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流影 二十六 唯看寸丝对琴弦,浮尽沧桑了知心(上)
作者:青子寻剑的小说      更新:2019-07-10

  黑夜,四下寂然,二更将过,天绍青仍在苦练,自被柳枫提点后,她精神大振,迂久都沉浸在那氛围中不去,这样一种剧变,对她而言,简直是身与心的洗涤,殊不知是她改变了柳枫,还是柳枫改变了她。

  她忽然那般神往着柳枫,长剑一点一刺,须臾之间,总要浮现出柳枫的种种。

  此时,月光如练,温柔地从天穹洒将下来,照在远处,那如绣的苔痕似泛了一层银涛。

  四面屋宇数栋,小径边上,靡丽的花,梦一样的情思,绿树下点点的植被,花丛也带着飘飘渺渺的香雾。

  红遮绿掩,罗列着那样倾城的粉黛,连寒光也幻化成了晶莹,天绍青轻轻的起落,眼波是那般灵动,冲向霄汉时,奋力削出一剑,臂摇手动间,人与剑一体,自在升沉;或时而上下翻扬,将一阵天风聚拢,分心搅出成叠的剑影。

  她自由穿梭,望着飞花飘散,目光麻乱,值此时际,实已不能自己。

  劲风飘起,剑倏忽来去,荡落树叶满空乱滚,一霎时周围花浪互抱,悬浮于空。

  待收招立定,不知为何,她想及当日黄府之内柳枫那一掌,一念及此,飘身而出,整个人花嫣柳媚,恍如一位冶丽的天仙徐徐飘升了,陡然间,掌心朝前一推,只听砰声响处,一株老树分枝而折。

  天绍青凌空打了个转,飘落下来,见此更增了信心,单手将剑握紧,又一冲而出,熠熠的剑气满空流泻,带起剑吟辉辉,如夜莺拉开了暮色下的帐幔,正喜及撒欢。

  光散影流中,只见剑影飞叠,仙人在飘,光华时时爆涨,遏制不住。

  浓郁的落英纷纷垂落,绚丽已极。

  天绍青穿行而过,虽不见其招,但花海层层,已将她身子包住,煞是迷乱人心。

  收剑后,她似满心欣喜,喃喃自语了一声:“果然厉害!”

  这一幕恰被柳枫在暗处窥了个正着,原来他并未去远,一直在窥伺,见天绍青活学活用,暗道:“好聪明,居然将我当日的掌法一学就通。”

  他想起七岁那年在凌府的情景,当时也是练剑,大胡子叔叔终日指教自己,每次都会将进展一一报与外公,记得有一次说:“少主人真是天资聪颖,老爷只练过一次,便都记熟,还自己加以改变,威力更大呀!”

  “嗯,总算他父亲后继有人啦!”外公开怀的笑声,至今都荡在他的耳畔,目今回想起来,竟是这般美好。

  柳枫静静的立在荫蔽下,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绍青,心弦已颤抖,虽失落了旧梦,死去的灵魂却重新燃起,柔柔的眼神,欢快的呼吸,奇妙的痴念。

  他嘴角忽然露出了微笑,像梦幻一样的笑意,畅翔于一个从来都不敢触及的奢恋中。

  他紧紧盯着天绍青,朗然似剑的眉,悄悄展开了一线,清清亮亮的眸里,光芒本是炽盛的,却第一次露出温柔如水的风情。

  这一刻,似真似幻,是该也不该?

  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是这样的甜,曾经所有的苦,都换来了值得的回味。

  星光是璀璨的,从婆娑的树缝里分射出来,照在他的脸庞,亦有了波浪般的朦胧,清辉流丽,浸浴着他的风华。

  他笑了,终于忍不住挨着墙,品嚐他们的相遇,相遇残酷,重逢美丽。

  无边的大地沉默着,欲静还动的风,撩动迷眼的往事,他辛酸,她冷质:“你有什么理由说黄老爷就是你要找的凌坤?”

  柔发飘扬,莹然的面靥,她的智慧,赋予她高贵,更焕发出不可多得的光辉。

  这多么神秘,似乎什么都糅合在他的疯狂里,“在我眼里,我的话就是最好的理由!不需要证明!”

  啊,冰冷,漠视。

  突然,她的语声更清扬:“黄公子纵然再不济,也有一份孝心,这点比你这种乱杀无辜的行径不知好了多少倍!”

  邪与良的交织,善与恶的碰撞,使他此刻满颊流汗,这一场相知如在梦里,舒卷着一副难以忘怀的图画,不停地翻转。

  陈仓,青城,重伤,进攻自己,他的偏执,她的执拗,两两相对,他愤怒的大吼。

  追击,较量,那胆识,那果敢,有什么能比这种回味更甜蜜?

  柳枫刹那脑海里全是她,每一幕都令他心里狂喜激动,这个被自己叱为愚蠢的女孩子,她的纯真,善良,机变,似遥远又亲切。

  只因灵魂深处,这温情早已被他掩埋,多少年过去了,又被她唤起,于是从此她的影子,就驻在他的心里。

  天真的童年,相扶的快乐,重回时,是难以磨灭的舒畅。

  小小的船,美丽的相逢,记忆就那样开始了。

  “船家,快开船!”

  “有人追我,麻烦你,快开船吧,这些都给你!”

  央求的姑娘,呆愕的船夫,似曾相识的感觉,是那般酷似,不管经历多久,柳枫也忘不了小时候的痛。

  突然,响雷,雨丝齐齐涌来,接着一个温柔,一句关怀,回头的人,嫣然的微笑。

  理应是感动的拥抱,却成了害怕,成了彷徨,灿漫的姑娘,原来你这样纯真,完全不知道他是个假船夫,是那个杀人命、造杀戮、添冤魂的柳枫,是曾经伤害你,差点要你性命的柳枫!

  柳枫心里流泪了,不知所措,慌乱是因为苦,因为甜,还是因为痛?很久亦没有尝过被人关怀的滋味,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很开心。

  正想的入神,他忽被一声呼痛惊醒,抬眼就见天绍青在院中踮着脚走路,因此前受伤,后又一门心思练功,结果导致一步一艰难,手上失力,剑尖都扎在了地上。

  她按着胸口,面容皱作一团。

  柳枫远远看见,心知是五行阵戳中脚底带来的伤患,伤口极有可能已经裂开,当下快步上前,将她一扶,兴许是由于适才心念未去,只觉得她身子是那样柔软,一时有些失神,慌张道:“快坐下!”

  扶她在石阶上坐定后,他盘膝坐在后面,双掌运气,从她背脊要穴灌入真力。

  但有丝丝热流涌入天绍青身躯,直通丹田肺腑,她顿时舒畅多了,苍白的面颊也渐渐红润,忍不住道:“谢谢你!”

  柳枫不言语,只管凝神运功。

  天绍青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喘息,见他如此卖力施救自己,心下甚是感动,可一想到外面重重围困,便立时扭过头,诚心道:“蒙你三番五次相救,天绍青感激不尽!如今大敌当前,你须保存实力,不要为了我消耗太多真气,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语气仍显得微弱,有气无力的。

  柳枫自知她是勉力支撑,截住话道:“不要说话!”又提上来几分内力。

  暗处蛙声不绝,给这如水的夜晚增添了几丝异样气息。

  柳枫起身的时候,已不如先前精神,一只手始终按着心口,天绍青转首,正将这个细微动作瞧入眼里,她敏感细腻,略一思索,已知定是柳枫伤势未愈。

  但即便柳枫一再虚耗,还愿意伸出援手助她康健,她焉有无感之理?正要说些什么,柳枫似也发觉了,匆匆瞥了她一眼,才接触到她的目光,就转面避开,佯作镇定道:“你且留在此间安心养伤,待过些时日,你我伤势好转了,再一同离开!”

  回头见天绍青凝视自己,若有所思,他也连忙背开身道:“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就快步而去了。

  天绍青独自兀坐须臾,便也回了房,三更之时,熟睡正酣,猛然被一阵砰砰锵锵的声响惊醒。

  她寻思半响,不明究竟,索性出房来看,行至一处小院,却发现柳枫蹲在一块石碑前刻字。

  那院落四面皆是精室,成环绕之势,正前面两屋中央劈开一条通途,铺有青石,通往外间的长廊,天绍青便从那条青石径过来,踮着脚掠到院内。

  她习惯带剑行走,所以停下步子的间或,因力气未复,故而弯腰曲背,以剑指地,撑住自己。

  彼时,柳枫背视着她,手里握着一柄小刀,点在石碑上雕琢,那石碑横放地上,被他身影一挡,天绍青便只能看到他手臂的动作,看不清字迹。

  旁边点燃一堆柴火,混杂着月色,照亮了整个小院。

  待天绍青走前一看,不及一丈的距离,隐约看见‘马希广’三个字。

  见她凝目张望,柳枫略是一顿,也朝后扫了一眼,讶异于她窥知了自己的秘密,一时间,心头百味杂陈,心酸、苦涩、难受,各种复杂情绪齐涌而来。

  他有种被人窥穿心酸的脆弱,眼里陡然泪光闪烁,也不知怎的,连忙扭头,握紧刀子,用力扎上石碑,刀在手中,越来越快。

  天绍青知道他其实很害怕,站在身后凝望他的背影,暗暗忖道:深更长夜,他不去休息,却在此刻碑,纪念那个不知道算不算朋友的马希广,是他的无情使得马希广死不瞑目,当时不能说出**,令马希广命归黄泉。

  马希广致死也不知柳木风的真名,更不知柳木风是要击垮楚国。

  柳枫对待马希广的确无情,所有人,及死去的马希广都在怨恨柳木风,以为他是个冷酷的卑鄙小人。

  柳枫到底是不是,天绍青形容不出,只知道两军交锋,各为其主,但柳枫的手段也称不得光明,可他又未完全丧失天性。

  她很矛盾,若柳枫果真杀人不眨眼,为何要刻这碑文?

  是让良心好过?

  也许这一刻才是那个真正的他,是那个带着纯真的柳枫,天绍青心下触动,眼眶不禁一湿。

  回观柳枫,可能是有人站在身旁,也可能是要尽快刻完碑文,他忽然加快力道,两手齐用。

  寂静中,猛听一声异响,铛!柳枫右手抖处,刀刃打偏,将他手面割出一道血痕,刀也因此落地。

  天绍青晓得他藏掖那么多悲苦的往事,心里肯定不痛快,又不能坦然面对自己,才会这般,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喂,你没事吧!”

  柳枫其实非常难受,可又不想被她完全看穿,就将她推开,弯腰把刀捡起来,又低头刻字,再也不与她多言,行动已经告诉天绍青,莫管闲事。

  一步之遥,天绍青也大概看清了碑上的字迹,基本都是纪念那位曾经的楚王,左边所书与马希广有关,右边则是哀悼那十三位无辜的女子。

  他神情投入,刻得认真,双手也布满鲜血。

  天绍青明白,他没有用一丝一毫的内功来投机取巧,是在以真诚忏悔。

  月光明亮,刀所留下的清脆声音,不断传过耳畔,为这寂静荒凉染上了一丝和谐。

  天绍青走去柳枫对面坐下,不时添着柴火,火焰将二人隔离,从焰光里,可以看见柳枫面如银霞。

  这一夜,他就埋头刻字,而天绍青就目不转瞬地注视着他。

  片时,他大功告成,在天绍青的关切中站起来,以内功将石碑竖立,接着手掌抬高,往上一拍。

  啪的一声,石碑直挺挺陷进土里。

  柳枫转而匍匐跪倒,缓缓从怀里掏出香烛,又取出一沓纸,手臂微抬,纸已接近火烛,顿时腾起一簇火苗。

  天绍青凝神一看,觉得那些纸十分熟悉,这才发现是书房里残剩的完纸,不免大吃一惊,急喊道:“不要啊——”冲到柳枫面前,拦下他的手道:“这是你辛辛苦苦写的,**你的纯真,还有你的感情,不要烧。”

  柳枫目不斜视,闻言漠然而笑,下了决定似的,将这些记忆全都扔进火里,纸张一触火焰,随即成灰,所有记忆刹那化为乌有。

  他烧了曾经的过往,就势叩首,恭揖道:“今天我以柳木风的身份来拜祭你们,今日过后,世上再没有柳木风。”

  跪地叩拜,他是真诚的,天绍青从那举动里可以看得出来,可无形中,又感觉他甚为决绝,只因他只说了那一句话,再无它言,她本以为他会有所倾诉。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重新审视柳枫,此人果真太过冷漠,从不低头,也许在他的一生当中,早已看清一切。

  如他所说,这条复唐路注定要有流血牺牲。

  他不能感情用事,需要理智战胜一切。

  刻碑文,祭奠亡魂,一头磕去痛苦的回忆,明日的柳枫又要开始冷傲和残忍。

  如果重新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如何,天绍青觉得这位皇孙依然会选择前路,因为他一旦做出选择,便不再后悔。

  因此,柳枫的人生,没有后悔。

  至于以后,不知,难测。

  这个夜晚在柳枫的祭奠中渡过。

  后半夜,两人围在火旁盘膝运功,互相疗伤。

  柳枫说借助二人功力,不日便可伤愈,天绍青没有拒绝。

  直到翌日早间,外面露出晨光,天绍青方才想起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腹中饥饿难耐,可偌大的别苑空荡萧索,除过杂草,别无它物,她只好走出别苑,消失在柳枫的视线中。

  柳枫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她在青石径上不见,才慢慢收拾心情,不想转身之际,猛然摸到一把剑。

  这剑自然是天绍青无意落在此处。

  柳枫对这把剑相当熟悉,曾经他也用过,此刻握在手里,来回翻看,久违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他又忆起了昨晚那个梦,那些幻想,此刻盯着剑身,有种看雾不是雾的感觉,眼中所见,耳中所闻,似乎都是天绍青,时而是倩影盘旋,时而是她欢快的笑声,雨中那一抹柔情,竟让他隐隐失神。

  待他有所意识时,霍然闭起眼睛,还是无法消除杂念,黯然叹了口气,难以置信道:“怎么会这样?我干什么老想着她,不能这样!”

  他本来意志一向坚定,目今起了这样的心思,竟让他无法控制,将剑一举,挽出七朵剑花朝外一扫,化成灰屑的火堆就四面飘散了。

  外面暖阳当头,天绍青出了别苑,因心有余悸,不敢再去五行阵那个方向,便转朝绝壁崖而去。

  绝壁崖成三面环绕型,别苑被围了多半圈,抬眼可见奇石峭立,松柏摇曳,左面两座绝壁对开,唯有中间一条缝隙可见隐约阳光,地上铺着一条极窄的幽径直通深处,后面隐约也是石壁,但要走到那里,还有一段路途。

  天绍青不知里面藏甚玄机,一时好奇,便进去探路。

  阳光当头洒下,那曲折的幽径宛如一线天似的,周围罗列杂花无数。

  穿过小径,眼前恍如洞天,但见风亭水榭,杨柳翠石,如烟如画,远望后方山巅,一条瀑布腾空倒挂。

  百丈山石隔绝前路,中间地带是个深潭,在水雾掩映之中,如白练飞泻,此等景色,竟是深潭被三面绝壁包裹,除了那条幽径尚可出入,别无他途。

  水声轰轰,瀑布汇入潭里,形成高低水位,偶然露出些许光滑的岩石。

  正是湖光山色,相称相宜,而那座水榭亭轩坐落在潭的中央,支在水面上。

  几只鸟儿凭空来去,啄了些水,天绍青已到了潭边,伸手往水里探了探,见不是很深,就解开了衣服。

  柳枫给她的衣服极为轻透,轻轻一拉衣襟,就可以看到气户穴的箭伤,伤口因柳枫涂过药,已无大碍,只是周遭仍有乌青的痕迹。

  再看脚底心,虽然疼痛不减,可裂痕也有愈合,如此想着,她便再无顾忌,解了衣裳,就跳进水里。

  这边她要洗去满身污浊,那边柳枫却心情烦躁,负手执剑,出了小院,一路疾行,顷刻来到一间凉亭。

  昨日天绍青逗留书房,他便在此挥笔泼墨,至于写就之物,已在昨晚化为了灰烬。

  一阵天风吹过,将桌上的几页纸吹落,砚台压着的纸笔却依旧。

  柳枫将剑撂在一旁,摊开纸张,提笔发泄着他波动的情绪。

  洋洋洒洒一大片,竟是《春秋》里的东西,无人知道,这是他心情苦闷之时,净化心灵的最佳方法,从小便是如此。

  四岁得知**疯癫,便开始默写《春秋》。

  **说过,祖父李存勖喜欢阅读《春秋》,**希望他拥有祖父的才华和英勇,但不要他忘形,不许被美色所迷。

  他没忘,也不会忘,一直都记在心里。

  柳枫边写边道:谁也不能左右我,谁也不能!

  小半刻后,慌乱的心情逐渐平复,他方才兴致转好。

  两手摊开纸张,望着《春秋》古语,他才满意了。

  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绝对没有!

  一只鸟儿凌空飞将下来,喳喳两声,扑闪着羽翼,落在迎面的假山上。

  柳枫霎时有所察觉,不禁抬头望天,见已临近正午,不免双眉微皱,算算时间,那丫头辰时出去,如何这般时候不见折返?心中想道:八成是迷路了,早知如此,清晨就该拦着她。

  念头至此,他不由自主走出凉亭。

  别苑差不多被他寻遍,仍然见不到天绍青,越来越觉得天绍青难以管束,这个时候,他好像已经忘记了《春秋》里面的警示。

  俄顷,他也到了绝壁崖前,亦走到深潭瀑布跟侧,甚至上了水榭亭轩。

  凝神伫立,他盯着那成排的白练,飞泻而出的水流在视线中倒灌入深潭,飞溅上岩石,泛起朵朵水花。

  柳枫忽然想起他的童年,记起那个失常的**。

  景色依旧,却已人事全非。

  他的心变了,已不是当初那个无助的小孩子。

  小时候,他经常看着瀑布,拉着**衣袖,遍遍叫道:“娘,你看这里景色多美,以前我们常常来这儿的。”

  那时候总觉得是梦,**不理他,是和他开玩笑。

  童言的声音依旧清晰:“想起来了没有?我是枫儿呀!”

  每当自己让她想起一切的时候,她就笑,笑的呆,笑的痴,连枫儿也不会叫。

  柳枫想到这里,一拳砸上栏柱,正自沉思间,潭边传来一句话:“啊!想不到这里这么漂亮!”悦耳的声音立刻将他意识拉回,大吃一惊下,转头来看,正见到天绍青明白的身子浸在水中。

  柳枫一愣,不知为何,眼前忽然现出两年前那个晚上,十三位姑娘拥抱着他。

  他的感受又浮现脑海,心中大痛,也不敢多瞧水里的天绍青,连忙双目一合,可只是瞧一眼,也已心猿意马,有些把持不住,闭眼一会儿,又将眼拉开一线,再瞧了瞧。

  但他心绪不宁,惊惶万分,只怕她又把他自己认定为非礼之徒,就施展轻功,如飞而去,因武功高绝,由始至终,天绍青也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