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进化之黑语者 第四十六章 人王的召见(下)
作者:远如期的小说      更新:2023-12-03

  靳少兰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他的视线游离了片刻,之后开始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在阿-法拉宗大多数臣子和卫士的眼里,他只是滞了滞,片刻就再次笑起来,再次鞠躬。

  “如您所愿。

  “那么,陛下想必一定清楚,我为何会前来此地——我在这里的原因和您之所以会召唤我的原因,

  “是的,”

  他坦白地说,重新变得镇定:

  “来自‘大林’(精灵自己对黑森林的称谓)的黑精灵,迪修达·寻风者,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我将为您效劳,您的意愿就是我的剑之所指,

  “在我被自己的同胞赶出来以后?”

  即使说着这样的话,轻松的笑意仍然挂在他的嘴角。

  人王缓慢地点了点头。他审视了靳少兰片刻,像是要看透他的语言是否发自真心。那种整个人都被看透、一切最隐秘阴暗的思维都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又回来了。

  靳少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坦然地让自己面对着阿-法拉宗的审视。

  直到此刻,他不合时宜地意识到,在接受召唤以后他一时激动——不,一直挺激动的——忘记把辫子解开了。

  这让他的神色明显地愣了一瞬。

  阿-法拉宗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再次开口,唇上扭曲出一个最接近笑的表情:

  “所以,传闻看来是真的?”

  他收回权杖,以一种在他身上堪称和蔼的姿态向靳少兰颔首。笔直地指着他的权杖收了回去,重新拄在手上。

  “好了,我说过了,不用这么多礼。看来你知道,我们新生种和你们首生种虽然一直,”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世代交好’,但你们中有些人的指手画脚令我颇为不喜。”

  原本倚靠在宝座里的国王上身前倾,逼视着年轻的精灵:

  “你呢?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这一次靳少兰反倒笑了起来。“我是——一个『莫利坤迪』。陛下显然清楚这是指没见过『光』的精灵,不过也许您也听说过,当这个词汇被用来特指当一个生于中土,长于中土的精灵时——

  “——那就意味着我是埃奥尔的族人。”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脸上流露着轻蔑和不易看出的自嘲。

  “在我那些载歌载舞的同胞们看来,我们喜爱阴影,离群索居,特立独行,而且——

  “离经叛道。”

  当作为精灵的『迪修达·寻风者』吐出这个词,他年轻脸孔上的笑意更深:

  “我曾经以为可以加入他们,只要我改变自己……那时候的我也太天真了,您不这么认为吗?”

  阿-法拉宗微微颔首。埃奥尔(El),这位精灵之中伟大的铸剑大师他是知道的;有关于此人的一切多数精灵都三缄其口。那是个极不光彩的人物,他和他儿子的故事充满诡计,仇恨,嫉妒,杀亲和背叛,虽然他的族人“黑精灵”和这对父子的罪责没有瓜葛,还是因此受到了其他精灵的排斥。

  “……有趣,”他说,看着靳少兰的眼里确实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那么,寻风者,你想要为我效力?你有什么要展现给我的吗?”

  “当然,当然,”靳少兰再次深深鞠躬,“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要为您献上一曲。”

  这次不光是王国,陪伴他的臣属也对此产生了兴趣。他们用或是好奇,或是挑剔的目光审视着他。

  当第一个音符从靳少兰指下拨响,他自己也被触动了一下:他没料到这具竖琴弹奏出来的是这样清冷的音色。随即,这些杂念都自他思绪中隐去,他开始在琴弦上演奏出自进入王帐就已经想好的乐曲。因为主乐器从原本的箫和长笛换成了竖琴,它在原曲的深情上表现力欠缺了许多,相应的,令这个曲子变得带上了许多置身世外的抽离。

  原本蕴含在曲中的岁月流逝而依旧深情,成了岁月流逝,而依旧被隔绝……在时光之外。

  《龙心(DragonHeart)》,班得瑞,2006。

  班得瑞作品的共同特色应该说是空灵和纯净无疑。而《龙心》可能是其中相对特别的一曲。

  孤独,肃穆,静寂,荒芜。

  阿-法拉宗在听了第一个音乐小节后就皱了皱眉,但他一直沉默着。直到一曲终了,靳少兰停下演奏,向他行礼,这才开口:

  “……精灵的乐器。精灵的音乐。”他说,表情十分不喜。

  “您喜欢激昂、豪迈的音乐,”靳少兰这次丝毫不怯,表现得对自己颇有信心:“战斗的音乐;还有宏大壮丽的音乐;只是请陛下务必理解,我不过是一介吟游诗人,虽然我内心有符合您喜好的音乐,不过无论我的人还是我的乐器都不适合进行那样的演奏——

  “所以我不演奏陛下期待的音乐,为了不让它们因为不成熟的我勉勉强强的技艺影响而失色。

  “因为我坚持这一点——它们理应得到足够的尊重。”

  阿-法拉宗无动于衷,不过,他似乎接受了靳少兰的解释。他的态度像是有所松动,又像没有,鹰隼般的目光闪动着,面无表情地道:

  “——说下去。”

  “是,陛下。”

  尽管人王一再强调了叫他“用不着虚伪地诸多礼节”,靳少兰还是再次先施一礼,才说:

  “无论陛下这样的伟人,还是我这样离经叛道的区区一介诗人,当需要娱乐的时候,自然不会选择我同胞们那种浅薄无力的音乐。”

  他挺直背脊,手上抱着竖琴,环视着随侍在阿-法拉宗左右的列位重臣:

  “但是如果在战斗之中,这类可以令人沉溺和缅怀的音乐恰恰可以为我们派上用场。

  “您同意吗?”

  他一边说一边自己先笑起来:“至少可以用来瓦解敌人的斗志?”

  一阵洪亮、放肆的大笑从上首传来。

  阿-法拉宗大感新奇而颇以为然。显然,他听懂了靳少兰的暗示。

  大笑了一阵之后,阿-法拉宗将手撑在扶手上,用“有趣”的眼光打量着下首那名年轻的精灵。随后,如渊渟岳峙,他徐徐起身。

  人王异常高大峭拔的身形从宝座上步步降阶而下。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年轻精灵收起了脸上的笑,单膝跪了下来。在他仰望的视线里,阿-法拉宗伸手摘下了腰间的长剑,拔剑出鞘。站在人王背后、被他称为“顾问”的黑袍男子一直安静地沉默着,自始至终没有与靳少兰交谈,但每一次在人王的态度咄咄逼人时,是他面带微笑、用目光给靳少兰以鼓励。

  “来自‘大林’的黑精灵,迪修达·寻风者,”

  阿-法拉宗肃声说:

  “朕接受你的效忠。”

  当人王将自己的剑横置,把身的平面搭在他肩上,靳少兰深深拜服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