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恒见墨仗剑迟迟不肯拜师，皱着眉不悦地道：“怎么？你觉得周某不配做你师父？”

　　墨仗剑赶紧摇头。周子恒明显心情不佳。若他真动了怒，自己哪怕天赋再好，也还在成长过程中，现在只是个五级小虾米，周子恒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都能轻松捏死自己，这荒山野岭的，野兽频繁出没，真有个三长两短，连埋尸体的环节都省了。当然，这只是墨仗剑从最坏的方面想的。退一步说，周子恒如果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把自己扔在这荒山野岭，眼下自己双臂未愈，若独自求生，饿死倒不至于，但肯定很艰难、很狼狈。当然，这些也是墨仗剑不乏恶意的揣度。但不管怎样，哪怕周子恒的脾气再好，被墨仗剑如此拒绝，恐怕以后也不会再给墨仗剑好脸色，这倒是真的。

　　周子恒见他态度转化，心情好转，耐心地道：“玉器你知道吧。美玉的原石与普通的顽石无异，但在细节上会显露出不同。经验丰富的匠人会耐心磨砺原石，直到把外面的那层石皮全部磨掉，璞玉才能彻底显露出来。不过，这只是璞玉。再好的璞玉如果不能琢磨成器，也没有多大价值。成器才是玉的最高追求。但璞玉琢磨成器是一个非常艰辛的过程，也并非每一块璞玉都能琢磨成器。而且每块璞玉的质地、形状、色彩、光泽千差万别，如何充分发掘璞玉的特色，琢磨成最适合的器，还需要经验丰富的匠人呕心沥血。”

　　墨仗剑听的似懂非懂。

　　周子恒很满意这个效果，继续道：“你就是一块美玉的原石，但与那些被石皮全都包裹住的原石不同。你的天赋、资质极佳，是已显露出一大块美玉本质的原石。你自己下苦功修行，就是磨掉石皮的过程。不过，就算把石皮全都磨掉，你也只是一块璞玉，根本算不上器。修行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知多少天才夭折在武道登顶的修行途中。所以，你这块美玉需要经验丰富的玉匠来琢磨。而我就是那个玉匠。我会根据你的特点指点你修行，让你能顺利武道登顶。所以，你需要我。”

　　听了周子恒这一番肺腑之言，再看着他诚恳地眼神，墨仗剑激动地点了点头，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我该叫怜幽师姐还是师妹？”

　　一想到要叫比自己小的曹怜幽大师姐，墨仗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打定了主意，如果周子恒让他叫曹怜幽大师姐，他打死也不拜师。如果是师妹的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小师妹，无论是温柔可爱型的还是刁蛮任性型的，都可以疼着、宠着，哪怕宠上天去，也是理所当然。至于大师姐，天然就应该照顾小师弟，要让师弟疼着、宠着的话……那感觉就像六十的老妪搽胭脂抹粉，翘着兰花指自称小女孩一样令人作呕。

　　周子恒一愣。这家伙的脑回路实在太奇葩了，还没拜师就问师门排序的事了……等等，他这是同意拜师的意思？唔，应该是这意思。不过，他问的倒也是个问题。曹怜幽年龄比墨仗剑要小，但拜师时间早，如何排序？

　　周子恒望着墨仗剑严肃的目光，知道这事对墨仗剑来说很重要，乃是决定他是否拜师的关键。

　　周子恒思忖了好一会，才道：“我是她的老师，如果你拜我为师，我就是你的师父。”

　　墨仗剑摊手，“这不一样吗？”

　　“当然不同。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对于怜幽来说，我就像是学校的老师一样，教她学习，助她成长，让她平安、健康长大。至于她能否武道登顶，则不是我的期盼。只不过我从小就教育她，让她对我十分信任依赖。对你而言，我就是你武道的领路人。让你变强，最终武道登顶是我唯一的目的，也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

　　墨仗剑思忖了一会，道：“也就是说，怜幽其实和你女儿一样，而我则是你教出来干脏活、累活的打手。”

　　周子恒沉默了。墨仗剑比他判断的还要聪明。周子恒想收墨仗剑为徒并非见他天赋超群一时起意心血来潮。曹怜幽的身份特殊，守护她直到她长大发挥作用，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在此期间需要他倾注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但大量繁琐的事务性工作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他很忙，非常忙，时间总不够用。以至于他这些年很少能抽出时间修炼。可以预见，未来他会比现在更忙。而且，日后曹怜幽长大了执行任务的时候，还需要一个知根知底，能信得过的帮手陪伴她，保护她。这些都是他做不到的。

　　墨仗剑天性纯良，忠厚守信，因为一句承诺，可以舍命相救此前素不相识的曹怜幽。墨仗剑昨天的表现已取得了周子恒的信任。哪怕墨仗剑的天赋不是那么的优秀，周子恒都已打算将他留在身边，当侍从也好，做徒弟也好，他都会刻意培养墨仗剑，以备将来能当大用。只是，他没想到这点心思被墨仗剑察觉了。

　　周子恒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墨仗剑，眼神忽然变得静如止水，缓缓地道：“你是个聪明人。”

　　沈树鸣的心忽然悬了起来。他跟随周子恒多年，非常熟悉他的脾性。

　　面沉似水，心坚如铁，就是周子恒的性格写照。

　　周子恒不苟言笑，但也绝不是横眉立目。他最大的表情就是沉静如水。这些年来，沈树鸣见过周子恒做过无数次抉择。但无论做什么抉择，他都面沉如水，不论对方是可怜、柔弱、悲伤、哀求还是暴躁、愤怒、恐惧、平静，他都心坚如铁。

　　眼下的周子恒的状态表明，接下来他将杀伐决断、绝不犹豫做出选择。如果他满意墨仗剑还则罢了。反之，墨仗剑绝对是性命不保。

　　其实，沈树鸣对墨仗剑还是很有好感的，只是，他更清楚这时候他绝不能多说话，否则会对墨仗剑更加不利。所以，他只能向墨仗剑投去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然后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

　　墨仗剑根本无暇注意到沈树鸣投来的眼神。周子恒虽然没有刻意以等级差对他进行威压，但周子恒久居高位，威严和气势早就融入了他的一言一行中，平时他面目和善不容易发现潜藏的威严和气势，一旦严肃起来，哪怕只是面沉如水，不用刻意摆谱，内在的威严和气势就自然而然地激发出来。

　　在这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下，墨仗剑心里已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他知道自己对周子恒来说不过是只小虫子。但“虽然干不过，但也不能怂。哪怕我是只小虫子，也要咬你一个大疙瘩！”这就是墨仗剑的真实想法。

　　所以，墨仗剑强行克制住心中的畏惧，轻轻摇头，努力以很平静的语气对周子恒说：“您才是大智慧，我只不过是小聪明。在您面前我可不敢当聪明人。”

　　虽然他说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但最后的一丝颤音还出卖了他深藏的恐惧。

　　周子恒的语气依然平静如水，“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在这满是毒花毒草、蛇虫野兽、蛮兽人和异兽的丛林里迷了路，他不仅没吃过任何有毒的东西，也没被蛇虫野兽吃掉，被蛮兽人抓住，更没被异兽杀死，而是活蹦乱跳的在丛林里生活了三年多，还晋升到5级原力。啧啧。你觉得是不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