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热水令水壶盖子咕噜噜响，任天棠急忙提起水壶泡茶。
他娴熟地用木夹子夹茶叶，送进茶壶泡一会儿。“对了，你们留下吃饭吧，老夫种的菜鲜甜可口，用自家粪便施肥，颗颗青翠欲滴。”
薛青鸟和唐海干笑几声。“任老先生，不用这么客气。”
“叫什么任老先生！小徒弟，你该叫老夫师父。”
“我没说过拜师，何况你还没说为什么知道黑衣人埋伏？为什么尾随我们？”
这话题注定躲不过去，任天棠摸摸胡子“招供”。
“因为老夫的手下查到有人要刺杀孙大人，所以派手下去监视。你不费多少力气杀死一个八阶武者，老夫判断你达到九阶境界，只是不知道你是武者还是天师。”
“所以你派手下监视我们？”
他笑吟吟地点头，倒三杯热茶。
“凭这一点就想收徒？难道任老先生没想过我已有师父？”
“那你师承哪一位高人？”
薛青鸟顿了顿，“师父籍籍无名，已经退隐。”
“呵呵呵，人在江湖走，师父不嫌多。何况老夫能帮你打通任督二脉，令师一定乐意至极！”
她怎么觉得这老人家脸皮厚。
“老夫不再拐弯抹角，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言毕，他随手撒出几道符箓。
原本轻飘飘的符箓，稳稳地贴在环绕的篱笆上。须臾，两人感到无形的压力笼罩。
“结界？”
任天棠满意地点头。“防止被那个老狐狸的人偷听，现在可以畅所欲言。知不知道，还有另一路人监视你们？”
“还有一路？”两人皆惊。
“老夫的小徒弟过于优秀，惹来觊觎。”他一点儿也没担心的模样，反而自豪自己慧眼识珠。
“难道是老狐狸的人监视我们？”唐海窥探出一二。
“正是。昨天不但是老夫的手下目睹全程，还有老狐狸的手下。所以，若小徒弟不拜老夫为师，老狐狸必定招揽姑娘到他门下。”
原来自己这么抢手，她悠然呷一口清茶。
察言观色的任天棠挑眉，“别以为到他门下是好事，只会派去当探子、当间谍之流，皆分配凶险之事，他毫不惜才并且推人掉火坑！”
她笑着轻晃茶杯，美目流盼。“所以拜你为师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
她话锋一转：“但跟随老狐狸能手握更多资源，对于我们兄妹俩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呃？你们想去京都？”任天棠错愕。
“没错，我们要去京都找人，加入老狐狸门下更容易办事呢。”
“不行！”任天棠蓦然拍桌，急得脸红彤彤。他瞪眼吹胡子，想了想然后改口问：“你们去京都做什么？”
“其他师兄弟渺无音讯，师父派我们出山寻人。我们只知道有一个师妹在京都，至于其他人我们还没调查出行踪。”
“原来如此。”任天棠一直凝注薛青鸟的双眼，见她的眼神坚定不偏，便相信她的话。“这事好办，老夫随你们上京都。”
轮到两人错愕。“任老先生，我们要寻同门。”
“老夫知道。”
“那……”
你还要跟来？两人把话憋回去。
“孙大人是来劝说老夫上京都，现在老夫与你们同路了。总之，你们不能到老狐狸门下！不能误入歧途！”
薛青鸟总觉得每次提“老狐狸”，他的语气变得严厉甚至咬牙切齿。
两位老人家一定有恩怨。
“任老先生，我完成师父的任务后就会回去，你收一个短期徒弟并不划算。”
她只是一个过客，不敢与位面土著拥有过深羁绊。包括上次的艾德华，她有意识保持距离。
不过古人的想法截然不同，任天棠摩挲茶杯沉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情谊并非以时间衡量。”
他忽而泪光闪烁，凝视杯中茶。“老夫活了两百多年，只收过一个徒弟。后来他被老狐狸招揽，派去北大陆，自那以后唯一的徒弟人间蒸发一般，再无音讯。”
他抬手用袖子擦擦眼睛。
唐海为难地斜睨薛青鸟：队长，令老人家伤心不好办，你从了吧。
薛青鸟面露难色：不如你从了吧？
唐海无奈耸肩：人家看不上我。
她咬咬下唇，不忍看默默擦泪的老人家。
终于她下了决心：“任老先生，为了不让你日后难过，我决定——”
“你答应了？”抬头的任天棠徒然打断，目中掠过一丝笑意。
“不是，我不——”
“太好了，老夫有生之年再次收徒，绝不能让一身功夫埋入黄土。老夫后继有人了！”
他的情绪激昂过头，薛青鸟冷汗涔涔。
其实她想说不答应。
“来来来，敬为师一杯茶，从此便是为师的小徒弟。”
他笑靥如花，哪里还有先前的悲伤哭脸。
薛青鸟恍然大悟，“你刚才演戏骗我？”
“非也非也。老夫所言非虚，只是眼泪临时挤出来。”
唐海无力苦笑，看队长以后拿这无赖的老人家怎么办。
薛青鸟深感无力，眼睁睁看着任天棠正襟危坐，等待她敬茶。
她切齿道：“师父，我完成任务后当真要回去，到时别太挂念！”
任天棠笑吟吟地点头。
事到如今，她只好敬茶。双膝跪下，她端茶给笑容灿烂的任天棠：“师父，请喝茶。”
他心满意足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小徒弟，切记不能到老狐狸门下，这是为师唯一的要求。”
“知道了，师父。”
“甚好甚好。”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先吃个中午饭。”
话音刚落，一阵悦耳的声音不知从何响起。任天棠从袖里掏出一部智能手机，“闹钟响了，莫慌。”
他按停闹钟，然后打开一个视频软件。
“师父这是？”
“莫慌，戏曲的直播时间到了，为师看一会儿，你们自便。”
What？！
薛青鸟想撸起袖子揍人，唐海及时拉住她。
接着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传来，任天棠看得津津有味。
“队……妹妹，我们到边上喂**。”
能不能离开师门？
她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