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航一反常态，早上六点就起了床，在老工厂里慢跑了一圈，顺带摸清了厂部的大概位置。

　　大约九点左右，估摸着正主应该已经到了，他提起一口气，迈着大步子走进了厂部。

　　苏航个头不高，理着一个学生式的短平头，又戴了一副黑框眼镜，虽然已经二十四五岁，给人的感觉却还像个是个高中生。

　　瞧着这么一个陌生的学生模样的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厂部里的员工不免多投了些目光来，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若是换作以往，面对这样的场面苏航多半已经怯场了。但如今，为了赚钱，即便心里再慌，他也必须强装镇定。

　　“阿姐你好，请问下你们刘厂长的办公室在哪？我来找他谈点事情。”厂部一楼中间位置，苏航拦下一位四五十岁模样的女员工客气地问。

　　“啊？你找厂长么？”女员工打量了下苏航，有些怀疑地问。

　　“嗯，找他有点事，现在他应该在的吧？”

　　“哦……他办公室在二楼左转第二间，外面挂着厂长室的牌子。刚才我好像还见过他，应该在的吧。”女员工回答道。

　　“谢谢。”说完感谢，苏航在女员工茫然的目光中径直朝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左转第二间么……”苏航按照女员工所指来到厂长室门口，看了一眼里面没人，又退了出来确认了一下门上的牌子。

　　他在门口等了大约十分钟，一个看上去年纪并不算很大，却白发苍苍，腰背都有些佝偻的男人走了过来。

　　“小朋友，你是？”白发男人疑惑地问。

　　“大哥你好，我叫苏航，是外面是家属区的一个普通租客。请问你是刘厂长么？”苏航客气的回答。

　　“哦？厂子都快没了，就别叫我什么厂长了，叫我老刘就行。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那好的，老刘，是这样的，我昨天听说你们打算卖了这个厂子，我这边刚好认识一些投资人，或许能帮你们卖出去。”

　　听了这话，老刘摸了摸胡茬子，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地说了句：“先进来说吧，别在门口站着。”

　　进了房间，老刘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苏航坐下，接着说：“像你这样的人，我这几天已经接待了十来个了。”

　　“有的是熟人，有的是生人；有的是城里开公司搞中介的，有的是操一口外地口音说是来投资的，但没一个靠谱的。”

　　苏航愣了愣，他可没想到会有这一出，随后赔笑道：“哈哈，说明我的同行还挺多啊。但这种事嘛，谁说得准呢，别人不靠谱，没准我这就成了呢？”

　　“况且卖厂子这种事，你总不可能抬着个扩音器往菜市场那么一站，高呼我要卖厂！我要卖厂吧？”

　　苏航的话逗乐了老刘，他紧崩着的脸也稍稍松了些。

　　“相信您老混迹商场那么些年应该比我更了解吧，这种事到了最后多半还是得靠我们这种人从中间促成。”苏航继续说道。

　　“是倒是你说的那么理，不过，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呢？你自己也清楚吧，你现在这副扮相确实不像靠谱的样子。”老刘笑声一顿，反问道。

　　“老话不是说的好么，人不可貌相，在您眼里我的确是个后生仔。可我未必就不认识有能力拿下这个厂子的人吧？”

　　“有点意思，是个有胆识的后辈，比我家那只会蹲在家打游戏，不干正经事的傻儿子可强多了。”老刘笑了起来，无奈地说。

　　“说吧，你今天来想问什么？”

　　“那好，看您也是个直肠子，我就只说了吧。地的情况我大致已经了解了，面积大概二百来亩，形状位置也都摆在这。”苏航回答道。

　　“而我今天来主要就是想探探价钱，看看合不合适我朋友投资。”

　　“价钱么，看你是个实诚人，我也给你交个底，一亩一百万，少了这数都不用往下谈了。”老刘对着苏航伸出一根手指说。

　　“哦，一亩一百万么，那这200来亩可就是两个多亿啊。刘老你这价格，是不是有些高了？”苏航听着这熟字心脏都扑腾了下。

　　“如果你真是干这行的就应该明白我要这个价一点也不高，周围的地段可没这个价。”

　　“只是我们这地确实面积有点大，现在又急着出手，才不得不往低了卖。”

　　“而且吧，我可以再给你交个底，我们之所以会卖这个厂，实在也是迫不得已。”

　　“之前因为我的原因，受了些骗，厂子亏损很严重，现在已经欠了一个多亿的外债。”

　　“现在卖这个价，实际上也只够还了外债，再付了工人的遣散费，如果不够的，我还得再去想办法。”说完这句话老刘像一下老了十几岁。

　　“我明白了，价格方面我会和我朋友商量。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做成了，那……我这里有没有点跑腿费？”苏航笑了笑小心地问。

　　“这个你放心，行规我都懂，要是真成了我不可能让你白跑。”

　　“但你也清楚我现在的状况，要是做成了，我最多能给你留下一个点。”

　　“一个点么……”苏航故意拉长了尾音，他来之前可是做过些功课的，类似这样的生意一般抽水可是至少两个点的。

　　“小友是嫌少么，我现在状况确实不好，一个点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老刘无奈地摇了摇头。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但……要是你能卖的更高的价，每亩超出一百万的部分我可以都让给你做抽水。”

　　“哦？”苏航一愣，这确实也是干中介这行的另外一种做法，叫做吃差价，不过现在的老板一般很少愿意那么干了。

　　“好，情况我大概清楚了，等我先问问我的朋友，要是有人愿意要这厂子我会再来的。”有了想要的结果，苏航也露出去意。

　　“那好，我这还有些事情，就不远送了。要是你那边有消息，欢迎随时来我这小办公室，我最近一直都在。”

　　苏航抱了抱拳，客套了一句：“那是自然，老刘你忙吧，我自己走就行。”

　　随后他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