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主轮回 第62章 孤
作者:大周天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鬼布的心,尝试着将这一方天地包容在其中。心之一念,极尽遥远之地,恍恍惚,仿佛心神出窍,穷游四海。

  这一方天地,不同于九幽体内的黑暗凶险。

  极目望去,茂林,幽泉,青山,绿水,美景叠绕,美不胜收。远处,更有一些小部落,孩童嬉戏,垂髫老翁绿柳之下酣睡避暑,一把芭蕉扇轻摇,徐徐清风微送,伴随着嘎吱嘎吱轻响的竹制躺椅,仿佛奏出一曲人间最为美丽的乐章。

  鬼布的心看到了,他一扫而过,心中泛起淡淡的舒服之感和喜悦,继续领略着这一方世界。

  此地,好似无穷无尽,包揽一切的忧伤。

  在这里,有的只是祥和以及安逸,没有人间的悲伤。

  鬼布沉浸在这里的美好中,很久很久,尽管从一开始,在领略了此地的美好后,他就已经察觉。

  他来到了一处很小的部落,只有十几户人家。

  远处,良田交错纵横,人影错落些许,而部落中,则是孩童嬉戏。鬼布走了过来,没有人看到他。鬼布的目光在这些可爱而稚嫩的孩子身上,流连许久,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看向柳树下,颐养天年的老者,心中只有安逸之感。不多时,从面前的一座屋内,走出一名村妇,虽说不敢倾国倾城,却也贤惠淑良之貌,端着瓜果,一边招呼着远处的孩童,一边向着柳树下走来。

  孩童兴奋地跑来,呼喊着娘亲,奔跑的身形穿过了鬼布。

  他们看不到鬼布,因此时的鬼布,只是心中一念。

  鬼布的目光凝聚在了柳树下酣睡的老翁身上,他一身麻衣,赤脚,躺在躺椅上,摇着蒲扇,极为的怡然。

  那孩童呼喊着跑向了娘亲,接过一块瓜,便跃向了躺椅上的老翁,“爷爷!!”清脆而童稚的声音,拨动了心中的柔软。

  老翁缓缓地起身,溺爱得一巴掌拍在了小孙子的屁股上,抬起头中,他的目光忽然一动,凝聚在了鬼布心念所在的空间之处。

  “滚!!”

  那老翁眉头一皱,神念犹如一道狂风,直接向着鬼布刮来,鬼布的心中一念,刹那间,他心中的世界,变得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在湖泊旁闭目而坐的鬼布,豁然间睁开了双眸,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有趣!”

  起身后,鬼布循着极目和他心神中的一缕牵绊,向着远处走去。

  “这一方世界……”

  鬼布看着这一方世界的美好,直接无视。他跨过湖泊,向着远处进发。其方向,赫然是极目所在的那棵大树所在。此时的极目,依旧被束缚,被芭蕉叶缠绕,依旧在骂骂咧咧,对着树下弈棋三人龇牙咧嘴,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极目的心中发生的罢了。因此时的他,依旧被封口,说不出一句话。

  极目通红一片,极为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树下,弈棋老道此时眉头一皱,望向棋盘的眼睛抬起,对着其它两人抱拳笑道:“两位道友,今年弈棋,今日就结束了吧。老夫这边,有一位友人来临,今年无法奉陪两位道友,这盘棋,我们明年再下如何?”

  老道笑呵呵的样子,赫然和鬼布心念所见,柳树枝下酣睡老翁,别无二致。

  “怪哉,奇哉!!”观棋之人,九华君惊奇道:“你苍梧子,一旦输棋,撒泼无赖,死活不肯结束棋局,非得赢了一场半场才会终结,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不管不顾!”

  “可今日之客,却让你如此器重,这样说来,我九华对此人,倒是极为的有趣了。”

  九华帝君转过头来对另外一位弈棋之人问道:“阴极子,对于此人,你可有相见一面的打算?”

  阴极子沉吟道:“虽说心中好奇,但毕竟是苍梧道友的贵客,你我二人赖在这里,死活不走,岂不是有些唐突?算了,你我二人还是先行离开吧!”

  说着,收拾了一下弈棋赢得的数百件法宝,拉着九华帝君,狼狈为奸的模样破空走了。

  看到这二人离开后,苍梧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颓丧坐下,望着眼前的棋盘,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悲哀。

  “没想到,竟是你!这一日,终究是来了!”他的话轻轻道。

  苍梧子背后,一道身影缓缓而来,过得片刻,便来到了苍梧子的面前,看了棋盘一眼,坐下,落子!

  正是鬼布。

  苍梧子没有抬头去看鬼布,而是细细看着棋盘,久久,同样是落下一子。“你我棋逢对手,最后一局,因突变事故没有下完,也罢!”

  时光缓缓地流逝,这二人于这课古老的松树下,弈棋。

  极目见了鬼布,之前心中的委屈正打算向他一番倾诉,并且被人吊着,极为的遭罪,此时已经忍不住呜呜的乱吼乱叫,希望鬼布赶快将他放下。可惜,鬼布对他,好似不曾看到一般,二人就这样开始了弈棋。

  鬼布打量着棋局,这一局棋,不知为何,给他一种极为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他曾经和一人,就这么弈棋,但这一盘棋,他没有下完。

  而此时他来到这里,似是命运,只为将这一盘棋,下完!

  鬼布不由自主地拿起白子,落下,放在这一颗棋子应该在的地方,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下,只是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从这一副棋局中,鬼布所看到的是,时间的沧桑和超越了时间的一种悲哀。

  许久之后,这一局棋在二人细细考量中,下完。

  “这一局棋,我等你数万年了,阴极子!尽管我依旧是输,但这一盘棋,终究是下完了!”苍梧老道缓缓说道,他抬起头来,双眼中是沧桑。

  鬼布抬头,说道:“我不知道老前辈你是否看过戏。戏中有词说得好,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不知道老前辈,你对于这句话,怎么看?”

  老道喃喃了一遍,眼睛看向鬼布,流露出一丝悲哀,“你这样说,看来你懂了!”

  鬼布缓缓地点头,“不错,我是看出来这一方天地中有些异样。我不知老前辈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为何如此执着?”

  “执着?”他一愣,随后便是爽朗得大笑起来,“好一个执着!!”他看着鬼布,眼中有了赞赏之意,“不愧为我苍梧子的道友,尽都是执着之人!”

  “可我,看得开!晚辈绝不会像前辈这般存活。毕竟,已经过去的,晚辈不会再执着不休,毕竟,于人于己,都无益!”

  满头发白的苍梧子苦涩一笑,“放下,谈何容易?”

  鬼布环顾四周,放眼望去,这里根本就不像表面上那样,一眼看去会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地方。相反,这里是一片死绝之地,死气浓郁。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孩童嬉戏,也不会有什么其它人,更不会有什么部落!鬼布所看见的,是地面上的荒凉和苍茫,是万里空无一人的悲凉,是颓圮的部落和残留着鲜血痕迹的土壤。

  似乎是一场战乱,让原本平和的土地,化作了废墟。

  它的真实,就是这样!!

  而若不细细去看,所见的表样,只能是一片假象:欢快,安逸。

  苍梧子袖子一扫,顿时这里在一片轰隆隆巨响中,恢复了真实的样貌。

  苍凉西风呼啸,二人所在之处,杂草丛生,荒无人烟,唯独一棵苍茫的古老的松树矗立在一旁,

  树下,弈棋二人。

  老者闭上了双目,鬼布的耳边,呼呼地西风,咆哮中,隐隐化作了一曲苍凉的悲歌。

  “你听到了我族人们的歌声了麽?”苍梧子闭着眼睛,问道。

  鬼布默默地点了点头。

  “数万年前,我将我族迁到了这里。这么久了,没有人打扰我,我也没有打扰任何人,可你,为何偏偏把我唤醒?”苍梧子沧桑之极,缓缓地开口。

  “这……是命麽?还是难逃……曾经的厄运?”

  “你,离开!!”苍梧子猛然间睁开眼睛,看向鬼布,神色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述的神情。“我宁愿,沉睡在自己编织的幻梦中!!你若再来打扰我,我便,杀你!即便,我们曾是道友!”

  鬼布沉默。他不知道,此人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宁愿沉睡在自己编织的一个幻梦中,也不愿意去面对。而是将自己的故土直接迁到九幽的体内,于此地,构建了一个梦幻的假象,并且,沉醉在其中,一晃,无尽的岁月。

  “晚辈只是带走此物。”鬼布一指极目,将此目释放,直接一把摁在了眉心,鬼布可以清晰得感觉到,此目,在此时松了一口气。

  “为何称我为阴极子?阴极子,可是阴司?!”

  “我以为你懂了,可是,你还是不懂!我所编制的梦,便是真!从来都是如此!”老道大袖一挥,顿时狂风扫去,“这九幽界,我送你一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