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点头，接过资料时，心里就已经有点谱了，虽说没有明确说明让他们查案，但是天高皇帝远，他们已经拿到了尚方宝剑，还怕什么。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临走时，领导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那幅字，目光变得有些凝重：“姜堰，这件事正式交给你，我知道你想复仇，不想亲手抓住罪犯仇敌的刑警，也不是个好刑警，十年磨一剑，希望盾牌组这把利剑，不要让我失望。”

　　姜堰点了点头，神情也有些肃然。

　　领导看向姜堰，语重心长：“如果我们的队伍里，真的有罪犯混进来……就按你想的做，不管他是什么职位，一定要把他揪出来！人民警察队伍，就是要维护公平、正义、道德与真相，我们是人民安稳生活的基石，石头如果不稳，还怎么保护人民？”

　　姜堰安静片刻，霍然抬手行了个礼：“是。”

　　他从顶层下来，刚踏进办公室，就见苏晨曦迎上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面孔的女生。

　　“她是周队的女儿周雯，你给安排个去处呗。”

　　姜堰盯着周雯看了看，喊道：“木头！”

　　木头快步走过来，等着他下指示。

　　“这几天你负责带周雯。”姜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嘱咐道，“好好带。”

　　“是。”

　　话音刚落，李小炎就迎面走过来，手里拿着叠卷宗：“老大，来案子了。”

　　姜堰接过卷宗，翻了翻。

　　小炎在旁边说道：“西城区某座民居，户主是社会知名的商人，今天上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的是一名M国人，跟户主是合作关系，初步推断是因为利益分割不均，才使户主雇人杀了他，案子不大，但涉及到国际关系，不适合大张旗鼓地调查，所以周队那边让人把案子送过来，问我们要不要接手。”

　　姜堰没有马上回答，先让大家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看周雯，然后说：“跟周队说一声，现在我们组没能力带人。”

　　“好。”木头应下来。

　　周雯的脸则青一阵白一阵的，这什么意思啊，自己怎么就跟个皮球似的，被踢过来踢过去的啊，如果自己的直觉没出错，她这是被嫌弃了没错吧。

　　木头带着周雯出去，姜堰自己拿着卷宗，在办公桌后坐下，不急不缓地翻着，脸色极为淡漠。

　　周雯一出门，就哭丧着个脸，转头问木头：“诶，我是不是特别招人烦啊？”

　　木头默不作声，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地答：“有点儿。”

　　周雯一跺脚，扬起下巴，怒道：“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脾气是不是都这么不好啊？那个法医，拿尸体吓唬我，今天那个队长，对我爱答不理的，还有你，会不会哄人啊，难道我想听到的回答是有点儿吗？”

　　木头眼睛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像是没听到她在抱怨似的。

　　“诶，你这人怎么不理我啊？”周雯气冲冲地问，转头看到木头的表情，又觉着有点好玩，“还是你就只会这一个表情呀？也眼神都不带变一下的。”

　　抵达周队所在的刑侦组办公室门口，周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诶，你叫什么名字啊？”

　　“宁堃尧。”木头吝啬地吐出三个字。

　　接着他敲门进去，跟周队简单的说明情况便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周雯一个眼神。

　　周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喃喃道：“这个人真的连个表情都没有，怪不得人家都叫他木头，真跟个木头一样。”

　　木头踏入盾牌组办公室后，姜堰抬头，放下卷宗，眼神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波澜。

　　“好，木头回来了，我就说一下接下来的工作计划：这个案子接了，既然案子涉及国际关系，小炎，向周队申请，成立专案组，邀请方柏林教授参加，还有陈司和林音也跟我们搬到一个办公室，另外，帮我再从刑警队和鉴证科调之前合作过的几个人过来。”

　　“好。”

　　姜堰桌上摆着另一份卷宗，翻开第一页，上面的黑色标题，让他眸色深了深。

　　《4.20特大连环杀人案简录----公安部2015年004号案》。

　　尽管只是简录，也有厚厚的一沓。

　　苏晨曦不动声色地走过来，像往常一样，拉个椅子往他旁边一坐，轻声问：“拿下来了？”

　　“嗯。”姜堰手里转着笔，淡淡地答。

　　“有怀疑对象了吗？”晨曦又问。

　　“有两个。”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因为他们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认同。

　　又是这该死的默契。

　　次日一早，阳光明媚，清风徐徐，是一个最宁静美好的早晨。

　　陈司和林音昨晚就收到了信息，今天盾牌组要开会，要查因经济纠纷引起的跨国凶杀案。

　　林音把信息举到陈司面前给他看，问：“来案子了，怎么今天没让你过去检查尸体呀？”

　　陈司笑笑，答：“所以这件事只是个幌子。”

　　“我知道，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案子值得这么对待？”林音疑惑道，她根本不记得还有什么大案子啊，除了最后的终极大案。

　　她猛地一怔，不会真的是那个案子吧？

　　“不出意外，应该是要查四年前的案子了。”陈司漫不经心地开口。

　　林音心头一紧，问：“怎么说？”

　　“姜堰既然知道他是跟言苏在四年前一起失忆的，就不会坐视不理，他应该已经暗中托人查过资料了，按时间算，也该查到点什么了。”

　　果不其然，今天一到盾牌组林音就感受到过于凝重的气氛，除了他们二人，连方柏林和鉴证科及刑警队的几个人也来了。

　　小小的办公室，显得十分拥挤，这显然不是一个简单凶杀案的排场。

　　这时，姜堰和木头走了进来，木头手里还抱着一大叠资料，像是有很多份，每份都用订书钉订了起来。

　　姜堰目光掠过一圈，跟晨曦在空中一对，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他让小炎关上门，又让木头把资料分发给所有人。

　　苏晨曦暗中观察着他们的神色，每个人翻开手里的《4.20大案简录》都有些发愣，林音更是。

　　前面几页是目录还有案件登记表，林音快速掠过，看向案件报告书：

　　“2014年5月至2015年1月间，我市接连出现10余起凶杀案，死亡20余人，犯罪分子作案手法不一，包括毒杀、爆炸、分尸等，受害者涉及富商、政府官员、工薪阶层、普通市民等，价值过亿资产被掠夺，犯罪手法严密谨慎，侦破难度极大。市局初步怀疑，本市内存在一个有组织的犯罪团伙，有计划地实施了这些案件，根据以上案情，以及《刑法》及《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此案符合立案条件拟立为重大刑事案件立案侦查，并成立专案组，并案调查。”

　　“专案组成员组成：市分局副局长陈良、市刑侦一队队长马伟涛、市公安厅刑侦组组长胡永生……再往后，就是一些刑警的名字，姜堰的名字，也在其中。”

　　“经过数月的艰苦调查，专案组初步确定了犯罪团伙的成员构成：预计核心成员在7-9人间，外围辅助人员10-15人，因该团伙持有重火力武器，专案组计划于4月20日前后，对该团伙成员实施集中抓捕、一网打尽。”

　　林音指尖发颤，她没想到胡永生当年也参与了这个案子，这么说来，当年这些警察得到的核心人员信息，极有可能是假的，否则胡永生又怎么会认不出陈司？

　　这些，应该就是当年苏晨曦做卧底得到的信息吧？陈司那么喜欢她，想尽办法让她去当卧底，不给她点消息又怎么会让她相信自己已经打入敌人内部了呢？

　　只不过，她的这些信息也就是陈司想让警方知道的信息罢了。

　　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林音手微微握紧，继续看，然而这些却是一段段惊心动魄的文字：

　　“4月20日，武警一队于犯罪团伙在据点发生意外枪战，造成9名武警牺牲、重伤10余人，同时击毙犯罪分子5人。”

　　“4月20日晚，专案组伏击地点突然发生连环爆炸，伤亡惨烈，其中炸死7名市民，炸伤10余人，市分局副局长陈良及3名刑警当场牺牲，多名刑警重伤昏迷；犯罪分子亦有5人伤亡，团伙总部被捣毁。”

　　“4月21日至25日，本市多个地点，发生多起连环杀人案，死亡10余人，犯罪手法与之前极其相似，疑为残存犯罪分子对警方的公开挑衅和报复。”

　　“4月下旬至6月中旬，警方在全市及周边地区搜查，持续抓捕犯罪分子2人、击毙3人。经审讯，他们对4月21日至25日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现场亦发现多种作案工具，证据齐全。”

　　“其后一年，警方持续搜查追踪，并未发现其他犯罪分子踪迹，亦未发现类似案件，4·20案件告破，进行结案封档处理。”

　　接下来是犯罪嫌疑人照片及身份证明，还有审讯笔录、犯罪嫌疑人亲笔供词、犯罪嫌疑人诉讼权利义务告知书、接受证据清单、尸检报告等。

　　林音圆眸微怔，心口微微有些发堵，她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这几页，平铺直叙的文字，将当时的案子揭开。

　　这件就是由陈司策划，纸牌团全员执行的大案，伤亡近百人，她终于近距离触及到这血淋淋的事实，也让她无比清楚的知道一个事实：

　　她身边站着的这个人，她心里喜欢的这个人……

　　是罪犯。

　　片刻后，姜堰已经将案件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然后说：“这是宗陈年旧案，最近，我省境内有当年逃窜罪犯的迹象，所以由我们先行做一些侦查，这次直接向厅长汇报，工作内容全程保密。对外，宣称我们在查那宗跨国谋杀案，对内，我们全部精力都放在这宗案子上。所以，也特意邀请方柏林教授和其他部门的优秀同事，协助我们工作。”

　　方柏林正低头翻看资料，闻言点了点头，似乎看得极为入神，没有说太多。

　　其他部门的同事也都应了声，先表了态：“姜队，有什么工作安排你就说，我们一定尽全力完成。”

　　陈司大致看了眼前面的案件报告，又翻看了审讯笔录，看到几个名字时，恍惚间觉着有些熟悉，但又抓不住到底熟悉在哪，接着，就直接翻到了受害者尸检报告那里，一页页仔细查看，神情十分专注。

　　到底是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其他人都在认真地看卷宗，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圣翻了翻资料，咋舌道：“队长，这案子可不算小啊，我们该怎么查，从哪儿查起，现在根本就是毫无头绪，没有其他线索了吗？”

　　“有，并且还是非常有价值的线索。”姜堰答。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抬头看过来。

　　姜堰从自己手里的那份资料中抽出两张照片，正是梅花七和宁思璐。

　　他把照片往白板上一放，说：“经查明，他们两人，是杀手组织的成员之一。”

　　宁思璐的身份，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如果说之前姜堰失踪时，陈司分析过她有同伙，但也绝对不会把她想成当年的杀手，于是，众人闻言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方柏林神色很意外：“宁思璐？”

　　连李小炎这个大概知道当年的大案跟姜堰还有晨曦有关的人，都诧异的转头看着苏晨曦：“不是吧……小苏，宁思璐竟然是个杀手？”

　　陈司跟宁思璐本来就没什么来往，且他一向都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听罢并没有什么反应。

　　反而是林音，好像也是一副早就知晓的表情，倒是让姜堰和苏晨曦有些意外，两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又很快错开。

　　大圣喃喃道：“我擦，她可就在我们身边，都没人发现，这个组织真是不容小觑啊。”

　　姜堰点点头，简单地把那天宁思璐在苍鸣山跟他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又说：“宁思璐临死前透露：当年的杀手组织，还有7名在逃，除了她和梅花七，就还剩下5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