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感叹，“原来李总也曾经那么辛苦过啊，真不容易，我还以为你是有家底顺风顺水过上好日子的，完全看不出。”

　　“这还不算，这么累并没有什么用，没几个月，房东涨房租，老板也熬不住了，只能关门大吉。”

　　“天，那你们就失业咯？”李秋水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原来每一个外表光鲜的后面都是若干的付出。

　　李总点头，“对，失业，我们两个人无家可归，就死活让老板把她不用了的大锅和还没用的卤料送给我们，然后我们就自己当起了老板。”

　　“当老板？一口锅就可以当老板了？”李秋水越听越吃惊。

　　“可不是嘛，因为我们走投无路了，两人几个月的收入加一起买了一辆小三轮，当然是二手的，和那口大锅，就是我们全部家当了。”李总像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始终微笑着，像是在说一个动听的故事。

　　“啊！”

　　“呵呵，等我们开始做起了流动小摊的生意，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在火锅店压根不算累。”

　　“是啊，在外面流动着，更多的辛苦和艰难，相比之下，之前的累都不算什么了。”李秋水表示理解。

　　“对，每天睡觉时间总共不到四个小时，没做过小生意的人是无法想象的。”李总点头。

　　“天哪，比我想象的还要辛苦很多。”李秋水认真看着面前的李总，心底升起更多的敬佩。

　　“是啊，每天起很早去批发市场采买最新鲜的菜，回来，洗干净以后再用小竹签慢慢串好，这些都还好，主要是还需要炖汤，这一项工作就需要好几个小时，因为这个项目不能马虎，味道好坏全靠汤说话。”李总陷入久远的回忆中。

　　李秋水点头，“嗯嗯，这个我知道，底汤是需要高汤的，就是用什么五花肉啊、鸡架啊什么的不断的熬煮，对吧，很费时间，确实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出味儿，时间不够就不香。”

　　“这个你算说对了，就是这样的。”李总笑笑，“那时候，我们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流动着卖，常常和城市管理的队员躲猫猫，他们不让我们摆摊，我们就只能骑着三轮车在附近转圈圈，有人买就停一下，卖完赶紧走，不过，我们用的是真材实料，所以味道好，很多学生吃过以后都很喜欢，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个摊子味道不错。”李总露出自豪的微笑。

　　“哈哈，李总，原来你也曾经做过流动的小摊贩，真的，你要是不说，我是打死也不会往这个方面想的。”

　　“我们长期和城市管理的队员躲猫猫，也不是个办法，后来政府为了帮扶我们，让我们能安稳的吃上一口饭，就把我们几家信誉不错的流动摊集中在一起，由政府出大部分钱，我们集资小部分钱，然后修了一排临时门面给我们用，就这样，我们才算稳定下来。”

　　李秋水哦一声点头，“嗯嗯，确实，稳定下来肯定比流动着强太多了。”

　　“是的，没有之前那么奔波那么劳累了，我们有了稳定的摊位以后，生意就慢慢好起来了，渐渐还有了自己的存款，不过，这钱来得太不容易，是真正的血汗钱啊，我都不舍得买一件新衣服，巴不得每一分钱都要存起来，每天都要去看存折上增加的数字，看一次笑一次，那种感觉现在想来还历历在目。”

　　“这样李总就开始有钱了，哈哈。”

　　“好日子一般都不长久，这样稳定大概也才过了三年，就开始有人添乱了。”李总脸上是甜蜜的笑容。

　　李秋水没明白，什么人添乱还能那么甜蜜，问，“啊？怎么啦？”

　　“呵呵，三年后，我怀孕了。”

　　“哦，哈哈哈，李总你做妈妈了，好事呀。”

　　“就是陈小帅咯，我那个阶段，特别辛苦，他还非得出来添乱，虽说有了不少的乐趣，但是也更增加了不少的辛苦，做小生意的人，每天忙得团团转，孩子都很可怜。”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稳定了会好很多呢。”

　　“生意不大，但是每天还是那么忙嘛，虽说有了门面不那么奔波了，但肯定是没有空陪孩子玩的，他从小就只能一个人在门面旁边傻玩，特别是冬天，真的可怜，那小脸都冻得皲裂了，红一块紫一块的，手嘛，更别提了，总是长冻疮，日子不容易啊。”

　　“天哪，我还以为只是我们山里长大的苦孩子才过这样的生活，原来陈小帅虽然生在城里，也和我们一样，到了冬天到处是裂口和冻疮。”李秋水睁大眼睛感叹。

　　“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陈小帅上学了，因为我们那时候还没有在江州买房子，户口还在老家，所以不能在江州按片区就近入学，就只好上了私立的学校，学费比较贵，负担不轻。再后来妹妹又出生了，就是你的学生陈可可，我们肩上的负担就更重了，生可可的时候我年龄大了，身体不好，没有奶水，孩子还得吃奶粉。”

　　李秋水没有说话，站起来给李总斟茶，再坐下托着下巴认真听她的故事。

　　“他们的爸爸，感觉负担太重了，为了降低成本，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去几十里外的批发市场批发蔬菜，夜路走多了，最终出了事。”

　　听到出事这个词，李秋水心里咯噔一下，没敢说话，探寻的看着李总，甚至连呼吸都放慢了节奏。

　　李总叹一口气继续说，“陈可可两岁那年冬天，他们的爸爸，和平常一样起早去批发蔬菜，那时候没几盏路灯，太太黑，一辆面包车大约是没有看到他，把他给撞了，人还没送到医院就走了。”

　　李总说话的时候眼神空洞无神，没有泪水，也没有色彩，李秋水啊一声低呼。

　　“那时候，他就这样半个字也没留下就走了，可以说，我的天都塌了，以前，两个人一起都累得半死才能过好生活，后来剩下我一个人，但是有两个孩子要等着养活，再累都得坚持着，人要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