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冠 章一百九十五:余波
作者:唯氏明空的小说      更新:2021-03-02

  朝贡大典顺利结束,各国来使各自返程。炎氏母女立威顺便打压的幽王再难掀风浪,铬、晋二王添了封土,吴、楚二王挣了面子,唯独幽王世子被羁押还被削地,幽王被勒令闭门思过。按理说这事该到此为止,可幽王治家不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幽王最宠爱的情人是为混血美人泰莉娜,她生下的幽王第十一子洪常是幽王诸子中荒唐之最,骄横跋扈,目中无人,人称“十一蟹公子”,形象总结他横着走的照耀姿态。幽王世子觉得这个弟弟是混血,不可能危及自己的地位,所以跟他走的比和同母妹妹都近,平日也多有放纵,甚至动用世子的名义为他干的那些劳民伤财的事情掩饰,以此拉拢这个最得父亲喜爱的小弟弟,进而讨好幽王。幽王世子存了利用之心,这位脑子和父亲一样缺根筋的“蟹公子”却是感动不已,以为其它兄弟姊妹看不起自己是混血,只有大哥真心相待。结果幽王世子被抓,他当然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营救”兄长。

  不日便传出洪常流连南曲大街名楼屹草楼,奢侈玩闹并大放厥词,指桑骂槐。娱兴时,就命膝头媚者自称为“孤”,百般挑逗,又让人排演周国史上最荒唐的暴君戾帝炎珂尚为储君时的剧目,暗讽何人一目了然。监视幽王的探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什么人的墙角都蹲过,可是“蟹公子”这等极品也是初次得见。明明跟幽王一般相貌堂堂,还有混血加成,可所作所为......只能说是尽得父亲真传。探子们震惊之余向上汇报时也不忘禀明袭香的哥哥予敬(全名杨龚,和袭香本名韦袭字袭香一样,予敬也是字,但是当成化名使用)转陈炎天宸时委婉些。

  这南曲大街原本是吴楚之地名班子进京聚集地,后来逐渐发展成了听曲看戏,勾栏林立之所。周国严禁不正当风俗产业,所以流莺游倌往往隐藏在正经生意户之间,企图鱼目混珠,“业内”称之为“大隐隐于市”,而这屹草楼,就是诸多戏园剧院中,暗地最不老实的那一种。达官贵人不乏混迹其中者,京兆尹亲自坐镇扫灭多次,总抓不住现行,即使查封,过几日搬个地方再来。可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故名“屹草”,这种地方起如此正派的名字,当真讽刺,当然,这名字也是改过多次。京兆尹曾说与其名屹草,不如名“顽垢”,天子脚下,繁华京畿,就是被这顽渍污垢玷污了。幽王的十一公子留恋此处,很快就成了新闻。

  本来炎天宸朝贡大典太过锋芒毕露,还有舆论认为炎天宸苛待封王,小题大做的,当然也不乏认为朝阳公主秉公执法,幽王有辱皇室因而为炎天宸站台地,当然也有冷眼旁观的“高贵冷艳”者认为这不过是上位者为权势相斗的,总之是各执己见。可“蟹公子”在南曲大街种种荒谬行径一经外传,舆论哗然,同情朝阳公主者呈肉眼可见的趋势增长。最终在“屹草楼”某位姑娘“不小心”将他一些言论放出时,幽王室的声誉毁于一旦。

  “陛下未免太过纵容朝阳公主,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只晓得色厉内荏,在我父王这长了三十载春秋的长者面前班门弄斧,可见没有自知之明。”

  “就是身上留着卫氏血脉才如此娇纵,陛下新寡之时我父王就说过这孽种不该留,陛下心慈手软,今日累及江山。”

  “谁知她是不是在戾帝在世,轻狂无礼一脉相传,可这神似形不似,戾帝那样子男人见了走不动道,迷引满朝文武才有二十年江山得做,她炎天宸那张脸,过几年哪有人愿意去看?”

  这还只是一部分,那位姑娘说余者用词之粗俗,令人咂舌。一时间,要求惩办幽王十一公子的声音成为主流,未央宫和元曦宫的文书室的网络差点因为臣工上书崩溃,而民众的请愿信更是雪片式的飞向禁宫,媒体饿虎扑羊争相报道。当然也有怀疑皇室自导自演,这位姑娘是托的,但是这样的声音很微弱。

  幽王归幽的飞机还没落地,就从幕僚口中闻知自己儿子干的好事,吓出一身冷汗,立刻上表辩解,来个恶人先告状,称那位提供信息的姑娘污蔑儿子名誉,诽谤皇室,挑拨皇畿和幽地不和,并让心腹带钱财进京,无论如何他不能再折一个儿子。未央宫即刻回复,既然幽王如是陈请,大理寺立案,并且让幽王的属下跟着一起去“请”人。

  炎倾指示务必将这位“造谣者”捉拿归案,并且“安抚”幽王,道幽王世子枉法违纪,他虽然要负教养之责,但不是直接责任人,安心闭门思过即可,若是他十一公子当真清白,皇室必不会为难。

  谁知到了地方,正撞见那位姑娘险些被人灭口,对刺客加紧盘问之后得知是“蟹公子”的人手。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仅剩的怀疑皇室自导自演的声音也平息。“蟹公子”被以比他哥哥更严重的罪名送入囹圄跟幽王前世子兄友弟恭去。幽王被再度申斥,这次连幽王妃都有份,思过期延长至五年,狠狠罚了一笔。而那位姑娘,因为所言属实,被无罪开释。

  “幽王莽愚,他这个儿子更是不成器。”袭香感慨,“还没见过主动把把柄往对手手里送的,宸殿不过让人盯着‘蟹公子’的动向,就发现他流连屹草楼,做下种种荒唐事。略加利诱,就能让那姑娘讲出实情。稍微刺激,他居然还起了杀心。”

  “着实有趣。”卫植懒洋洋地凑在袭香跟前,瞄了几眼探子汇报的各方动向,如是评价。国家大事炎天宸是严禁他接触的,但是这种边缘化的监视报告,他出入紫宸殿如入无人之境,能帮袭香减轻些负担。

  “你不是以为幽王全家草包?”

  “我说诸王反应。”卫植看袭香的眼神好像她才是草包,“幽王一家子怎么蹦哒也入不了宸丫头的眼,她真正想看的是其余几家的反应。”

  搭台唱戏肯定要有观众,诸王对此事反映各异,晋王坚定的站在皇畿一边为炎氏母女摇旗呐喊,铬王在“蟹公子”的问题上时严惩的急先锋,但是任何一点跟幽王夫妇有关的言论都没有发表,楚王完全状况外,或者说她从来都是状况外。

  “怎么有趣?”

  “你说呢?”卫植反问。

  “额,晋王倒是和吴王一般忠实,铬王事做一半,表里不一?而且我觉得幽王有后手。”袭香分析道。

  卫植闻言,从上到下打量袭香,把她看得发毛,然后俯身大笑,几十秒钟抬不起腰。

  “卫公子!”袭香恼怒不已。

  “哎......”卫植好容易平息笑意,“你可知你文书工作得力又忠心,把琐事安排的有条不紊,为什么宸丫头不让你在前朝?”

  “因为我是韦家人。”袭香被问懵了。

  “跟你是韦家人没半点关系,她若是想,给你弄个假身份虽然困难,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她不做是因为没必要,本少之前以为你困于后宫琐事是可惜,如今看来正合适你,是人尽其才的安排。你没承袭你祖母的宰辅之才,你什么都能看到,什么都看不深,什么都知道,却也什么都不知道。”卫植对着袭香评头论足。

  “你方才所说封王之事,本少敢断言,全错!”卫植最后落下这么一句结语,迈着他不着四六的步伐,拖拉着故意不合身款式的宽大直裾,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