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如起初在马架子中学上班，呆了六年，学校撤了；而后去了蛤蟆石小学，呆了近十三年，调去红石砬小学不久，蛤蟆石小学也撤了。

　　李亚峰开始是在搬运队上班，一年后去了宝利公司，又一年后，92年去了马架子中学。

　　到08年的今年，与李铁如同事足十六年了。

　　来到红石砬小学，见过付校长，校长训诫了一顿，提了不少要求。

　　无非就是强调，到了”大学校“必须严格要求自己，不能再如同下面学校那样稀松晃荡......

　　这番话，对李铁如已说了一次，对郭伟又说了一次，这是第三次。

　　李铁如听了这些，心里很不舒服。

　　小郭听了这些，很生气，还得努力克制自己。

　　唯独李亚峰听了，觉得很正常。

　　楼下右边第一个房间是校长室，楼上右边第一个房间是老师们的集体办公室。

　　李亚峰上楼看见了小张，哈哈大笑。

　　这个小张本来就在红石砬小学上班，四年前曾去蛤蟆石小学支边。

　　另外，蛤蟆石小学还有过俩小张，一个调去了魁星园小学，一个调去了南营子小学。

　　这个小张，最早（93年）曾在马架子小学上班，就在马架子中学前面不到10米处。

　　那时李亚峰就认识她。

　　小张挺奇怪：”笑啥呀？“

　　李亚峰又笑了半晌。

　　小马搭茬道：”那肯定是见到你太高兴了。“

　　小张道：”见我有啥高兴的。“

　　李亚峰好不容易收住，笑嘻嘻地问：”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去我们蛤蟆石支边，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小张摇头，”谁记得那么远的事啊？“

　　李亚峰高高兴兴地复述：”那时我跟你说，以前咱们俩前后院，现在可好，跑一起来了。“

　　小张也想起来了，也笑。

　　她刚上班时，马架子小学校长是杨福；这位杨校长是李亚峰他爸爸李长江校长的学生。

　　因为这个，他”必须“称呼杨校长为大哥。

　　实际上二人年龄差二十余岁。

　　杨校长比李校长小十来岁，李亚峰是家里老疙瘩，李校长三十余岁有的他。

　　李亚峰上完课，闲着无聊，经常跑小学去找”大哥“杨校长三吹六哨。

　　他跟小张开玩笑，暗喻俩人似乎有啥关系似的。

　　其实，是半年轻而又不年轻的老同事之间重聚的喜悦。

　　这时，李亚峰与李铁如聊了几句，说了说瀚明大厦的事。

　　小马和小张俩人，说了说杨校长与李亚峰和他父亲李校长那些往事。

　　李亚峰转过去，强行继续那个玩笑。

　　”那次，你说啥也不承认咱们俩跑一起来了，这回，可真的就是一个屋了吧？“

　　小张毫不示弱地反驳：”瞎说八道，这是办公室，而且还有那么多别的老师呢。“

　　小马也帮腔道：”那么算的话，跟你一个屋的人还有好几个呢。“

　　李亚峰狡辩道：”我说的是现在在一个屋的。“

　　小张有些气不过，这家伙还死皮赖脸，没完没了了呢。

　　小马反应很快，立即回击：”现在也还有啊，铁如跟你一个屋，一开始到现在，那都多少年了？你自己算算。“

　　李亚峰立即愣神，回身道：”可不是的，咱们俩这是一共多少年了？“

　　李铁如冷哂：”92年到08年，正好十六年呗。说实话，我都不敢跟别人说你是教数学的。人家非要细问的话，我就说，他是教语文的，或者说是教科学的。“

　　这下，轮到小张和小马哈哈大笑。

　　之后，李亚峰与李铁如就接着谈论桥牌。

　　小张和小马丝毫不以为意，这俩人类似这样旁若无人的场景，在蛤蟆石小学时，早已上演过无数次；她俩接着聊她们的家长里短。

　　在一起这么多年，李亚峰终于相信了李铁如一点，他一定不会轻易离开自己。

　　李铁如罕见地眉飞色舞地对他讲述那副联手仅二十六点，而且没机会问明同伴持有几个A，仅通过判断（还有一点点非法信息）就冲上6黑桃小满贯。

　　好半天他才听明白。

　　古怪的是，他的心思并没有集中在那副低点小满贯本身上面。

　　他心里咯噔一下，起了猜疑。

　　李铁如这是想干什么？

　　本来他没道理再对这个起疑，但又忍不住。

　　说到底，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未能彻底吃透同伴的性格。

　　其实李铁如什么想法都没有，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艰难地冲上了那个6黑桃小满贯而兴奋，愿意跟同伴小小显摆那么一下罢了。

　　李铁如早就告诫他，无论有什么话，一定要直说，千万别绕圈子。

　　意思就是，你一绕圈子，什么隐喻啊、暗喻啊、影射啊，旁敲侧击的，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了；进而，就等于你全白说了。

　　然后，你还很生气，而我还很糊涂。

　　反过来说呢，李铁如本人也是坚持自己的原则，有什么都会直言，没有那些弯弯绕。

　　所以说，他说这个小满贯，完全只是打桥牌，高兴了。

　　根本没有如何其他隐含的。

　　比如说眼前这件事，李亚峰假如真信任李铁如的话，就应该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有心思加入设计院队？

　　其实老白也是有这个疑心，却偏偏不问！

　　李亚峰真心想问，又恐怕，李铁如在憋坏，不会明确回答自己。

　　另外，前者05年那次比赛，柴哥也有此心，担忧李铁如心向李亚峰。

　　李亚峰则相反，觉得李铁如只会跟着柴录丰跑。

　　这些心理，李铁如是坚决不理解的。

　　他以为，只有男女谈恋爱时，才会如此错综复杂、难解难分。

　　大男人之间，敞亮地、直来直去多好？

　　关键的分歧点在于，很多人都把面子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而李铁如活了四十年，居然依然没弄明白。

　　人们的心理难点，确实都不一样。

　　例如，李铁如这类人，认为求人是最艰难的，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

　　而李亚峰、老白还有柴哥等很多人都不会那么觉得，他们是认为，承认自己比其他人差，那才是坚决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