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大夏公司悄悄地发芽

　　因为第二天上午要去法租界参加新东方洋行新大楼的开业典礼，怕杨孟晗他们到时赶不赢，二哥半下午就派船来接了。等杨孟晗带着大毛、周丫头在虬江码头上船，发现几家代表都来了，方家是方子詹，凌家是凌幼樵，何家是何卓人；陈家估计是润淼从舅去，所以陈子恒没来。袁家本来是袁又村出席的，不过翔甫也在船上，嗯，他恐怕是找兄长说南洋的事吧。

　　新办公楼当初设计，朝着黄浦江，是一栋四层回字型大楼，回字形最里面一栋是宿舍和客房。再往里，是几栋带院子的大型仓库。

　　到了法租界新东方专用码头，汪百衡领着章长善、丁墨村、胡兴江、查良信早早在码头迎接；胡雪岩也跟着热情地忙前忙后地招呼，他的新惠康丝业洋行明天也跟着一起正式开业了，办公地点就是回字形南边那栋；看着心情很不错，有着新东方资金和人脉的支持，说不定他比历史上起来得更快。

　　从栈桥上去，穿过码头驳货区，是高大挑空飞檐式大门，西式风格，也蛮气派。正门现在用一条红绸彩带圈着，大家从侧门进了会客室；大哥、二哥正陪着一大帮客人在说话；徽商几个头面人物汪百龄、章长友、丁默亚、胡兴澄、查良仁、钱芝林都在，还有好多杨孟晗有些面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应该是新东方的一干小股东。

　　最让人惊奇的是，吴道台也穿着常服，端着茶杯，混在商人堆里，跟大家聊得热火朝天；呵呵，也许这是吴大买办最真实的一面吧。

　　他做官有一半是阿礼国他们把他硬推上去的，这也是阿礼国他们的手段，既然找不到合适的官场代理人，干脆自己培养一个推出来；另一半是在中国做生意，没有官场资源，还真摆弄不开，阿礼国他们让他捐官，他也就勉为其难、半推半就、欲拒还迎了。

　　尤其是这一段时间，特董局筹备，七品以下的实职可不少；更有很多想发挥余热的士绅想捞个议员干干。可润淼先生是个清高的性子，又从外地刚来，整天猫在海关，别人摸不到他的门路。袁又村又不愿意揽这些破事；于是乎，大家就一起托到吴道台门下。

　　吴大人就是好说话，送一百两不嫌少，送五百两不嫌多，都笑嘻嘻地让师爷领着来人去找润淼大先生。不管怎么讲，吴大人是上官，真的是帮了不少忙，既支持陈润淼本职工作，又给新东方一路开绿灯；润淼先生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很多事情只要不太离谱都给办了。

　　这下，吴大人场面大了，以前吴大人因为是捐班，又和洋人来往密切，本地士绅是不大待见的；现在不同了，想好事的话，吴大人后衙成唯一通路了；各家老少爷们，都觉得吴大人格外亲切，令人瞻仰了。没能进吴大人后衙喝回茶，说几句广府见闻的闲话，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了。

　　吴大人现在特别吃得开，隐隐成为本地士绅的意见领袖了。

　　杨孟晗看到吴大人，赶紧上去见礼。

　　吴大人笑呵呵的说：幼鸣不要拘礼，今天只有生意场上的朋友，没有长官，也不谈公家的事；你忙你的，老夫就是和老伙计们自在的聊聊，说不定还能找到几单生意，赚几个银子花花，哈，且去且去。

　　吴道台恐怕做生意的兴趣多过做官；嗯，做官也像做生意一样，讲究广结人脉、和光同尘、和气生财。

　　一帮新东方大小股东，也纷纷给杨孟晗拱手打招呼；他们应该收到风了，估计那一百万上好水田，分猪肉也分得差不多了，各家都落了好处；对杨孟晗更加当自己人了，客套少了，自家兄弟的感觉多了。

　　杨孟晗把大哥扯到一边，悄悄地说了给袁家地的事；大哥现在虽然知道底牌了，还是有点小心疼，有点小不舍得。也赞同杨孟晗的看法，不给不太好，不能什么好处都自己留着。

　　大哥想了下说：这样的话，给袁家不给吴家，就不合适了。

　　杨孟晗点点头：我倒是疏忽了，是应该给，大阿哥你考虑得更周到些；吴大人是广府人，招的人会更适应那边的气候。南洋开发，耕牛很重要，他们去周边收罗，可能更有办法些。南方长年酷热，疟疾横行，其他的疫病也不少，他们应对起来，更有经验一些。

　　大哥苦笑一下：又要舍一块，唉，算了，不舍也不行。我现在就去把他拉到一边跟他谈。嗯，晚饭后，我们几家商量下筹建大夏公司的事情，既然这样，就把吴大人、袁又村也留下来一起谈；袁又村晚点会过来。

　　几刻钟后，杨孟晗看到，吴大人和大哥孟昭从傍边屋出来，谈笑风生地往会客室这边走，吴大人亲热地搂着大哥的肩膀；嗯，他们已经是你侬我侬、兄弟情深了。

　　热闹的晚宴之后，送一帮徽商回去休息；差不多快九点多了，几家代表坐进了二哥专用的小会客室，芸娘派来的那个小妹，给大家上了茶。

　　孟昭大哥看了看诸位，客气地向吴道台拱手道：吴大人，你先说两句吧？

　　吴道台客气摆摆手，笑嘻嘻地说：我是刚插队进来，什么也不知道，凤鸣，别客气，还是你说吧，老夫还是先多听听。

　　孟昭大哥有朝润淼从舅和袁又村示意一下，他们都轻笑着说：凤鸣，既然都绑在一条船上，你就别闹这些虚礼了，你就说吧；我等都听你这大掌柜的吩咐，呵呵。

　　孟昭做了一个罗圈揖，说：既然诸位抬举，我就不客气了，先抛砖引玉，讲一下大致构想。南洋这一块，目前对外，叫大夏公司；实际上是一块牌子两套人马；第一套人马是各位按股份组成的大夏公司，公司架构跟新东方洋行差不多，由各股东推荐董事和经营班子；第二套人马是启德港及下属四县的行政管理机构，也设议会，体制、法律都仿照现在的特董局，只不过上层不设董事局，设常务会，常务会由总督任主席，议长任副主席，成员有下属各专业局一把手组成，负责日常行政管理工作；计划设立文秘办、民政局、警察局、司法局、财政局、建设局、文教局、工贸局、外事局、防卫局等部门。嗯，不再另建军队，防卫局由新巡防旅派驻南洋最高职务者兼任，驻军费用由当地承担。

　　润淼先生：凤鸣，你是说，从一开始，公司与行政管理就分灶吃饭？

　　杨孟昭：是的，要不是怕树大招风，原来就想把南洋总督府的牌子挂出来。

　　吴道台：唔，低调点，不是坏事，凤鸣这样做是对的。

　　润淼从舅沉吟了一下说：南洋总督府，我倒是赞成挂出来，跟朝庭上个奏本，不也名正言顺吗？

　　吴道台：上奏本，弄不好会适得其反，朝庭怕惹麻烦，一板子拍下来不让你做，你反而进退两难了；到时候，你听还是不听？

　　杨孟晗：我也插一句，我最担心的是，听到有好处了，会把狼招来；那我们可能就为人做嫁衣了。

　　润淼从舅还想再说说，想想，摇摇头，没再坚持；显然，他态度有所保留。

　　杨孟昭：目前，行政管理这一块，除掉我这个大掌柜和百龄县县长，其他的都是虚位以待，也请各位多多推荐；连立春县县长，周叔都要退出来，他要兼任防卫局局长。

　　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官帽子来，大家都心里痒痒的，谁家没有几个读书人呢？但都不想吃相难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好意思抢先开口。

　　最后还是吴道台老练，说：这样吧，回头每家把能推荐的人，交到凤鸣大掌柜手上，等他拿出个初步方案来，我们回头再商议，好不好？

　　嗯，现在的人，还是不习惯桌面上讨论问题，不管什么事，连正事，都喜欢放桌子底下。估计怎么摆平各家的诉求、欲望，够杨孟昭杨凤鸣大掌柜忙乎、头痛一阵子了。

　　说道真正的大夏公司股份构成，杨孟昭说：计划总股本50万两白银，各家各百分之十，五万两；其他的，杨家兜底。主要是经营榨搪厂、缫丝厂、碾米厂、船舶码头运输以及进出口贸易等等，只要南洋需要的产业就弄。当然，也不搞垄断，其他人来开厂也可以。

　　吴道台哈哈一乐：五万两，不多不多，这钱也是幼鸣帮着省下的。

　　嗯，至于董事和管理者，还是回头桌子底下嘀咕去。

　　只是方子詹在中间，犹犹豫豫想插嘴，又好像不知道说出来好不好，有点纠结的样子。

　　杨孟晗看到，就拿话点他：子詹兄，有什么就直说嘛。

　　方子詹有点讪讪地说：凤鸣可能忘了一家人呢。

　　孟昭没明白：谁家呀？

　　方子詹：很重要的一家，不好拉下的，嗯，是常熟翁家。

　　杨孟晗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润淼从舅噗嗤一笑，拿扇子点着方子詹：子詹呀，子詹，有好事，总把岳丈家摆在前头；惧内之名，果然不虚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