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进化之黑语者 第二十六章 告别
作者:远如期的小说      更新:2023-12-03

  这个时候,篝火旁的汉子们已经大声唱起了歌来,肩挨着肩,跟着拍子摇摆着身体。明明歌词颇为伤感,曲调悠扬,但被这群五音不全的水手唱得鲁直无文简直毫无“旋律”可言,充满了欢畅,乐天而达观:

  “没有地方埋我的骨。

  因为我已永远把自己的心留在大海。

  当我听到开船的号角,我就从坟墓里跳起来跑回船上

  我们飞一样地划桨,把船驶到大海深处

  在船上向下看那水底,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嘿,我看到金灿灿的麦穗,生长在珊瑚和贝壳中间

  还有放牧海底羊群,容貌一如我心上人的人鱼姑娘。

  但是开船的号角,你为什么不吹响好让我听见

  当我听到开船的号角,我就从这片迷人的海域离开

  我们飞一样地划桨,把船驶向海平线上

  如果桨没有辜负我,我可以在任何地方见到你

  那么我将遇到我的老祖母,在那大海的尽头

  两行半足迹印在黄金的沙滩上,

  那是我祖父留下的脚印,通往他的小木屋

  厨房飘来牛蒡的香气,一如我儿时的回忆里一样

  但是我不会留下,因为

  没有地方埋我的骨。”

  靳少兰静静听着,直到一曲终了,他轻轻鼓起了掌。

  “可惜我的竖琴不在身边了……”像是对林德拉尔,也像是自言自语,他轻轻说。

  老人的眼睛亮了亮。靳少兰笑着转向他:“也许您知道,我是个吟游诗人……每当看到这类场面总是有点……”

  翠绿眼睛的精灵沉吟了一下,像是在自己掌握的通用语里搜寻合适的字眼:“……情难自已?”

  林德拉尔不禁哈哈大笑。他委婉地回避了这个问题:“看来您有兴为我们演奏一曲。仆人在这件事上似乎帮得上您的忙?”

  稍微询问了靳少兰几句,他便坐在原地,挥手叫来一个半大小子吩咐了几句。等那个小子回来,怀里已经抱着一具裹在细麻布里的竖琴。抢在靳少兰开口前,他便哈哈笑着说,“有时我喜欢在船上收藏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再就是偶尔做做木雕。尽管全都不值什么钱;尽管可能一直都用不上。”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阅尽沧桑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视着靳少兰:

  “大人倘若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请为我带来一曲能带进梦境之中的曲子吧。”

  靳少兰沉吟着与林德拉尔对视,片刻,他笑了笑:

  “恭敬不如从命。”

  这具竖琴和里拉琴有些相似之处,也有颇多区别,最大的不同是它两侧的柱呈明显不对称的一高一低,因此拉住琴弦的也是一条斜梁而不是里拉琴那样的横梁。尝试着弹了几个音符,靳少兰很快就掌握了这具和现实世界有一定区别的乐器;经过在空间里在“基础器乐”上投入的训练,对多数拨弦乐器、尤其是竖琴,哪怕没有使用过的种类他也已经能较为轻松的上手。

  抱着竖琴,他弹起了电影《指环王》中那首令人耳熟能详的主题曲“Mayitbe”。这只曲子是由著名的爱尔兰女歌手恩雅创作和演唱的,此后更是被大名鼎鼎的班得瑞乐团收录入了其第十一张专辑《Mistyland(雾色山脉)之中》。

  随着竖琴叮咚的音符从他指尖下缓缓流淌,喧闹张扬的水手和冒险者们都渐渐静了下来。恩雅赋予“Mayitbe”的那种独有的、悠然展开的悠扬和宁静,正是一如“中土”这张宏大、古老、静谧、传奇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当第一小节结束,他选了在阿尔达世界无论人类还是精灵中都流传甚广的一系列壮烈、而又悲伤的英雄故事,“胡林的儿女”,来作为自己吟唱的内容:

  “……

  美丽的妮妮埃尔,她的眼泪像露珠之间的钻石

  像海盐里的珍珠一样。

  野鹿越过的峡谷,

  人们竖起石碑,建立了她的坟冢一方

  草色青青,山坡之上

  但是她不在那里

  但是她不在那里

  美丽的妮妮埃尔,不知被泰戈林河带往了何方。”

  他有意加快了音乐的拍子,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唱着,如同歌唱一支乡间的小调。说起来其实很多音乐都有这么一面,轻快的乐曲被拉成慢板会变成悲歌,而悲伤的乐曲快速演奏就成了轻快欢乐的调子。

  很快,篝火旁的人都轻声跟着他唱起了这支小调。夜色深沉,篝火把每个人的脸映红,有人饮至半酣已经躺在篝火旁边的地面上沉沉睡去,剩下的人快快活活地围着火堆,随着悦耳的竖琴声一遍遍重复轻唱:

  “但是她不在那里

  但是她不在那里

  美丽的妮妮埃尔,不知被泰戈林河带往了何方。

  ……”

  第二天天还不亮,林德拉尔的水手们就一骨碌从火堆旁爬起,小心地用水淋透篝火的余烬,顺着船只的舷梯奔上甲板收缆、升帆。老布美美地打了个呵欠,抻抻筋骨,就跑过去想看看有没有能搭把手的地方,结果被林德拉尔嘲笑着赶了回来。等到东方既白,船上林林总总的的准备工作也都已经收拾停当,老人这才招呼着几个因为帮不上忙只能干看着而有些讪讪的冒险者上船,随即就收回锚索,一斧子砍断了固定船只的缆绳起航。见老布一脸的目瞪口呆,林德拉尔哈哈大笑。

  “不过是条缆绳,船上还备了很多,放宽心,放宽心!”他热络地拍着老布的肩膀说。

  随着船只渐渐离岸,转过岬角,冒险者们都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这才看到在港口北侧耸立着一座坚固的白色要塞,要塞中尖尖的高塔如白色利剑直插入天空。继续前行,中土南部最大的一条河流哈尔能河的全貌也渐渐呈现在他们面前。这条大河波光潾洵,一直扩展到视野的极限,从他们船只所在的这面看过去完全望不到对岸。这也是它得名的原因,在精灵语中“哈尔能”的意思就是“南方之水”。

  当四名同伴都对那座庞大的白色要塞叹为观止、指点着上面残余的少许被战火烧黑的痕迹时,他已经将视线从河面上收回。晨风带起靳少兰的头发和衣裾,他看到水滨生着一丛丛芦苇,晨风中依稀有星星点点稀疏的芦花被风带起,其中几点刚好飘落在他肩头、衣袖上。他用两根手指拈起其中一星白的芦花,若有所思地向南望去。当船只行过乌姆巴要塞,港口后的那片平原也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天已经开始放亮,能清楚的看到最中间阿-法拉宗的军帐,被来自不同派系、不同家族军队的营帐簇拥着。那顶格外阔大的军帐所伫立的山坡上,努美诺尔人的白色大纛在晨风中烈烈招展。

  靳少兰就这样久久地注视着,看着那顶白色的军帐越来越小,消失在视野里,与自己所乘的船只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