测被证实了，赫图娅孕育出的是不折不扣的怪物。这些传承他血脉的生灵，在未出生时就开始疯狂汲取母体的营养。
在成型之后，甚至不等母体自然分娩，就迫不及待地撕裂子宫，浑身带血宛如恶魔一般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清明发出愤怒绝望而又哀伤的嘶吼。它一甩尾巴，把这六米长的怪异生物拍飞十几米。
这个外形酷似恶魔龙的生物，嘴角流出暗红色的血液。虽然性格凶残，可它依然只不过是个幼年体，在清明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感受到清明的怒火，怪物们四散而逃。第三个出生的史莱姆移动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变得比蜗牛快了一点点。它有些绝望，小短腿跑不快啊！
嘶……
只剩下半截身躯的大白对清明摇了摇头，看向那些让它丧命的后代，眼神极尽温柔。它不希望清明杀死它们。
清明犹豫不决，其它的他可以放过，唯有那条恶魔龙令他无比愤怒，它居然敢啃食大白的身体！就算大白饶恕它，清明也无法原谅！
大白拖着半截身体，挣扎着爬到清明身边，每移动一寸都令它剧痛难耐，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它用下巴摩擦清明的身体，它无法再够到他高高扬起的脑袋了。
再次摇了摇头，大白温柔的眼神带着坚定，清明俯下身来，与其相拥。
他很悲伤，他很愤怒，他也很无奈。
恶魔龙趁机飞速逃离。
大白眼中的神采渐渐消散，身体缓缓倒地。它死了。
嘶……
清明扬天长鸣，发泄着他那浓郁不化的愤怒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