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思斩 082 良宵节
作者:三冬江上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我与圆圆还是回了七王府。我同小师兄说好,这事儿,谁都不许提。

  也许,那陈员外拿着那张契约到这京都顺河40号一看是七王府就自己知难而退了呢。

  饭桌前,坐着我,圆圆,还有慕渊。

  许是我俩心虚得厉害,只顾低头呆坐着,一时间竟忘记了拿筷子吃饭。

  慕渊拿着筷子敲了敲桌子,“你们两个,怎么坐着不动?丢了魂儿一样。”

  我也就算了,他此时更好奇的是圆圆。

  他又拿筷子敲了敲身边圆圆冒尖的米饭碗,“小鬼头,你不是很能吃吗,今天怎么不吃了?”

  圆圆不说话,双眼一瞄,看向我。好嘛,那心虚劲儿都写在眼里了。

  我忙替他圆场,对慕渊说,“你是不知道,我这小师兄今日随我出门,在外面吃了栗子糕,菱粉糕,阳春面,杏仁茶,还有桃心酥。”

  不说桃心酥还好,一说桃心酥,我就想起戏彩坊来。

  再看圆圆,好嘛,可见不止我一个人想起来了。

  圆圆本就是个小孩儿,心里藏不住事情,听我数落他能吃,立刻就不愿意了,小手一拍桌子,对我道,“你还说我,要不是你---”

  眼看他就要将我把七王府赌了出去的事情脱口而出,我及时喝止他,“小师兄!”

  他不在说话,瞪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生生憋住。

  慕渊见状,似是觉出不对,搁下了筷子,瞥我一眼,转而问圆圆,“小鬼头,你说,要不是她怎样?”

  我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只听圆圆机智道,“要不是她,我,我也不能吃那么多----”

  我松了一口气,赶紧给圆圆夹了些菜,示意他闭嘴,不要在乱说话。

  圆圆赶紧拿了筷子,恨不得把头埋到饭碗里,一口接一口地扒着米饭。

  我见状,又挑了些青菜,夹到慕渊面前,“七王爷,您也吃。”

  慕渊狐疑看我一眼,倒也没在追问。

  一顿饭吃得甚是忐忑。

  饭后,圆圆又像往常一样,缠着慕渊同他下棋。

  二人坐在灯下,默默不语,各自盯着棋盘,不时传来落子的声音。

  我心知今日惹了祸事,要多顺着七王些。毕竟,那个陈员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拿着一纸契约找上门来了。

  见二人一大一小手谈正酣,圆圆更是托着腮,小小的眉头皱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棋盘。

  我吩咐了浣浣让她去备些茶水和点心。不一会儿,浣浣就将东西送了过来。

  我在门口接了她手里的托盘,示意她下去。

  我轻轻走到二人面前,将茶放下,又将那盘梅香饼放到圆圆面前。

  慕渊想是不意我会这么体贴的,抬头诧异打量了我一眼。

  我冲他一笑,他神色透着心中的疑惑,倒是什么都没说,又低头落了一子。

  送完茶和点心,我又自动自觉地站到了慕渊身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按着。

  落子声音清脆,他微微一怔,无心与圆圆过多纠缠,三两招制胜。

  圆圆一口点心含在嘴里,一边瞪大了眼睛,含糊道,“七王爷,你今日怎么能赢得这么快!”

  圆圆胖胖的小手将嘴边儿的点心沫儿一拍,分拣着黑黑白白的棋子儿。

  慕渊坐在棋盘面前,道,“楚延,说吧。”

  我绕到他面前,问他,“你让我说什么?”

  他冷笑一声,道,“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说说你今日又惹了什么祸事。”

  “嗨,七王爷,我当是什么呢。我哪有惹什么祸,今日给你端点水,揉揉肩,实在是因为这几日看你忙碌得辛苦。前些日子又送了我那么贵重的礼物,我这不是体贴你吗?况且,这也是我这个王妃该做的不是?”

  他狐疑看我一眼,仍是不信。

  我一指圆圆,“你若是不信就问小师兄,他今日可是一直跟我在一起来着。”

  他又看向圆圆。

  圆圆看看我,抓了一块梅香饼,塞进嘴里。

  慕渊终是没有再追问,一连又赢了圆圆几盘,这才将哼哼唧唧嚷着不服的圆圆送走。

  连着两天,那个陈员外没有带着我的赌契找来,我渐渐将心放回了肚子里。许是他识相,看清了这顺河街40号是何许地方后就知趣地走了。

  可我那五千两银子仍旧是没着落。

  这日,照例,一众人从慕渊房里议事出来。

  远远地,我便看见史家的世子在门口徘徊。

  我过去,问他,“世子好,各位大人都散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世子见了我,四周又没有旁人,立刻拉了我,道,“延延姑娘,可等到你了。”

  我惊讶,“你的意思是,你在等我?”

  他点点头,“可不是嘛。”

  我笑他,“世子等我,可是有事?”

  他一脸着急,“延延姑娘,你今日说什么也得跟我走一趟。”

  那世子说完,拉着我就要出门。

  “哎,等等,你要拉我去哪?”

  “还能去哪,我家!走走走,咱们路上详说。”

  他要拉我去他家,八成是为了晚薇的事情。

  一路上,他絮絮叨叨。

  “延延姑娘,你有所不知。先前是我逛青楼喝花酒,这如今啊,是晚薇逛起了青楼,喝起了花酒。你说说,这成何体统,你得随我去劝劝她!你以前就与她合得来,如今又是七王妃,你的话,她一定是听的。”

  我听了好笑,我一直都觉得奇怪,奇怪这世俗的规矩为何定得如此可笑。

  比如为何这青楼男子逛得女子就逛不得,男子去就天经地义,女子去就天理不容?

  况且,据我所知,如今的云水楼,已经不止是专门为男人开的了。不久前,琴笙还与我说,不论是斯文公子还是魁梧壮汉都随我挑呢。

  我曾经也是个守规矩的人。如今么,因为人在屋檐下,也还算半个守规矩的人。

  可我仍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将这不公平的规矩改上一改。我自知这规矩存续了千秋百代,也许将来还要绵延个千代万代,其本固,难动摇。充其量,我也只能盼着这天下的女子,不守这规矩的越来越多。

  是以,晚薇这事儿,我倒没觉得有劝说的必要。我倒是想劝世子一句,下次若是去云水楼,不如叫着晚薇一起,这样连车马钱都能一起省了。

  我终究是被史家世子生拉硬拽拖到了史府。

  一见好酒好菜,我便留下了。

  史世子知趣,匆匆吃了没两口,便借故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给我使个眼色,意思让我好好劝劝晚薇,让她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做她的世子妃。

  史世子一走,我便问她,“晚薇,我听世子说,你近来常去云水楼?”

  晚薇尝不出味道,也如我一般,不知不觉中酒就喝得多了一点。

  她也不瞒我,“是啊是啊,延延,听说你与琴笙交好,尝去找她。可你也忒不厚道了些,那么好玩的地方,怎么不叫上我?”

  “这----”

  我笑道,“这不是你我的身份在这儿呢嘛,我去,也是偷着去的。若是让慕渊知道了---”我摇摇头,“你知道的。”

  晚薇笑笑,亲自提了酒壶,不多让我,直接就往我面前满了酒。

  “延延啊,我以为,洒脱如你,不想如今也仍旧会被这些束缚。不过你说得对,你如今搬回了七王府,过几日就要封后。这礼仪规矩还是要注意,嫌也是要避一避的,不能太过张扬放肆。”

  我点点头。

  晚薇又说,“我这几日去云水楼,不过是听说她们一年一度的良宵节就要到了。这几日着实热闹。不仅酒水不限量全免费,就连那些游戏,也是有意思得很呢。”

  我将口中的一口酒咽下,问她,“晚薇,你是说,这几日,云水楼里的云水酿不限量还不要钱了,去了就能可着劲儿喝?”

  “可不是嘛,还有还有,云水楼不仅不要钱了,还给钱呢!”

  “给钱?”

  我疑惑,眼下,我可是正缺钱呢。还一缺就是五千两。

  晚薇又道,“你不知道吧,过几日,良宵节那天,云水楼的姑娘都会轮番登台,有唱的有跳的,听说还有吟诗作画的。听说整整一天一夜,台下赏客打赏的银钱可不是个小数。这不,今年呀,不仅云水楼的姑娘可以登台。听说赏客里的公子小姐也能登台呢。延延,你自小习舞,何不一起去看看?”

  我心里打着算盘,问晚薇,“竟然有这回事?”

  晚薇道,“是啊是啊。延延,你看,这深宫大院里枯燥死板又无趣,哪里比得上市井热闹好玩。还有,我之所以去云水楼啊,不过是因为觉得在那里,女人与男人在寻欢作乐上都是一样的。男人再有钱有权,只要女人不愿意,他就真的能连一杯茶都喝不到。岂不是有趣?”

  我点点头,心道,这晚薇,想的与我是差不了多少的。

  果然情丝这恼人的东西,还是除了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