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愤恨是真真切切地，但绝非真的要翻脸那种。

　　他假意作势，“我特么掐死你得了！”

　　李铁如很有些抱歉，“昨天那棋，我棋筋被你吃掉那时，当场就要认输来的；如果是平时咱们俩下棋，我都认了。可是我打团体呢，就寻思着磨蹭磨蹭再认输吧。”

　　过了一天，小关情绪稳定了很多，“咦，你代表哪里打团体？”

　　“双桥区第一次组队，有我还有那子、衣志刚仨人。”

　　小关没在意他说的另外二人，听他这样解释，心里郁闷减轻了很多。

　　“现在怎么样？”

　　俩人不约而同地互相问着。然后互相回答，李铁如三胜一败，刚刚输给了郭洪雷；小关比较惨，目前仅二胜二败。

　　“对不起啊，”李铁如郑重道歉，“要不然你应该是三胜一败。但我打团体呢，只是想晚些再认输，怎么也没想到你后面下得那么不好。”

　　小关依然有些难过，确实是，那棋至少一半是怪自己，最多一小半“怪”人家太顽强。

　　俩人只顾着聊天，完全没注意到，这番话全都被人听得真真切切。

　　听到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心急火燎地赶来看情况的文体局副局长于明亨。

　　啥？眼前这个黑黑瘦瘦的文弱小子，目前居然是三胜一败？

　　听了半晌，他很有些欣慰。不管怎么说，这个队员很值得！

　　然后，赶紧进去寻找申老师和那子，打听前四轮比赛双桥区队具体赛况去了。

　　很快搞清楚，李铁如三胜一败，那子三胜一败，衣志刚二胜二败；情况出乎意料，非常好！连申老师都很意外。

　　那子输了棋痛心疾首，连连自责不已。

　　于局长连连安慰他，目前的成绩已经使他感觉很满意。

　　尤其是那个李铁如令人欣赏，那子反而有那么一点让人不放心。

　　门外，李铁如与小关聊了一会，就要回家。临走又问了小关一句露怯的话：“你回家吃饭去不？”

　　小关落寞地摇摇头说：“我等人呢。”

　　“等谁啊？”

　　正好，朱元涛和王志刚一起说说笑笑地出来。

　　俩人对李铁如都很熟悉，正好听见最后这句话。

　　“小关等我们俩呢。”朱元涛笑呵呵地回答。

　　李铁如反应迟钝，还是没明白咋回事。

　　“你怎么样？几胜啊？”王志刚问李铁如。

　　“三胜，刚才输给郭洪雷了。”李铁如回答，颇不甘心。

　　“哦，跟我一样。郭洪雷是谁？”王志刚转头看朱元涛。

　　朱元涛摇摇头，他也没法每个人都认识。

　　“小关你呢？”他问。

　　小关好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头说，“又输了一盘。”

　　“哦没关系，胜败乃兵家常事，后面努力就好。你两盘，他三盘，嗯目前一共是赢了八盘，还可以。”他低声盘算着。

　　“算啥呢？”李铁如挺好奇。

　　“没啥，我就是算算，我们承钢队现在一共赢了几盘棋。”朱元涛答道。

　　小关忽然想起来，“你刚才说，你也打团体呢？”

　　李铁如点点头，又问朱元涛：“算赢几盘棋干什么？”

　　以往他都是参加个人赛，人家朱元涛却是一直都代表承钢队打团体赛呢。

　　计算总共赢棋盘数很简单，就是提前预先计算团体成绩呢。

　　但李铁如参加团体赛是初哥，不懂也正常。

　　朱元涛笑了，“我们仨是一个队的队友，并肩作战。我们一起下去去食堂吃饭，你跟我们去不？”

　　他这是客套，不过就算请李铁如一顿也没啥。

　　李铁如又不明白，追问，这里食堂还管饭吗？

　　王志刚笑着解释，他们仨是在二轻局这里住，也在这里吃饭。

　　李铁如这才明白，原来人家是花钱住宿、花钱吃饭；慌忙拒绝，表示自己回家吃饭休息，家离这里非常近。

　　朱元涛又追问：“你们是什么队？”

　　李铁如回答：“双桥区队。”

　　“你们一共赢几盘了？”朱元涛非常关心这个，那哥俩也盯着李铁如。

　　“我赢三盘，他们俩的不知道啊。”

　　朱元涛很细心，接着问：“那俩是谁啊？”

　　“一个叫那文和，一个叫衣志刚。”

　　“哎呀，”王志刚欣喜地插话，“刚才我半目赢的那个，好像就是那文和。是不是个子很矮，戴眼镜？”

　　“是吧，个子确实不高。”李铁如没记清楚那子戴眼镜还是没有。

　　“那个那文和之前是二胜吗？”朱元涛敏锐地问王志刚。

　　“不是，之前他就已经三胜了。”

　　朱元涛闻言，神情迅速变得严肃起来。估计，双桥区队也已经赢了七八盘棋了。

　　“你们也很厉害啊。”他感叹道。

　　“我们怎么会厉害？”李铁如真心没觉得，“比你们差多了。”

　　“别太谦虚。”朱元涛很不同意，“你三盘，那文和也是三盘，最后那个一两盘，加起来就是七八盘，最多比我们只少一盘棋而已。”

　　李铁如真没想到，却无法反对，总不能硬说衣志刚赢不了两盘吧？

　　“那好，咱们下午再见。”朱元涛主动挥手告别。可能是特意为了给小关鼓劲，再次说，“我们是一支团结的队伍，每一盘棋，都牵动我们的心。”

　　随后，仨人并肩下楼。

　　看得李铁如非常眼热。

　　一时间，他真的很想去找一找那子问问情况。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

　　人家朱元涛何等人物？自己又算啥，分分钟被人家甩得远远的。学人家计算团体成绩有啥用处。

　　还是踏踏实实地回家吃饭，吃完饭好好睡一觉。

　　争取睡精神点，下午努力对付不知道是谁的两个对手，这才是正经事。

　　迅速解开莫名而来的心结。

　　在他心目中，朱元涛就是迥异流俗的“大人物”，自己则是普通老百姓，根本没得比。

　　人家干什么随意，自己完全没必要了解，更不能随便模仿。

　　他并不是没有目标，他自己的目标就是，尽可能努力努力，力求能够像几年前一样，若能冲进前十名，就已经非常非常满意。

　　没敢定更高的目标。他觉得，自己近一年没怎么下棋，这目标都已经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