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月影谁与归 二百二十九、学会与学刊
作者:江风语火的小说      更新:2020-04-12

  第二百二十九章、学会与学刊

  丁默亚与查良仁,差不多是前后脚地回到沪上的;都是出去好长时间了,回到既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沪上;站在繁华的虬江码头,多少有些感慨。

  沪上变化太大了,要不是黄浦江的航道变化不大,都快让人认不出,自己离开时的沪上街景了;这也就是大家口中的日新月异吧。

  大夏外事部最近人事变动比较大;他们一是回来述职,二是走动走动,跟新岗位新人,混个脸熟,以后好衔接各项工作。嗯,也顺带着给顾芗斋仁兄,荣升市长道个喜,喝杯升迁酒。当初,陆耕浓打着杨孟晗的名义,招揽了不少人;现在走出去不少,在各处担任要职的也不少。

  大夏国内,都有外事系的说道了;说得就是杨孟晗一帮同年,在大夏,大家相互走动的比较勤,比较抱团;这帮人遥尊杨孟晗为首,实际上以陆耕浓、顾芗斋为核心,人数不少,都是一水的举人,在大夏都算高级知识分子,影响力还不小呐。嗯,大夏也不搞科举,偶尔来个进士,比大熊猫还珍贵;举人已经很牛很牛了。嗯,读新学的不算,他们现在还都是奶娃子呐。

  实际上,丁默亚与查良仁这两位心中,最羡慕的是汪百龄;原来都是平起平坐的、一个锅里捞马勺的生意场上的好兄弟好基友;就是人家见机快,瞅准机会,早早就下手了;一步领先,处处领先;现在是堂堂的启德市市长不说,人家在杨凤鸣总督的心目中,份量还很重;将来更是前途无量啊,我等拍马也赶不上啊。

  顺带着,汪家在大夏、在澳洲的生意,也是风生水起。

  嗯,当然我们也沾光了,新东方洋行一年一个台阶,汪家也是功不可没的,使得力气也不小;我等跟着后面分好处的成分,更多一些。

  陆耕浓在码头接到两位公使,直接把他们拉到了听雨轩一间豪华包房;杨孟曦领着一干新东方洋行的大班,已经等候多时了;嗯,顾芗斋也在,他今天还是以外事局主事的身份,给二位在外面长期奔波的一线人员接风来了。

  嗯,差不多是最后一次用这个身份了,这两天就要交接了;市长的任命书,已经下来了,过几天摆几桌,之后就要结束假期,新官上任了。

  不管怎么讲,好久不见,先接风洗尘,畅叙一下友情,相互灌个七七八八,晕晕乎乎;然后回家好好休息。嗯,等歇过来了,再找时间跟杨幼鸣喝茶说正事;回来一趟不容易,先放松放松再说,也不用那么赶时间。

  丁守存丁心斋老先生到任后,倒没着急马上动手;先是和龚逸夫、丁淑原、李善兰李竟芳几个人,好好聊了几次,听取他们几个同行的建议。

  又花了不短的时间,在各个小学、中学,以及初具模样的几所高校,仔细地转了好多天;进行了专门的调研。

  李善兰李竟芳本就以数学见长,兼修天文学、力学和植物学;所以这几年,师范大学可不仅仅是培养教师;尤其是和翁家合作的桑蚕研究所、以及附带的丝绸学系,和利名洋行之敏体尼设计公司合作的土木工程系,已经很有样子了;成绩优异的学员,已经能够出山,独当一面了。

  沿着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将来,师范大学,也会是一所人文荟萃、学科齐全的综合性大学。

  军事医学院虽然科研研发能力,不及启德大学梓归堂医学院;但对临床医生的培养速度,一点不差。

  而芸娘的观澜女子大学,在妇儿医学、经济学、艺术学、服装设计学等等方面,肯定是亚洲最好的了,有的学科,比起西方同行来,也毫不逊色。

  军事工程学院,在龚逸夫、丁淑原的努力下,发展也很快;虽然还需要犹太人帮忙,当学科带头人;但只要第一手全钢蒸汽铁甲舰如期下水;中国船舶制造技术,也可以挤进世界前几位的先进行列了;尽管纯粹自身行业规模还比较小,技术队伍还比较单薄;但毕竟实现了零的突破。

  一切的一切,从零到一,是最难的;而从一到多,那就假以时日,后面慢慢积累就是了。技术进步,永无止境;是一代接力一代,永不停息的马拉松。

  丁守存做学问,更多的是理论层面的;兴趣也很驳杂;最拿手的,是化学方面。这个学科,是沪上其他各位,最薄弱的一块;将来很自然而然,是未来理工大学打响名气的拳头学科。

  本来赴任之前,丁守存还自信满满,有点舍我其谁的架势;等一圈转下来,发现不完全是那么回事;自己来了,当然是添砖加瓦,一如安卿公所说的众人拾柴火焰高;但就是自己不来,再过几年,理工大学,杨孟晗照样可以弄起来;到那时,国内西学理论第一的名头,恐怕要乖乖让给别人了。

  几个大学,各家都在重点发展自己的优势专业;未来的理工大学,怎么定位,真是一个问题了;不然,顶着这么大一个帽子,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走,变成一个二流的跟班小弟。

  那就太没面子了,肯定不行。

  大夏那边,从大学的角度看;目前,除掉启德大学,其他几所倒是乏善可陈;但是人家的基础教育抓得好,再有七、八年,十来年,厚积而薄发,人家的高等教育就进入腾飞阶段;如果沪上不加速补上短板,到时候,可能以后撵都撵不上了。

  前前后后,跑了半个月时间,丁守存丁心斋老先生,才把办学思路基本梳理出来;然后,和李善兰李竟芳、龚逸夫、丁淑原再次碰头后,听取了他们的意见后,稍作修改。再然后,就拉着几位,来杨府月季园,找杨孟晗喝茶。

  杨孟晗对几位的联袂而来,当然欢迎之至;芸娘给大家冲茶后,丁心斋老先生竟然提议,让芸娘也参加这个非正式讨论会议。嗯,芸娘也曾经是如假包换的大学校长嘛,现在是沪上分管女子教育的副局长,管的范围更广泛了;就是现在,人们还是习惯说芸娘的女子大学,其实,她不当校长很久了,喝喝!

  丁心斋老先生的提议,搞得芸娘还很激动,自己什么时候,在男人书房也有说话的权利,也有一席之地了?

  遮是不是又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涅?

  丁守存:嗯,幼鸣,现在,各个大学都各有所长,很多都是很实用的学问,这没有什么不对;学以致用,永远没有错。但是,所有的实用学科,都是建立在基础科学这个地基上的。比如,梓归堂医学院,现在有很多领先的东西;但如果它要是长期忽视病理学、药理学的基础研究,临床医学早晚会成为无源之水,会止步不前的。新的药物和新的医疗方法,就不会推陈出新。实际上,其他学科都差不多;一方面,我们要注重应用研究,注意科技产业化;但另一方面,更要注重基础学科研究。而且,基础学科一定要走在产业应用前面,甚至引导科技产业化。

  杨孟晗作为一个文科生,对这些并不是很懂;但有一点,他心里清楚,所有的科技强国,无不注重基础科学研究;后世的发达国家,更是产学研一体化,把办大学搞科研,变成了很赚钱的一门生意。

  李善兰:提台大人,润淼道台留下来的钱,还有不少;建学校的钱肯定没有问题,校址也基本确定了,离师范大学不远,跟即将投入使用的观澜女子大学是邻居。

  呵呵,李善兰李竟芳就是会做人,对自己一直尊敬有加;叫自己大人这个习惯,一直未改。

  杨孟晗:嗯,心斋先生,办学的费用,也可以借鉴观澜女子大学和启德大学两家,已经摸索出来的模式;以政府拨款为基础;但也可以设立办学基金,接受社会各方的资助与捐赠;将来,也可以的科研成果产业化,从而获得资金。嗯,多头想办法就是了。

  丁守存笑笑:幼鸣是点金手,到了沪上,某家最不担心的,是钱的问题;哈哈......

  杨孟晗:是不是招学生,才是最头痛的;理工大学还不像其他学校,招学生总是要挑拣一番的;水平太差的,不能要吧?

  丁守存:头两年,肯定是以搭架子为主,学生嘛,虽然也讲究宁缺毋滥,但肯定做不到那么讲究;我这几年,也带过一些学生,散落在各处,慢慢都会找过来。年龄大的,既当研究人员,又当老师;嗯,这个跟梓归堂医学院的做法差不多。

  李善兰:提台大人,再有两年,师范附中就有高中毕业生了;虽然人数还不多,但我们让心斋先生优先挑选。

  嗯,李善兰还是教育局长啰,有全局观念;不是只顾着自己的亲儿子师范大学,心胸还是可以的!

  丁守存:我们起步阶段,准备先办化学系和化学研究所;这也是中国目前最薄弱的学科。同时,准备设立机械工程系和机械研究所,研制和仿制工业母机。

  杨孟晗:心斋先生,你说到研制与仿制工业母机,这一点确实非常重要;一个国家的装备制造水平,最终决定了它的工业发展水平;设备一味依赖进口,最终结局,跟军队进口武器的结果差不多。嗯,有一条,我希望心斋先生及诸位关注一下,西方尤其是美国,已经开始农业机械化,尽管他们现在的农业机械,还不算很先进。还有农药和化肥、种子繁育等等,我们的农业太原始了,消耗了过多的人力不说,还基本靠天收,望天吃饭。

  李善兰:提台大人,我们的桑蚕研究所和丝绸学系,途径已经和大人你说的,有些差不多了;要么,这个学科项目,我们师范大学接下来吧;先成立农科所和农学系,过几年,搞成农学院,也没问题。

  也是,农业机械,对丁守存他们来说,档次是有点低了,觉得不够高大上,不一定肯花力气;让李善兰接了,也是好事;而且,桑蚕育种与培植,也是现代农业的范畴了;正好就此延伸开来,还省力气些。

  杨孟晗:竟芳兄,国内人多地少,农业机械,短时间内还没那么迫切;但是,移民出去的人,谁家都是百十亩地的,收入也好;推广农业机械,首先盯着这些人;可以和新东方洋行和大夏公司合作合作,说不定,他们还特别想要呐;只要有几款农业机械卖火了,你老兄就发达了,师范大学自己就成了生金蛋的母鸡了。嗯,到时,你就可以到哪都昂着头,再不用做伸手大将军了!

  一番话,把大家都说乐了;李善兰更是摩拳擦掌、心旌摇摇了;嗯,是的呐,在桑蚕研究所,他已经尝到甜头了;研究所育种场的蚕种,卖的很好呢......

  龚逸夫:幼鸣,心斋先生对发火药有很深的研究;上一次你提过的全金属子弹和化学无烟火药,尤其是化学无烟火药,等化学研究所、机械研究所成立后;大家下点功夫,也许会找到实施途径。

  杨孟晗摸了摸鼻子,犹豫很久,还是没忍住,讲了一个小故事!

  杨孟晗:嗯,有一两年了吧,在和一群法国人聊天时,他们其中一人,吹牛时,讲过一个小故事。说这事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法国化学家布拉孔诺,在一次实验中,棉布围裙被硫硝混酸弄湿了;于是他把围裙在水里清洗一下后,用手提着,在壁炉边,准备把它烤干,好接着用。就在围裙要干未干的时候,只觉得眼前腾地一亮;嗯,然后,就像变魔术一样,围裙就不见了,在布拉孔诺的手中凭空消失了。

  丁守存听着眼睛也是一亮:幼鸣,你的意思是指......?

  杨孟晗会意地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了;杨孟晗是个文科生,具体的,他也不懂;而且,基础科研需要踏踏实实,一步一步来;开金手指,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杨孟晗:很多化学家,都知道这个故事;也许,可以找他们再聊一聊。

  丁守存也像原来的龚逸夫先生一样,立马把杨孟晗的话原原本本地记下来;他清楚,杨孟晗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番话的。他也听说了,杨三郎肚子里的学问,驳杂得很。

  杨孟晗:这是一个传说了很久的小故事了,可是中国人好像还没听过,似乎连醉心化学的心斋先生也没听说过,是吧?这也提醒我们,对外、对内的学术交流,同样也很重要。西方强国,都有国家级的自然科学院和社会科学院;两院下属,还有专业学会;各学会也会有经常性的学术讨论和学术交流。同时,有相应的权威学术专刊,每年还有获奖评比,以褒奖为国家科研进步做出突出贡献的人士;以此鼓励更多的人,投身科学研究事业。

  丁守存:幼鸣,你是说,我们也应该成立,中国自己的相关学会?办自己的学术刊物?增加学术交流,也少走许多弯路,是吧?

  杨孟晗:我是极力赞成这样做的,即使现在条件还不成熟,科研队伍基数太小,论文的数量也不会太多。但把这件事提上议事日程,不是坏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