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月影谁与归 二百七十三、流光容易把人抛
作者:江风语火的小说      更新:2020-04-12

  第二百七十三章、流光容易把人抛

  其实,第一波入城的太平军,还不到两千人,不少还是苏三娘女营的女兵;嗯,女兵打仗在后面穷吆喝、瞎咋呼还行,真是硬碰硬的血拼打仗,冲锋陷阵,还是不行滴;基本是送菜,不是很靠谱的。

  可是,杭州的绿营,比太平军女兵,还要菜那么一点点;苏三娘让一部千余人控制城门,再领一部千余人向里冲杀;竟然没有一个绿营军官,出面打探一下虚实,组织兵力拦截反击;所有绿营官兵见了呐喊狂奔而来的太平军,不是弃械跪地,举手乖乖投降;就是掉头就跑,一会就溜得看不到人影子了。

  苏三娘打仗,也很有经验,只在候潮门门里一带,来回鼓噪,反复游动,并不深入城里纵深街巷;时刻保持,与侯潮门城头把守城门的太平军的联络与呼应。

  再不像前年打江宁那样,前锋只顾往里冲,顾头不顾腚的;等城墙缺口被二次堵上,后路一断,回也回不去;江宁之战,当时,先锋队是把时任两江总督的陆建瀛陆立夫,给顺手干掉了,造成城里指挥更加混乱;可是自己那队先锋人马,也陷入绝境,遭了灭顶之灾。

  苏三娘不敢往里冲,只在城南一带,虚张声势的一味鼓噪;倒是给杭州市民,带来一个相对时间宽裕的逃生机会;也给驻杭州八旗将军钮祜禄.瑞昌,一个召集人马、调整布防的机会。

  嗯,杭州城墙也差不多周长七十里,比江宁城墙周长,短不了多少。三千旗营,就是全部摆上去,也是泡都不冒一个;嗯,光打旗子的人手,都不一定能凑够数。

  遇到这种情况,钮祜禄.瑞昌也不啰嗦了,下了死命令;所有能拿得动刀枪的,无论男女老少,能上阵的,就全部上墙头防守;一天内,钮祜禄.瑞昌竟然把上阵的旗兵,扩充到八千余人。

  杭州旗城是城内城,位于城西;旗城的西墙也是杭州城的一段西城墙。旗城要小很多,周长也就十来里;要比外城好防守的多。

  其实,当时钮祜禄.瑞昌第一时间,就领着旗兵反击,也有可能把苏三娘从杭州城里赶出去;当然,这个要求有点太高了,武备松弛、潇潇洒洒了小两百年的杭州驻防八旗,根本没可能,有这么好的应急反应速度。

  当时,大家都慌里慌张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太平军进城了。不管在什么地方瞎逛的旗人,第一反应,都是急急忙忙,躲回旗城。而且,大家还都在过节呐,出去聚会的,走亲访友的,在西湖边吟诗作对的,在什么地方听小曲、看把戏的,什么都有;召集起来,拿起武器,爬上城头,就需要老半天。

  而且,还那么寸劲,几个旗营头头脑脑,在西湖舫船上,还耽误了大半个时辰。等钮祜禄.瑞昌气喘吁吁地跑回旗城,擂鼓聚将,把人好不容易召集起来时;最理想的反击时间窗口,实际已经关闭了。

  嗯,罗大纲也领着第二队万余精兵,在中午时分赶到了;等罗大纲夫妇,在候潮门城楼上,再次碰面时;还在火急火燎地擂鼓聚将、调兵遣将的杭州将军钮祜禄.瑞昌,实际上已经失去了最好的转败为胜的时间节点。

  太平军打仗这几年,现在慢慢也明白了;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粮食弹药;其他的,都不是最重要的,都是浮云。

  所以,现在打仗进城后,也有意无意地,把人放走,把粮食留下。就是逃跑的市民,把金银细软带走了,他们都不是特别稀罕;因为,掳掠一大堆银子,有时候,也没什么用;太平军只能去抢,花钱买,也没人有胆会卖的;不然,回头朝庭知道了,也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嗯,南方商人,还没几个像晋商那样,心那么野,那么没底线;敢于浑大胆地卖粮卖武器给太平军,公然资敌的。

  所以,罗大纲进城后,从城南往北,慢慢一路鼓噪呐喊;把胆小的市民,从城东、城北撵出去。嗯,听说杭州城里有七八十万人口,哪有那么多粮食养他们?现在打草谷,越来越难了呀!能打仗的,还可以留几个;吃货,咱太平军是真心一个都不想要了。

  等到胡以晃于傍晚,带领全队到达后;太平军已经控制,除满人旗城外的,全部杭州城。嗯,由于这一路胜仗,投降裹挟了不少;现在两部实打实能打的,都有十万人了。新编的几个军号,都是以广信府攻破之后,一路收拢、裹挟的降兵、练勇为主;歇息一晚,饱餐一顿,明天他们将是进攻旗城的主力。

  嗯,胡以晃为了鼓舞士气,也下命令了:

  攻入旗城,百无禁忌,三天不封刀,让这帮鞑子长长记性!

  既然有胆骑着马,一路烧杀奸淫,下来大好江南,占我汉人花花江山;那就别回去了,留下项上人头吧!

  红毛大仙在上,杭州,又是一个新的“小天堂”;吼吼吼......

  等何丛山被家人背着,跑回巡抚衙门;由守城副将节制的两营绿营守城人马,根本就没看到人,连副将本人都散烟了,人毛都没看到。

  只有心腹将领控制的两营八百人的抚标,还勉强站在巡抚衙门墙头防守。

  师爷脑子还是比较清醒的,赶紧跟已经六神无主、两股颤颤的何大巡抚提议。

  师爷:东翁,巡抚衙门院墙不足为持,倚仗不住。要么去满城,两家合兵一处,拼个鱼死网破;要么,大人让城别走,到外面调集人马,组织援军,反而可以让瑞昌将军,在旗城里有点盼头;嗯,东翁,重耳在外而生呐!

  呵呵,关键的是,最后一句,点醒了枯坐着太师椅上,还在犹豫纠结的何大神童。

  巡抚跑路,肯定要找得到能摆上桌面的说辞的;当然,跑路时必须的,只要跑得大义凛然、冠冕堂皇,就可以了汕!

  去满城暂避,自堂堂帝师陆建瀛大人,吃了一次闭门羹之后;再没有高级汉官,敢于尝试这种死法;没有人在关键时刻,敢把后背交给旗大爷。

  何丛山脑子不笨,神童唉;就是胆子不是那么大,性子不是那么野而已。

  简单收拾一下,也着人给钮祜禄.瑞昌送去亲笔信;言杭州绿营已经崩溃,自己兵少,无力将长毛赶出杭州城。请瑞昌将军,你且坚守几日;某家不日,将整顿湖州、嘉兴、乍浦旗营等兵马来援;也会着令南面浙江提督,召集大批绿营、练勇,倾力来援;内外夹击,定叫长毛匪军有来无回!

  嗯,关键是,某家要亲自出去报信,亲自下命令,亲自组织人马,亲自......

  嗯,你要好生顶住吭!站直了,别趴下!

  某家马上就回来!

  何巡抚从武林门出去后,从京杭大运河坐船,一路仓惶北走;跑到余杭县,还是觉得太近,一口气跑到嘉兴平湖县的乍浦镇,才停住脚步。

  一面调湖州、嘉兴绿营,到杭州前线听用;同时,给驻节宁波的浙江水陆提督,发出紧急命令,让他整顿南面人马,快速来援。

  一面也和乍浦旗营商量,让他们也出兵;嗯,本官虽然无权调动你等旗营人马;可是,尔等不出兵不行的喔,你家将军现在还在坑里面喔。

  当然,对外,一面向朝廷八百里告急;也向两江总督衙门和江宁将军府告急求援。

  不过,向两江告急,这个,只能算是先打个招呼,到时候等朝廷安排;只不过是,让他们心里先有个数,好有所事先布置,到时候来的快当些。

  在何大巡抚跑到乍浦的时候,杨孟晗也收到了广信府丢失,以及湖州独立旅情报科送来的情报。

  知道何大巡抚没有进入大城,而是进了位于海边的小小乍浦镇;估计这个仁兄,就是打着随时可以跑路的打算。既然故事基本是按照预计的情节,在往下演绎;也就不用太着急了,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了。

  童虞山按照军部的计划安排,在收到杭州城破的第一时间,就把部队梯次开往德清、余杭一线;侦查骑兵连,更是前出侦查到杭州武林门、艮山门跟前。

  卫国军侦查骑兵,号称是小杨军长亲自上课、亲自教导,手把手示范,练出来的特种兵;有兵王之称。

  能当侦察兵的,最差也是一个下士;向来是卫国军队伍里,最嚣张的一群人,天不怕地不怕的。

  嗯,敌人见到他们时,只有小腿打哆嗦的份。

  湖州独立旅的军官,就是来之于警卫团;警卫团向来以定远人为主,且多为定远几大家族本家子弟。上头有人,自己手底下,还有那么两下子,那一个个都是骄横跋扈、鼻子朝天的;尤其是侦察兵,打小就胎里病,牛皮嚯嚯的不要不要的。

  独立旅侦查连,在杭州北城外,盘桓流连了许久;还引来了太平军统帅胡以晃和罗大纲等几个太平军头目,上北城头观察。

  这一个个骑着阿拉伯骏马,来回奔驰叫嚣的卫国军骑兵,看着是很威风,又跩又蹿的。

  罗大纲问身边的老婆:三娘,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卫国军侦察兵吗?

  苏三娘也端着望远镜观察着,脆声道:是的,没错,就是他们。

  胡以晃:难道卫国军会来得这么快?前锋今天就到了?

  罗大纲:呵呵,胡丞相,卫国军眼下还来不了;清妖鞑子朝庭,管得可严了;朝庭调兵圣旨,那会来得这么快;就一两个月内,他们还是来不了的。这就是过来查探消息的,沪上是他们老巢嘛,我们离得有点太近了;哈哈......

  胡以晃:嗯,那个谁,回头派几个机灵点的,跟后面跟着,查探一下北面情况。嗯,看来,得让城里他们手下抓点紧;不然的话,南北都有援兵来的话,旗城还没啃下来的话;到时候,来个中心开花,我等那就坐蜡了,跑路都跑不赢呐。

  杭州旗城的防守,也算顽强;都顶了两天了,也死伤不少;也毫不后退,绝不屈服。

  现在的旗人,打仗的手艺虽然就那样子;但是,按满清规矩,弃满城而走,也是合门死罪;所以,不管守得住、守不住,只能硬扛到底、血战到底。嗯,太平军对投降的旗人,也是二话不说,手起刀落的。

  这个规定,在满清开国时,部队战力较强时,能够激发士兵的斗志,打出超乎想象的战果来。但到了清朝中后,旗营战力已经很草鸡了,我大清还抱着这个祖宗规矩不放,指望着把这些旗大爷们置于死地而后生,背水一战;打个超级惊人战果来,放个卫星;呵呵,那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旗大爷还是那个旗大爷,可是光吹“女真不过万,过万不可敌”不管事了,唬不住人了。

  满清中后期,驻防八旗,数次被团灭;就是我大清这没人性的驻防条例给害的。嗯,打不过也必须坐地等死,除非人家大发慈悲放过你。

  所以,满人对中国人狠,是不错;对自己人,其实更狠。

  就这个小个性而言,倒是跟倭寇的小脾气挺像。所以,后来日本进步了、发达了,满人厚着脸皮,要跟倭寇攀亲戚。

  说大家都是上古搂邑人后裔,咱哥俩好,行不?

  也能理解吭。

  满人是通古斯人,是从西边迁徙来的(嗯,也许后来,和长白山当地女真残余有混血);尤其是小瓜皮帽和金钱鼠尾发型,是典型的中亚——西西伯利亚半原始文化圈的东东。

  (这里面,讲多一句,金帐汗国后期;嗯,就是中国明朝时期。那时的哥萨克,因为受当地原始的中亚文化影响,也有留正宗金钱鼠尾辫发型的,还不少呐。后来,还是俄罗斯民族站起来了,把蒙古人打跪了,其他少数民族也都跟着跪了;慢慢中亚就俄罗斯化了,哥萨克也回归俄文化本源,不留这个发型了。所以,东方的中国人,就搞不清小瓜皮帽和金钱鼠尾发型的渊源了;以为是满人开脑洞,生造出来的。)

  即使是满人认作祖先的野女真阿骨打们,人家也是圆筒帽和尖顶帽(匈奴、哈萨克式)的,辫子也是两侧双辫,和蒙古人、爱斯基摩人、以及美洲的印第安人,都是类似的一个样式。嗯,彼时的女真服装、发型和蒙古族服装、发型,几无区别。

  (蒙古帽又有差异,蒙古帽像一只倒扣着的葫芦瓢,是匈奴帽的另一种款式。)

  反过来,这种与满人瓜皮帽同源的小花帽,只是中亚有限的几个少数民族在用。

  金钱鼠尾发型和瓜皮帽,在大明朝立国之前,没有任何典籍,记载过东方有过这个发型和帽子的样式。

  有人生扯,在明朝也没流行开来的朱洪武制定的六合帽,就是瓜皮帽;且听他扯去。那个朱洪武一时心血来潮整的东东,连南京都没流行开来,早就散烟了;怎么会隔代遗传、穿越到东北林海雪原中去捏?

  汉人、朝鲜人、倭人都是系发髻的;嗯,倭人发髻前,加个契丹式秃脑门。

  契丹人有髡发的习惯,但也只是剃个秃脑门;头上其他地方剩下的头发,要么披着,要么扎成双辫子的。

  嗯,就是满人的长跑马褂,也有着明显的中亚服装样式与蒙古袍混血的特点,也是个杂合面。

  哈,再扯一句,满语和蒙古语,七成以上的词汇是相同的;满语跟蒙古语的差距,比山东话和上海话的差异,要小得多;从语言分类学上来讲,满语算作蒙古语的一个方言,更合理一些。

  剩下的一些词汇,还有不少是借用汉语的。“福晋”就是夫人,“章京”就是将军,“宁古塔”就是六角塔,“觉罗”就是赵;“瓜尔佳氏”、“佟佳氏”就是瓜尔家氏、佟家氏。故意把很土气、很原始味的东西,绕个小弯子,听得高大上一些,还是用来唬人的。

  (讲多一句,满语里借用的汉语,发音源头是古汉语雅言。)

  而且,所谓满族,也没有自己民族特色的音乐和舞蹈。

  嗯,满汉全席,是满人喜欢吃的山东菜菜谱大全而已;满人刚从山沟沟里钻出来,饮食文化这个需要好多代的沉淀,才能慢慢形成的高大上的玩意,他们是不可能有的。

  (闲扯一句,有人说火锅是满人发明的;根据典籍记载,在唐朝末年,还是汉人小弟的契丹人,就已经从长安,把火锅带回赤峰了。)

  杭州满城的防守,坚持到第三天,就有些吃不住劲了。

  在城里,对付太平军的攻击,满人还可以居高临下射击;可是太平军已经控制了外城墙南北两面;城墙上成了两军争夺的焦点。太平军在南北两个点,不断地派出小队冲击;跟旗人玩起了拼消耗的战术。

  满人还不得不跟着节奏走,尤以西城墙南面的涌金门,和北面的钱塘门两处,争夺尤为激烈,战况最为血腥。

  巡抚何丛山调集的兵马,是何大巡抚逃出杭州后的第三天,才从余杭集结后,拖逦南下;嗯,臬台大人方子箴按察使认为,以区区五千乌合之众,击长毛十万精锐之师;无疑自取死路,就出言劝阻了一下。

  可是巡抚大人,人虽躲在乍浦后方,战令可是一天好几道,都催起烟来了!

  方子箴在带领各位出发时,有些话,不好明说了;心里明白,救援杭州之战,能打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兵力如此悬殊,神仙无救!

  特么的,你以为人人都是岳飞岳武穆岳爷爷那样似的,像评书上说的,八百破十万啊!

  方子箴只是一再叮嘱留守余杭的团练帮办方子严,让他等候后续到达的湖州团练后面的部队;守住余杭、德清,为大家看好后路,也同时堵住长毛北上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