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下班后,没有开车,回家后没有立马开始做自己地事。他没开灯,他觉得开不开灯都没什么区别,反正只有一个人。柏婉走了两天了,应该是到家了吧?等熟悉了黑暗以后,佐藤独自坐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好像快开花了呢,他想。有个人不在,他竟然有些不习惯。从柏婉搬来以后,他和柏婉回来虽然都是各做各的。但是在忙碌的间隙,他总会想起这栋房子里还有一个人存在,内心便备觉踏实。而现在,屋内似乎少了点人气。他能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孤独在渐渐向他涌来,朝他怒吼嘶鸣,想要吞噬他。他抓起手机,点开屏幕,打给了柏婉,时间是十一点过一分。“喂?”柏婉的声音明显显示她还没睡觉。“你护照、办好了、吗?”“嗯,办好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那个,先生,我想在家多待两天,可以吗?”“学校快、开学了,你还要、待在家?”“。。。我没有钱交学费,所以可能不能入学了。”“你、可以提前、预支工资。”“真的吗?”柏婉之前还在犹豫要怎么告诉奶奶,她拒绝了申黎同时还拒绝了他的资助,这下什么都不用解释了。“当然。”“那我明天就回来。”藤直接挂断了电话,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微笑。“啊!明天就要走了吗?我还没玩够呢!我打算多待几天的!”柏婉刚讲完电话,坐在一旁藤椅上的阿奈依丝就开始抱怨,双脚翘在楼台前的栏杆上,不乐意了。“你可以就住在这里玩几天,奶奶很喜欢你。”“不,我要跟你一起走。啊!好不想离开啊!”“那,下次又来吧!”“好吧。。。”阿奈依丝一脸遗憾的样子。柏婉盯着阴暗的江水水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还在幽怨的阿奈依丝说道:“奶奶睡了呢,你陪我去个地方吧!”“去哪?”女子表情转换得急快,迷人的眼充满了好奇。“去告别。”“告别什么?”“我的青春。”黢黑的小巷子里,有一束光在缓缓的自动,两个一高一矮的女子并肩而行,青石板互嵌的缝隙在手电光的照耀下分外明显。矮一点的那个是柏婉。“上初高中的时候,我每天晚上下自习都会走这条路,有时候忘了带电筒,会一路跑回去。”柏婉侧过脸问旁边的高个儿。“哈哈,你是怕鬼吗?”“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我只是怕黑。”“哦,没有朋友一起吗?”“我没有朋友,除了项远和琉莎。”“他们是谁?怎么可能会没有朋友,我不信。”“你会知道的。为什么不信?”“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其他人应该比我更喜欢你。”阿奈依丝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呵呵,你知道吗?你嘴巴真的很甜。”“那当然了,我是我们家的小甜心,噢!这样的话从我自己嘴里说出来真肉麻。”“是挺肉麻的。”柏婉不自然地抖了两下,证明自己浑身快起鸡皮疙瘩了。“哦,对了。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问吧。”“你爸爸妈妈呢?”“。。。爸爸跟别的女人走了,妈妈跳河了。”柏婉的语气平淡,像是对这种状态习惯了。关系,以后你有我陪着你了。”“我过得很好,我有奶奶,不是吗?”“。。。”阿奈依丝把胳膊搭在柏婉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慰。两人来到沱江边,坐在石阶上。“你不会带我出来欣赏夜景的吧?”此刻沱江两岸灯火通明,又没有嘲杂的人声,正是观景的好时间。“那是项远家。”柏婉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栋客栈模样的木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项远?”阿奈依丝看向柏婉所指的方向,那栋木楼很是显眼,楼顶是分水岭式,虽然灯光很暗,但屋脊线两侧鳞次栉比的青瓦隐约可见沟棱。每层楼楼台上都挂了数个大红灯笼,腆着肚子的灯笼像是一个个被挂起来的南瓜。灯光被薄薄的红纸裹住,强度减弱,晕出朦胧又暧昧的颜色,倒映在江面上,与别家的一道映出一个带着独具夜晚风情的古镇。“对啊,我以为自己喜欢他以为了十多年。”“哇!消息太劲爆,等我消化一下。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以为自己喜欢。”“现在不喜欢了?”“他和我另一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结婚了。”“所以你就不喜欢了?”“我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晚拉我来这里,就为在远处看看?他们不都是你朋友吗?”“他们应该休息了。琉莎怀孕了,那天去看的时候她说自己特别嗜睡。”“那明天走之前去找他们呗。”“不想去了。”“好吧。”“项远对我和琉莎都很好。他年纪和我们相当,却总是很照顾我们。也许我觉得自己喜欢他是在我母亲葬礼上,我母亲跳河死了,娘家人来闹,爷爷上年纪了,受不了打击病倒了。奶奶忙着应付母亲那方的娘家人还要操办葬礼,没有工夫照管我,我连着两天多没进食。我看着客人在饭桌上喝酒吃肉就像是他们在喝我母亲的血吃她的肉,我不理解这种传统葬礼的意义,我躲在角落里不想让人注意到我。可是项远找到我,什么话也不说就塞个苹果在我手里,他应该不知道我那么久没吃饭了。”“举行仪式的时候,面对母亲的遗体,我没有流泪,观礼的人大声地议论,说我是冷血动物,亲妈死了都不留一滴眼泪。是项远和琉莎在那之后走到我身边,给我拥抱和肩膀。不哭不代表不悲伤,不过我觉得没必要跟不懂我的人说这些。”柏婉目光望向那栋木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两声。“你笑什么?这么严肃的话题耶。”阿奈依丝本来在认真的亲听,不想她一转语风突然笑出来。“项远喜欢钓鱼。”“然后呢?”“老是被他妈妈打,阿姨怕他掉进河里。其实,他是个游泳能手,仿佛是天生的。”“他被打你还笑?”“见证过他的囧样埃他每次都承诺再也不去了,结果下次又去了,经常还叫上我和琉莎。”“有一次他去钓鱼,我在旁边看别人上饵,不知道是谁在我后面一挤,我就下水里去了。我不会游泳,连扑腾都来不及就直直往下沉了。”“他救了你?”“嗯。”“难怪你会喜欢他。”阿奈依丝了然地笑笑。“他回去又挨打了,还是最惨的一次,因为他妈妈知道我是他叫到河边去才掉进水里的。”“每年端午节,项远每年抢到鸭子都会送她家一只,即使有那么一两次只抢到一只,不会给琉莎却送我,琉莎耍脾气他也不改主意。我知道,他这么做可能是出于同情,因为他喜欢的一直都是琉莎,他只是可怜我。我从来不屑于别人的怜悯,可是对他,我没有过排斥的心理。”“鸭子?什么鸭子?”等柏婉停下来,阿奈依丝问道。“哦,我们这边端午节很热闹,会举办些活动,比如赛龙舟、抢鸭子,都在沱江里,几乎每家每户都要来的,场面可壮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