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月影谁与归 一百零五、江宁对之一
作者:江风语火的小说      更新:2020-04-12

  第一百零五章、江宁对之一

  这个季节虽然有南风,但顺风不顺水,轻舟空载而行,路上也走了八九天;七月二十的半下午,才从下关码头上岸。码头繁华依旧,还是人来人往,商旅不息;樯橹联接,帆影如织。

  江宁要比沪上热一些,不过现在,最热的时节,已经过去了。

  打发蓝大茂护送芸娘,先回芍药居办事;其他几个人,坐上汪家马车,直接回巡抚衙门后衙。嗯,汪家蛮时髦的,已经把西洋马车引进江宁了,不够好像就几辆,满拉风的;这比老式箱车快当多了,也舒适多了。

  进入后衙月亮门时,新来的门子,杨孟晗并不认识;不过,他们应该是认识二阿哥和润淼大先生;几个过来见礼,领头的点头哈腰陪着往里走,有一个有眼色的,飞也似的跑进去送信。

  走到前厅门口,常伯已经满脸菊花、笑容可掬地迎出来了;见到杨孟晗还要下跪行大礼,杨孟晗赶紧拦住:呵呵,常伯,你老跟我行大礼,我可遭不住;千万别、千万......

  常伯最后还是一揖到地,竟激动得有些哽咽,说:三公子,小老儿谢谢三公子大恩大德,小猴子能有今日,全是公子一路抬举,俺老常都不知道该怎么谢公子了......

  小猴子现在是正八品上尉营长,又有拿下坤甸城的功劳;南洋再次扩编后,再升一格是顺理成章的。几个从家里出去的,包括几个杨姓本家,就小猴子升得最快;常伯当然欢喜的不得了,再过几年,他儿子都跟县太爷平起平坐了。嗯,常伯还不知道呐,在南洋,小猴子比一般县太爷威风多了。

  刚到中厅,三娘就抱着果果过来了;隔老远,果果就扭着扭着从三娘怀里挣出来,一声长长的脆生生的三阿哥,就扑进杨孟晗怀里;一边亲着杨孟晗,一边还用小拳头敲着杨孟晗:嗯哼!三阿哥坏,三阿哥在外面玩这么久,也不回来陪果果玩,三阿哥坏,就是坏,打你,嗯哼,打你......

  杨孟晗也是很念想这小果果妹妹,亲了又亲,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连忙让英丫头把带回来的小玩意,摆出来,一会在桌子上放了一片;果果这才顾不上跟三阿哥急了,一会拿起这个玩两下,一会拿起那个舞一阵......

  果果一年多,长高了不少;说是五岁,一般的六岁孩子都不一定有她高;杨孟晗抱久了都觉得有点费劲了。

  三娘和杨孟晗他们客气地说了几句话,就回后堂了,果果是带不走的;三娘也没指望能带走,只让奶娘在一边看着。

  老父亲应该是书房里有客人,隔了好一会,才使人过来,让众人去书房说话。

  杨孟晗抱着果果,就跟着过去了;进门后,父亲看到果果,有点意外;但看杨孟晗、果果两人兄妹情深、久别重逢,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果果,大人要谈事情,不能捣蛋。就这样,因为杨孟晗的糊撸吧嘟,傻傻的不知道规矩,果果第一次混进了父亲的书房。

  父亲看着比去年苍老不少,状态也有些萎靡,白发都生出来了;看来这一年,诸事繁杂,处处不顺心,心理压力不小。

  父亲:孟晗就是个没心的,一去小一年,不带信都想不起要回来,看吧果果想的......

  这话真的不好接,杨孟晗摸摸鼻子,在心里正寻摸着说辞呐,润淼从舅倒帮着解围了。

  润淼从舅:幼鸣这一年,倒是勤心勤力,没一刻钟闲着;不是他这一年拳打脚踢的,哪有今日局面;他倒不是故意的,万事开头难呐;要不是我们生拽着,他还是没时间回来的呀,这一年,做了多少了不起的大事呀。

  父亲估计对沪上的情况,心里比较有数;对南洋的一些事,就不是很清楚;就是大阿哥、翁固亭先生他们写信说了,他老人家脑子里,对南洋的概念也是模模糊糊的。

  父亲喝了一口茶,慢慢问道:你小子在南洋打下的地盘,到底有多大?

  嗯,这个问题,只有杨孟晗心里有数,实际上南洋上下都是蒙查查的,只知道地方很大;中国还没有引进欧洲准确的地理测量学,而且,大阿哥和翁固亭先生他们,也就在启德港附近转悠,对西婆罗洲到底有多大,估计他们也是人云亦云,心里不是很有底。

  杨孟晗:父亲,具体多大,没有请人测量过,说不准;不过请人大致估算过,有三十多万平方公里。嗯,这是西洋的算法,换成咱们中国人的,大致比三个江苏省,还要大些。

  这句话,不但把老父亲惊到了,连润淼从舅都惊得呲的一声。杨孟昭、翁心佑还说南洋撮尔小国,螺蛳壳里做道场呐,这哪里小了?

  老父亲沉吟一会,问道:能开出来多少田亩?

  杨孟晗:我们占的地方,以平原为主,只要人力够手,开个一两亿亩、两三亿亩,不在话下。嗯,南洋四季常青,好处是,一年四季长庄稼;坏处是,地给拔力拔得有点瘦,要不断施肥;大阿哥已经着人到附近海岛上挖鸟粪当肥料去了。还有,就是分为明显的雨季和旱季;所以,农田水利要跟上,也需要水旱轮作。唔,最省事的是种橡胶、种桑林、种甘蔗,就不需要把地,一年要翻过来翻过去,折腾好几遍,也省事省人力。

  老父亲:人皆道,南洋酷热,瘴疠遍地,鳄蟒横行,非生民之地;孟晗,这些,可有把握?

  杨孟晗:孟祥大哥已经把咱家梓归堂搬过去了,还带了几个帮手;我也请了一个懂西医的传教士帮忙。南洋疾病,无外乎疟疾、霍乱、登革热为主要疾病;孟祥大哥和洋和尚医生已经做出来青蒿丸,算是特效药;霍乱、登革热,中医也比西医有办法;回来后,也让吴道台吴大人从广府找几个老中医,他们应付的办法可能更多些。所以,基本可以放心,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尤其是引进西人的城市给排水系统后,环境干净些,传染病会更少些。

  老父亲:也是,春秋战国时,以淮南为蛮荒;汉晋时,以江南为蛮荒;唐宋后,以两广为蛮荒。呵呵,今人以南洋为蛮荒,还是落入古人臼巢,俗套了。这样说来,假以时日,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或在再长些;必又是一个新两广的格局盛况。

  杨孟晗:父亲,我敢说,只会更好,不会比他们更差。我们在南洋三条沟那个地方,新设了新湖县,几年后拓展开,地方大得很,再造湖州都没问题。现在常熟翁家、新惠康丝业和法国人在那地方,开始慢慢摸索,理论上讲,一年可以收八茬蚕茧的;嗯,湖州好像就一茬吧。

  感觉到父亲的神情,越来越松弛了,笑意从眼里溢出来,话语声也响亮爽朗起来。

  润淼从舅也有几分感叹:幼鸣,杨家千里驹也;恭喜安卿公了。哈,也是我定远千里驹也,多少定远人,跟着都小康了,是吧,呵呵......

  果果很乖,一直没说话没捣蛋,嗯,她在杨孟晗怀里睡着了,睡得好香甜;小脸红扑扑的,像秋天压在枝头红艳艳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