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月影谁与归 三百九十一、陆耕浓与顾芗斋(续)
作者:江风语火的小说      更新:2020-04-12

  第三百九十一章、陆耕浓与顾芗斋(续)

  正月十五,看完花灯游街和烟花表演;正月十六,吃过大宝子换庚帖的定亲酒;再正月十八,喝完方子聪的新婚喜酒后;这个热热闹闹的新年春节,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算差不多过完了。

  虽然娇娇在怀里耍赖,说要天天过大年初一;嗯,最多最多,过了正月十五,又回到大年初一。

  嗯哼,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嘛。再想热闹,明年再来汕。

  除掉棣珊公老神在在地,在沪上家里闲情逸致地喝茶等消息;其他人也就各自散了,从来处来,向去处去。

  生活的轮回,犹如春华秋实,又进入一个新的螺旋、新的循环往复。

  顾芗斋在当上坤甸市长后,还真是全身心的投入,把自己都当成了坤甸人;嗯,一度在那边,还起了大宅子;准备要把全家,上百口子人,一起都搬过去的,落地生根,就在那插队落户了。

  不过,他不久之后,也碰到了和陆耕浓一样的尴尬情况;江宁一收复后,他的老父亲、老母亲,在坤甸就呆不住了;嗯,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老辈子人就是这个执念,怎么劝也劝不住;最后,好说歹说,全家人一起去年在坤甸,过了一个春节。

  今年,就只好乖乖地,早早动手;把江宁的老宅子,翻修翻修,修葺修葺;然后,入秋后,就让自己兄弟,送老人家先回来。嗯,春节时,只能是自己这个小家庭的一伙人,以及在那边做事、做生意、读书的家里人,一块包船回来。也只能是,当晚辈的辛苦点,全体在江宁、坤甸双城之间,两头折腾了。

  因为年前,大家都忙着要过年,归心似箭;而且,回来时,也拖家带口的,不甚方便。陆耕浓、顾芗斋他们一干在南洋的举人同年,只是途径沪上时,与杨孟晗匆匆忙忙地见一面,吃了顿饭,就各自回老家了。当时说好了,过了正月十五,大家就从家里,自己先出来;相约着,在沪上,大家再好好聚一回,好好喝一场。

  陆耕浓家和顾芗斋两家,都是江宁本地的殷实人家、书香门第,祖上连续好几代,都出过读书当官的。当初他们刚搬到沪上时,趁着房价便宜时,也在沪上买了大宅子。嗯,现在,这房子的价格,也翻了好几个跟头。

  陆耕浓就半开玩笑地跟杨孟晗说过,他家百十口人,在外逃荒两年多;到后来一算账,家产比以前,还多出来不少;嗯,还新增了沪上、大夏两地,好几处产业和生意。不单自己混了个不错不错的三品官身,(按大夏国先行体制内部最新标准,部长、郡守均为三品官。)还顺手发了点小财,赚了几个小钱。

  自从当了坤甸市长后,诸事繁杂,平常事务就忙了很多;顾芗斋还和陆耕浓不一样,出了外交系统,日常事务上,就和杨孟晗没有什么联系了;和杨孟晗的走动,自然而然地,就少了许多。他也怕同年聚会时,人太多了,说不了几句话;于是,年后一到沪上,就拉着陆耕浓,一起悄悄先摸到月季园西跨院书房,逮个时间,跟杨孟晗好好聊聊,加深加深兄弟感情。

  大阿哥虽然跟自己说过,对自己这两个年兄未来发展的打算;但是,杨孟晗也不想过早地揭锅;几十年的时间,变数是很大的;未来最终的结局是什么样子,真不好说的。

  杨孟晗:芗斋兄,一晃眼,当了两年多的坤甸市市长,有什么特别感触啊?

  顾芗斋:呵呵,某家在坤甸施政,也没什么高明之处,也没有什么我自己的独到之处。嗯,就是到处打小抄;远抄上海,近抄启德;说到里,都是拾幼鸣老弟你的牙慧;哈哈……

  嗯,顾芗斋话说的,还是很谦虚的;杨孟晗早就听说了,顾芗斋在坤甸,还是蛮进取的;短短两年,坤甸的产业发展,好像进步不小。

  杨孟晗:学人家是可以,但也不能一味地照搬照抄,囫囵吞枣,一成不变呐;也要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因地制宜;有所变通、有所调节唉。

  顾芗斋:那是自然,也是必须的。嗯,实际上,想不这么办也不行的,人家商家也是精得跟鬼似的;不如此这般的话,招商引资,人家也不来呀。嗯,这不,当初大夏初立时,和英国佬签订的几个大的合作合同嘛;当时,不知道是为了出于地区平衡,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阴差阳错地,就把“夏英毛纺企业有限公司”,落户在坤甸了。后来,我去了之后,干脆就汤下面;坤甸产业也就是顺着这个龙头企业的产业链,上下游延伸;以及,和纺织品类的,横向延伸。嗯,现在,坤甸实际上是东方最大的纺织品制造基地了。无论是从纺纱到织布,再到印染、成衣;还是毛纺、棉纺、麻纺、丝织、混纺;再到纺织机械等等产业二级门类;我们坤甸市,是做的最全的、最好的、最便宜的。就是与上海相比,我们在很多二级子类产业方面,我们只好不差,稍胜一筹的。

  陆耕浓:哈哈,幼鸣,别信他瞎吹;芗斋兄有点王婆卖瓜之嫌了。哼哼,纺织业最核心的、最高端的,掌控整个纺织产业链的时装业,以及对东方和世界服装潮流的引领;你们坤甸比沪上,不知道要差多远,人家甩你八条街都不止。哼哼,芗斋兄,别不服;你们撑死就是个乡下放猪娃,养猪养得还算不错而已;可是,拿着你家的猪肉,炒菜开饭店赚大钱的,都是上海林。

  顾芗斋:那这不赖我,上海有杨幼鸣,有方子聪、特蕾莎,人家年年都有新款服装出来。我们坤甸大学,虽然也开设了服装设计专业;不过,总要好多年以后,人才才能培养出来,才会有效果。况且,这种顶级才华的设计师,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杨孟晗摸摸鼻子:方四姐家的服装厂,一般人确实竞争不过;别说有方子聪、特蕾莎了;光观澜女子大学艺术学院服装设计专业,一茬一茬的毕业生,方四姐又肯出高价,纷纷加盟进去了。以后,两地服装业的差距,恐怕只会越来越大的吧。

  顾芗斋:哈哈,幼鸣,你想岔了,资本无国界的;你以为方四姐只在沪上开服装厂的呀;我们坤甸市眼下最大的休闲服装厂,就是方四姐家的。嗯,你当初在大夏,穿的那个T恤衫、大短裤,可是风靡南洋,走向世界了。嗯,就这么简单的两件衣裳,方四姐不知道赚了多少银子唉。嗯哼,这个工厂就在坤甸,也是当今世界上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的运动休闲服装厂。嗯,幼鸣,你不收点版权费,有点亏大了汕。

  杨孟晗摸摸鼻子,这话有坑,不好搭腔;你老兄闲的啊,指兔子给我撵。

  呵呵,跟方四姐方静娴收设计版权费,在沪上谁有这胆,港笑吗乃?

  陆耕浓:嗯,我更倾向于;现在,坤甸的产业定位,与上海,是上下游关系,是互补的关系;而不是竞争关系。嗯,因为上海这边,大多数是小脚婆娘,现代化的织布厂,沪上这边,一时也做不了的呀,这就是坤甸的优势。嗯,不一定非要在成衣这个子产业上,和上海杀得血流成河的呀。

  这话也是在理,但应该是市场竞争、优胜劣汰的必然结果,和自然选择;嗯,官府适度引导即可,倒是没必要越俎代庖,瞎操闲心。

  顾芗斋:中国人实际聪明得很,进口的纺织机械,他们几鼓捣几鼓捣,就明白其中关窍了;嗯哼,又不是像丁心斋他们三个老先生那样,要造轮船大炮,那么高科技,那么有技术含量。山寨个纺织机械,真的不难的;后来,还有脑子好用的,鼓捣出了改进版本。

  杨孟晗:这么说来,你们无意中,也和启德港,形成了各自的分工,是吧?

  顾芗斋:嗯,大致来说,汪百龄他们那边,重工业、化工工业,比例高些。嗯,启德大学,是大夏最好的大学;不仅仅是其医学院,他的理工学院、化学院,都是很强大的。幼鸣,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一个地方,要是没有好大学,想办好工业,尤其是重工业,是非常困难的。嗯,企业与大学,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呐。

  杨孟晗: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话,当然不是说着玩的。嗯,技术研发力量不足,先玩玩轻工业,促进就业与消费,也挺好呀。

  陆耕浓:嗯,幼鸣,接到你的“中英在珠江之上,发生武装冲突”的预警后;我和阿礼国、加布里埃尔,都进行了多次沟通。可以肯定,这就是急先锋包令本人,蓄意挑起的两国争端。从阿礼国的话里话外,我能够听得出来;就是英国国内,对此持反对态度的人,也是不在少数。

  杨孟晗笑笑:耕浓兄,老阿礼国跟你说的这个消息,是没错,可是永远没什么毛用的,英国人向来就是这样的。英国佬好争论,而且,是用吵架代替思考的;三天不吵架,回家都吃不好、睡不香的。无论做什么事,提交什么议案;都是有一帮人赞成,有一堆人反对的;嗯,急眼了,在议会里,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也不鲜见。十几年前的英国佬要对我大清发动鸦片战争时,也是如此,吵成一团、骂成一团、打成一堆;嗯,最后,是以两票之差,通过议案。所以,耕浓兄,不要掉以轻心,以为阿礼国跟你说了,其国内有着广泛的反对声音,势力还非常强大;他们的未来军事行动计划,就会胎死腹中。跟鬼佬打交道,可不能太傻太天真,太斯文、太想当然了。嗯,因为反对者阻挠,就放弃行动计划;在大不列颠,这真不一定是大概率事件。嗯,耕浓兄,这件事,从今往后,是外交部的头等大事;要随时跟进,丝毫放松不得。

  陆耕浓:嗯,加布里埃尔倒是很诚恳地回应我们了;嗯,老布尔布隆、老敏体尼,还有瓦卢瓦家族,都在努力游说。但是,他们都说,很不乐观。他们只是保证,任何军事行动,都不会针对大夏国;夏法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可是,幼鸣,他们明明知道,大夏与大清,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关系呀。嗯,他们暴揍大清的话,我们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没事人一样,袖手旁观的呀?

  杨孟晗:呵呵,耕浓兄,你恐怕想多了;大夏与我大清的关系,只存在于我们这些汉人的心坎之中;可是,四九城那帮人,他们认账吗?

  陆耕浓:嗯,他们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汕,但是,内心还是……

  杨孟晗摆摆手,打断了陆耕浓;嗯哼,陆耕浓家族,世代儒生,官宦之家;这个弯子,不是一下半下,能够扭得过来的。嗯,反正他是大夏国的外交部长,国内的事,就不跟他掰扯那么多了。

  杨孟晗:耕浓兄,你对法国人的远东征服计划,了解多少。

  陆耕浓:可以肯定,有这么个计划;而且,最早的构思,是从卢浮宫里出来的;我个人怀疑,拿破仑三世本人,就是背后的推手。嗯,还有,老早以前,还是前年吧;法国外交部还给老布尔布隆和加布里埃尔分别发来征询函,查询在东方,如果采取军事行动的风险系数。嗯,老布尔布隆和加布里埃尔给国内的回复,恐怕不会令人满意。甚至,我感觉到,一向较为审慎的法国外交部长,都有点吃挂落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以军方为主制定的行动计划;嗯,他们的外交部,没有体会上意,在一定程度上,被冷落了,被撇在外面、边缘化了。

  嗯哼,甭提了,不用问,拿破仑三世那要命的,动不动就自信心无限爆棚的家族遗传病,又犯了汕!

  这可咋整?

  陆耕浓:幼鸣,在东方,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政权空白蛮荒地带,所有的地盘都是有主的;法国人要开疆拓土,必须打破亚洲现有政权格局的宁静。嗯,英国人在南亚次大陆,那是势在必得,他要把所有人,都要赶走,独占印度南亚次大陆。而且,中国市场的利益,他们也认为,是他们盘中的菜;法国可以有限参与;但是,无论谁想独霸我大清全部利益,是不可能的,不能接受的。所以,法国人来了,真正的麻烦,我认为,是会落到我们的周边国家身上;法国佬他们,只能在现在勉强还保持独立的越南、泰国、朝鲜、倭国等几个小国身上找机会,想办法下黑手。

  杨孟晗:这几个国家,在我们的扶植下,海军虽然还是一般般;但是,陆军水平都不差的,也蛮现代化的。高卢鸡不远万里来了,在海里是可以横冲直撞,乌有对手;但是,一上岸,优势皆无的呀。法国人在出发之前,不做评估的吗?高卢鸡再浪漫,再浪荡,也没这么鲁莽犯浑的吧。

  陆耕浓:谁知道呢,也许,在法国人眼里,欧洲之外,都是一片蛮荒原始之地;其他国家与种族,都是不足为论的。

  杨孟晗:嗯,也是,法国人和英国人的思维方式,是有很大区别的。这事,要是搁在约翰牛身上,不会制定这么不靠谱的、愚蠢的行动计划的。

  陆耕浓:嗯,还有一点,在知晓包令和叶名琛大人发生大规模武装冲突后;我找老阿礼国沟通、探讨过。老阿礼国第一时间,就向国内汇报了;至于他怎么跟上面说的,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我们估计,他也不会帮着包令,说什么好话。

  杨孟晗:欧洲鬼佬们,竞争意识都比较强烈;在我们眼中,很令人不齿的落井下石等行为;对他们来说,就是智商正常的骚操作,没什么好奇怪的;嗯,还谁不干谁傻!不趁你病要你命,那才是真正的浪费机会、浪费生命,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陆耕浓:嗯,老阿礼国还跟我话里有话、意味深长地提过一嘴;他说他在他的报告中,已经特别提醒外相和首相;阿三的反抗者,最近一两年,非常活跃;而且,外国势力干预阿三内部事务、支持反抗者的迹象,非常明显。嗯,一句话,印度次大陆,随时会有爆发大规模反抗运动的可能。因此,包令爵士,在这个关键时间点,挑起与我大清的冲突,是非常不明智的、愚蠢的,会对大英帝国整个东方市场的拓展,和南亚次大陆局面的控制,造成短时间内,很难挽回的恶劣影响。

  呵呵,老阿礼国,说这话是啥意思啊?

  这老狐狸,是踩包令的脚后跟的同时;顺手放个试问手,打草惊蛇乎?

  杨孟晗一乐:不管他,鬼佬一般比鞑子还直接,他们要是有直接证据,早就打上门了。他这吧,十有八九,是职业敏感性所致;嗯,然后,顺口诈你一句,有枣没枣打两杆。嗯,咱们可不能那么实在了,让人几诈几诈就漏汤了。嗯哼,他这个报告,说得还很有道理,是吧;将来要是某一天兑现了,就真够包令那个“急先锋”喝一壶了。

  嗯哼,杨孟晗心理清楚,老阿礼国终于逮着机会了,抽冷子,在包令背后,狼狼地下黑脚了。

  踢的这一记撩阴腿,又稳又准又很;这包令老兄,十有八九,要被整得半身不遂、志坚身残,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嗯,说不定,到临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呐。

  嗯哼,鬼佬的内部争斗,跟鞑子的内部争斗一样一样,是非常非常血腥的;有我没你,有你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