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月影谁与归 三百七十五、子聪游庐山
作者:江风语火的小说      更新:2020-04-12

  第三百七十五章、子聪游庐山

  子聪在负责沪上外交事务后,以他的天资悟性,加上杨孟晗和两个哥哥的引导,很快就明白了个中的关窍。嗯,开门让西洋鬼佬来做生意,只要不卖鸦片不走私,按章纳税,互通有无,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坏事;反过来,还是一个双方都会受益的大好事。尤其是我大中华,在一些技术上,已经落后;通过双边交往,让我们有机会学习国外的先进技术,对中国来说,更是有百利无一害的好事情。

  嗯,连杨幼鸣也说过,就是让人家来传教,也没什么大不了;正宗的基督教,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只要保证了“与教徒结婚不能陪绑入教”、“未成年不能洗礼”和“退教自由”这几条,别让他们有机会搞无耻的、臭不要脸的宗教信仰绑架,其实也就没什么大不了。宗教这玩意,在人们心境不好时,或者心智未成熟时,是容易被趁虚而入,容易被忽悠进去、绕进去。但是,时过境迁,随着年岁阅历增长,你会明白它其中的荒诞与扯谈。嗯哼,要是老大不小了,还自己绕不出来的话,那就是无药可救了;即使别人好心地,强行把你拔出来,你还会掉进另外一个坑里的。嗯,人群中,总是有脑子天生带坑的,你一点脾气都没有;嗯,还是给他信仰自由,随他去吧。

  嗯,与红毛大仙教,相辅相成的一套西方伦理;跟中国文化和东方伦理,很多地方是格格不入的。真信了劳什子基督教,呆在中国,就是别人不故意折腾你,你也很难受、很别扭的;你很容易,成为一个自我孤立的人。

  红毛大仙教,想在中国占据主流,是难上加难的。而且,所有的一神教,最致命的弱点,就是排他性,非此即彼。

  这与中华文化传统中,最精髓的“兼容”思想,是相互抵触的。嗯,即使在后世,中国社会已经家庭小型化、碎片化,中华传统伦理遭受了很大冲击。可是,信红毛大仙教的人群,还是以关外胡汉杂居地区的人口为主,因为他们也搞不明白真正的汉文化为何物,理解上也有很多偏差。甚至,他们的很多生活习惯,还掺杂了说不清楚来源的游牧民族原生态习惯。在汉文化主流区域长江流域,信众还是很少的。嗯,已经走到了前面去的汉民族,不大可能再走回头路,受这种只有中世纪人群才容易被忽悠着中枪的原始的东东。

  宗教再好,都是古人智慧而已;说穿了,就是坛五百年的老酸菜,一千年的陈茶饼;供起来当文物保管起来就好了,最好是别往嘴里塞了。

  嗯,你非常做个犟玩意儿,非要拧着来,那是你自己的事;只是拜托你,自己掉坑里就算了,最好不要“自欺欺人”,非要忽悠别人和你一起落水坑了。

  正宗的中国人,骨子里的文化血脉,从来都是个“世俗派”;当然,我大中华,文化兼容,不管谁来跟你讲《山海经》,还是开《聊斋》;听者都是一乐,没人跟你一个神叨叨的宗教人士,较这个真的。你说你的,旁人就当个故事听......

  中国人,尤其是上流社会士绅阶层,历来对宗教,都是“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嗯,谁都不会说破,谁心里都明白;嗯哼,这玩意儿,谁信谁傻,谁当真谁二!

  其实,有这种想法的,并不是东方独有。西方真正的上流社会,也信奉一条:宗教,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是必不可少的。这句话,是有着说不尽的潜台词的。

  嗯,西方人开化得就比较晚,人们也比较粗鲁暴躁,再没个宗教忽悠约束一下,人都不能出门了。

  所以,转过弯来的方子聪方六爷,现在,更加四海了;以前嘛,对西洋鬼佬动不动上帝前、上帝后的,还有些膈应;现在不了,尤其是当着大洋马特蕾莎的面嘛,说不定还会凑个趣,白唬上几句《圣经》里的话儿。嗯,每每哄得大洋马特蕾莎,小脸红扑扑的,宜喜宜嗔,就像秋天压弯枝头、迎风招摇的大苹果。

  嗯,子聪就这尿性;在别人眼里,再圣洁、再神圣的东西;对他来说,只有是能够拿出来献殷勤,讨特蕾莎开心的玩意儿,就是好东西。

  江西局面稍稍稳定后,方子聪就开始给外国商人放风了;嗯,卫国军又控制了一块地方,生意机会更多了;嗯,有兴趣的,乘着这金秋十月,凉风有信,跟洒家走一趟九江吧。

  嗯,为了显示公平竞争,这一次,他连英国领事罗伯逊爵士都特意带上了;没再像去年其他人那样事的,故意闪英国佬一把。

  搞得罗伯逊爵士心情异常小激动,以为自己终于在中国的外交事务上,获得了历史性的突破,向前迈出了可喜的一大步。也认为上海海关之新任外交事务专员,我们亲爱的方子聪先生,对大英帝国,抱有强烈的善意;嗯,对西方文化也很了解,也有着浓厚的兴趣,是一个真正的东方绅士。

  他兴高采烈地,就上了方六爷事先包下的,作为此次外交与商务考察团专用船的豪华游轮。当然,他不会忘记带上他的一等秘书阿瑟尔.达文波特,以及他的小妻子特蕾莎;嗯,都是干外交官的,这点人情世故,还能不懂?

  嗯,有了特蕾莎在,罗伯逊爵士每天晚上,都能享受到超贵宾级的待遇;游轮每停靠一个港口,方六爷都会带上几个“要人”贵宾,去品尝当地特色美食。嗯,往江西这一路上,真的让罗伯逊爵士这个英伦乡下土包子,大大地开了一次眼,知道了中国美食文化的博大精深,和中国领土的富饶与广阔。

  嗯,这要是都能铺开做生意了,所有的英伦三岛的工厂,什么东西都不愁卖啊!狗屎都能卖出天价唉!

  坐在船头,喝着上等中国茶,看着长江两岸蒹霞苍苍、芦花欲飞的美丽画面;罗伯逊爵士也像老阿礼国当年一样,开始畅想女王陛下授勋的场景了。

  一路上,最动情的是特蕾莎,好几次,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她是出发好几天之后,才明白,为什么方子聪会在这个季节,邀请大家出来旅游。十月的江南,每每清晨太阳初升的时候,或者一轮明月悄然挂上柳梢的时分,江面上、柳林中、芦苇荡里,都会蕴起若有若无、或浓或淡的层层水雾;每每这个时候,子聪就会拿一杆古朴的竹笛,吹响那一曲《在水一方》......

  在江宁停靠时,方六爷还特意带着他们,登上了据说是杨孟晗大才子第一次作词作曲的那条舫船,让诸位,好好地领略、体味了一下,这传承了千余年的秦淮风月。体味了一下最正宗的中国贵族招待贵宾时的客厅特别唱法;期间,特蕾莎还一时技痒,和舫船上的主唱,来了一次现场“PK”。

  当杨孟晗在湖口码头,迎接方六爷一行,看到了袅袅婷婷地,走在后面人群中的特蕾莎,也让杨孟晗更加无语。子聪唉,年后就要结婚的人了,心咋还这么野捏?你以为人家小童六妹回头,祭不出九阴白骨抓,掐不死你个多情浪子?

  哼哼,连拐带个小情人出来旅游,都让你玩得这么姿势妖娆,花头百出;还真有你的,算你狠。

  爱棠也在考察队伍里,这样的好事,肯定少不了他;不过,他好像还有什么事,专门要找杨孟晗。所以,当晚盛大的中式宴会之后,爱棠都没有出席后面的西式舞会;而是,抓着杨孟晗,好好地聊了一件事情。

  有一阵子没见面了,互相寒暄几句,还说了说马岛与卡宴那边的一些情况。但是,在聊天的过程中,爱棠一直面有忧色,情绪不是很高。

  杨孟晗:爱棠,你这几年钱都赚得,家里十个保险柜都放不下了,怎么还犯愁了呢?是在犯愁,选择跟哪一位美丽的小姐结婚吗?我的钻石王老五先生。

  爱棠笑笑,轻轻地摇摇头:嗯,杨,出大事了;嗯,我说的是广州!嗯,是上个月的事。一艘名为“亚罗号”的商船停泊在广州港口。广州绿营水师上船查验后,发现该船执照已过期11天。同时,船主本是清国人,但却一直和英国鬼佬做些走私鸦片的勾当。另外,其中有两名水手,是船上的大副、二副,有海盗嫌疑,早有人在广州衙门告发了。所以按律法,广州水师将船上12名中国水手全部扣押。事情发生后,英国驻广州代理领事巴夏礼,坚称此船为英属船只,清国无权扣人。并要求叶名琛在二十四小时内迅速放人,并公开向受到伤害的大英帝国赔礼道歉。

  噢,“二鸦”的导火索,“亚罗号”事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是吧?其实,杨孟晗前几天,就收到了双方开战的消息;只是,卫国军在那边情报力量,有点薄弱,碾转递交过来的情报,也有些语焉不详。杨孟晗对此事,格外关注,纯粹是另一个时空的记忆了。

  爱棠:贵国的两广总督叶名琛,倒是不像有些官员,谈洋人色变,更不怕洋人上门挑事;他就这样打太极、捣糨糊,都对付好多年了,早就练成老油条了;水火不侵、油盐不进了。嗯,不过,这一次跟以往,是有很大不同的;在包令主导下的香港、广府的英国佬,早就在苦苦等待机会了。嗯,这机会终于送上门了,约翰牛牛岂能不借题发挥,上纲上线?嗯,他们态度蛮横地,强行要求叶名琛立刻放人。叶名琛起初在查明情况后,据理力争,也表现出一定的弹性;表示将犯罪事实证据确凿的三名头目扣留,其余九人可以先放掉的。但英国佬本身就是借题发挥汕,肯定要借机撒泼,铁了心地要借机搞事搞搞震的;态度只能是越来越强硬,要求只能是越来越加码。他们要求叶名琛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全数放人,并正式外交道歉。后来,糨糊没得捣了的叶名琛大人,迫于压力,只得将十二人全部释放;但正式的书面外交道歉,他还是拒绝了;嗯,他脑子也没那么不好用,岂能留下这个把柄。杨,你是知道的,英国佬由于久不能入城经商,早就恼羞成怒,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于是,约翰牛牛们借口,叶名琛侮辱大英帝国之后,悔过态度不诚恳,将军舰开进珠江港口,炮轰广州总督府。

  杨孟晗摸着鼻子,耐心地听着;嗯哼,那就是已经打起来了,是吧?嗯,俺们敬爱的两广总督叶名琛大人的苦日子,真的说来就来了啊。

  爱棠:嗯,杨,以前,不仅仅是英国人、美国人吃瘪,我们法兰西人,在广州,也一样地不受待见。嗯,老布尔布隆,因马神父被杀案件,多次照会广州方面,进行外交交涉;也被你们精明滑头的叶名琛大人,搪塞、推诿、扯皮的功夫,弄得几乎要发疯了。嗯,谁都知道,人都被地方官员杀害了;可是,叶名琛大人却眼瞪瞪地告诉我们,中国官方没有任何马赖神父入境记录,那里根本没见过这样一个人。嗯,而且,他还说;中国政府官方,从未允许任何西方传教士,进入中国内地传教;要是真的入境了,也是非法的,需要递解出境的。嗯,他还堂而皇之的,说得挺有理的。

  (按:法国天主教神甫马赖非法潜入我国广西西林县,进行传教活动。1856年(清咸丰六年)初夏,西林知县张鸣凤根据村民控呈,调查据实后,将马赖及不法教徒共26人逮捕归案,依法判处马赖及不法教徒2人死刑,其余分别论罪处罚。)

  嗯,马神甫事件,也是高卢鸡参与“二鸦”的遮羞布。嗯,当然,就高卢鸡那尿性,有这张遮羞布,当然更好;没有,并不耽误人家出兵来趁火打劫。有借口要上;没有借口,创造借口,也要上!

  杨孟晗摸摸鼻子:嗯,爱棠,自从包令上任后,我就知道不会有好结果;还有那个美国公使伯驾,也是个鹰派,是吧?嗯,爱棠,这里面有一个问题,英国人不是讲究程序正义吗?包令的战争行为,应该没有获得政府授权吧?也是非法的,是吧?

  爱棠:嗯,开战的理由,当然非常牵强;甚至发生战争的行为,也涉嫌违法。可是,战争已经开始了,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一开始的理由,是不是很合乎逻辑,那是英国佬自己的事情;杨,这很重要吗?现在,是约翰牛主导的丛林世界,公理在大炮射程以内的。嗯,约翰牛能够很有耐心地、很斯文地,找这么一个开战理由,吃相已经很不难看了汕。

  杨孟晗:克里米亚战争以后,法兰西信心高涨;嗯,爱棠,我想知道,你们的皇帝陛下,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爱棠有点羞赧地低下了头,闷了半天:美洲那些好地方,都让别人,跑马圈地占完了;即使有好机会,幸运地获得上帝眷顾的,永远是隔壁的邻家小子。嗯,这些年,法兰西走了太多的弯路、冤枉路,耽误了太多的机会了。嗯,西方不亮东方亮,好多法兰西人,都在传说,想发财只有去东方;只有那里,才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流淌着黄金的地方。嗯,太多人希望到东方来,或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想寻找一夜暴富发大财的机会了;没有人能够拦得住,整个民族的集体发疯,连皇帝陛下也不行。嗯,杨,说真话,甚至我们也认为,皇帝陛下也跟着全民一起,发了失心疯了!

  好嘛,好在你是个法国佬;搁在我大清,就这一句话,就足够给你全家抄家灭族了。

  嗯,爱棠第二层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老布尔布隆和他,根本阻止不了,很多事情的发生。嗯,连当初的老敏体尼,也早就表达过类似的意思;他接受马岛总督这个职务,也是在一定程度上,逃避一些事情。

  爱棠:实际上,现在,要解决这次武装争端,也很简单,钥匙就在叶大人的手上;只要答应履约,像上海这样,允许歪果仁进入广州城,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嗯,至于下一步修约的事,还可以再慢慢扯皮嘛;但对眼面前履约的事,还继续拖下去,实在说不过去了。

  杨孟晗一捂脸:爱棠,我亲爱的,我想你误会大了;叶大人,别看着,外表光鲜,位高权重;实际上,他连拿着钥匙、当家不做主的丫鬟都不是;他只是个,站在门口应答、对付那些打上门来的、纠缠不休、赖着不走的西夷恶客的,穿着稍微体面光鲜一点的,我大清高等奴才而已。他就是主子们推出来的人肉盾牌,替主子们挡枪的。嗯哼,他手里从来都没有钥匙;你们就是把他,生吞活剥了,都没有用的,于事无补的......

  爱棠专门找杨孟晗,谈了这件事,说明局面已经很糟糕了,香江潮涌,下面早就起了无数个暗流漩涡了;西夷鬼佬们,都已经在磨刀霍霍向猪羊了。可是,我大清上下,对此事,很用心关注的人,真心不多。

  之后,杨孟晗跟子聪聊起这事时,子聪就浑不在意,根本没放在心上;还潇洒地一抖纸扇,若有若无地扇几下后,说道:嗯,幼鸣,不用瞎担心;这事,我问过特蕾莎了,特蕾莎说英国人对东方诸国,没有恶意恶感;他们就是来做生意的,没有侵占东方国土的主观意愿;即使有什么经济纠纷,闹腾几下之后,迟早都会偃旗息鼓;到头来,还是要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互相谈判协商的。

  好嘛,这方六爷,心里尽惦记着,怎么和大洋马一起逛庐山;一起怎么眉目传情,怎么渔樵问答,怎么琴瑟和谐了。

  你是负责外交的呀,怎么对这样的大事,一点都不上心涅?一点没有职业敏感性、警觉性呢?

  就知道花花就知道浪,呵呵,还特蕾莎说了?

  我给你几巴掌!

  哼哼,有点娇憨的美少女特蕾莎,哪懂成年男人世界的龌龊;她还以为她们自己家,和她周边的英国朋友与同事,都是好人呐,都是上帝虔诚的信徒,干点坏事都不好意思呐,都会自觉地在红毛大仙跟前忏悔,发誓永不再犯唻!

  这人们都说,恋爱中的女性,智商无限接近于零。呵呵,我怎么感觉,单相思中的方六爷,智商还要在海平面以下了呢!

  嗯,怪不得爱棠会来找自己,估计是在之前,就跟方子聪说过了;可是,人家子聪根本就没上心,没走心,全当耳旁风了。

  人家都准备打上门了,你还在一个劲地,满面春风地,请吃请喝搞三陪;遮不是别人都把你卖了,你还在不亦乐乎地帮人家数钱,替朋友发财高兴么?

  子聪兄弟唉,我是不是有点看走眼了,高估你了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