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人,可以卑微到尘埃里,开出花来。(.l.)”
坐在情的大列车上,每个人都是卑微的。
教室里,大家陆陆续续离开。
黎放晴也起身,拎起包,临走前习惯的回头看了一眼窗外。
外面早已是一片漆黑,教室明亮的灯光下,自己单薄的身影在玻璃上映现,格外清晰。
又一个白天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慢慢的传入了耳中,“黎放晴。”熟悉的声音竟让黎放晴瞬间改变脸色,恍惚心慌。她不自觉的一蹙眉,那声音她打心底里是排斥的。她想应该是最不想见的那个他。她缓缓回过头,果然不出所料,是他,是林鹏城没错。
两人的目光空中轻轻的撞在了一起。黎放晴表现出一副仿若未曾相识,只一瞬,便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
林鹏城脸色未变,依旧维持着和煦的笑,走进黎放晴,用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黎放晴,我们恋吧。我你,他不你。”
黎放晴愣住,整个人都惊呆了。她觉得胸口有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压着,无法呼吸,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停了,血也止了,全身麻木了。
“可我不你,我只他。”黎放晴晃过神来,冷声道。
黎放晴说话之际,林鹏城僵在那里,无法动弹,那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剜着他肌肤的每一处,痛彻心扉,可脸上还是故作镇定的微笑。
“我们在一起吧!”林鹏城不肯罢休的问着,明知却还是要故问。
“不要。”黎放晴咬住了嘴唇,决然而然的拒绝着。
林鹏城脸上一直扬着的温和笑容终于委顿了下来,眼神忧伤的凝视着黎放晴一会儿。最终还是带着伤感和委屈离去了。
林鹏城走后,黎放晴脑袋里还是他的那句“我你,他不你。”在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自己绝情的语调。她慢慢,慢慢地蹲了下来,感觉自己很残忍,那样伤害一个深深着自己的人。全身无一些力气,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头似乎开始痛了起来,带着无限蔓延的趋势,一直延伸到了心底的某处。脑海里,是江尚一冷漠的脸,她已经敏感到容不下别人的一句话。
原来,上一个人,真的会心甘情愿隐忍任何委屈,只是因为他,所以愿意俯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
在她百般踌躇之际,她选择回宿舍,找个人倾诉。
当黎放晴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着实吓到了,满地的空酒瓶,到处一片狼藉。酒的气味溢满了整个屋子。她看见微弱灯光下的赵檬影一只手紧紧的攥着酒瓶,另一只手拿着酒瓶往肚下灌。
赵檬影看到门口呆站在那里的黎放晴,竟一股脑的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走向黎放晴,中途却被脚下的空酒瓶拌倒在地上。
黎放晴看见赵檬影那般狼狈的模样,一双红肿的眼睛,她知道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情,不然赵檬影不会如此。突然一股劲儿,鼻子一酸,让她莫名的想要哭泣。
“影子,发生什么事了?”黎放晴火急火燎的朝着赵檬影跑了过去,本以为赵檬影会发疯的谩骂,但出乎意料的赵檬影却一把抱住了黎放晴,眼里滚下泪来,“吴钦,跟别人好了。我和他彻底完了。”她气得嘴唇打哆嗦,气得说不出多的话来。她用手紧紧的抱住黎放晴这个姐妹,有好多话咽在肚子里。
“影子。”黎放晴轻拍着赵檬影的背,抹抹脸上的泪:“别哭,失去是为了遇见更好的。”
赵檬影的泪依然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抽泣着没说出话来。黎放晴扶她到**边,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
“我们都是情里卑微如尘埃的傻子。”赵檬影说着使劲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影子,只怪我们上了不该的人。他们都不属于我们。”赵檬影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黎放晴一跳。她紧紧的握住赵檬影的手。
“不,吴钦明明说会让我挽起留了很久的长发,做他最美的新娘。他不可能食言的,这肯定是个噩梦。”赵檬影一下子用力的挣开了黎放晴的手,使劲的往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感觉到痛的延伸,她慌了神,嘴里反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赵檬影有些不知所措,她推开黎放晴,跌跌撞撞的下了**,被自己绊倒,摔倒在地上,“为什么会成了这样子,那些诺言都不算数了吗?”她彻底的哭嚎着在瘫倒在地上。那一瞬间似乎所有被自己忘掉的悲伤全部涌出了心里让她没法自理。
赵檬影随手拿起脚边的酒瓶,往门口一扔。然后将脸深埋膝盖中,颤动的肩膀抽噎着。
“啪”的一声,酒瓶摔在地上,摔了个米分碎。
黎放晴看着眼前的赵檬影,眼眶不禁的泛红,眼神露出一丝悲伤。她跪下身子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那颤动着的单薄身体,她也没法解释或者安慰,她在等着她哭累了,哭乏了。
在情里想要找到最安稳的归宿,就已经注定要奔走于别人生命里颠沛流离,终有一天尘埃落定。
她能听见她的悲伤,一行一行,眼泪滴滴答答,流进心脏。岁月无情无义,而她们充当着对方生命里的必不可少,却只是一片渺茫。
青春都是无限温柔里泛滥的时光,无限寂寞里泛滥的悲伤,未逆流成河,却已成海。
赵檬影与吴钦分手后,困于情上,她给自己救赎的方法,就是努力学习,成天往图书馆跑,一呆就是一整天。
或许,这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不知是日子变换了天气,还是天气变换了日子,然而黎放晴就这样毫无差错的过着。
毫无差错,却又有些不同。
春季的天气真的很好,南京向来都是如此温和的好天气,像是性格温柔的女子一般柔情。
下午没有课,黎放晴拒绝了白栀打排球的邀约,跑到学校南院河边散步。
地上有斑驳的树影,她和往常一样低着头,认真的走,每走一步都要保证踩在地砖最中央的十字花上面,她并没有大家口中冠以标签的强迫症,只是一个人没事,又不想去纠缠江尚一,只好以此消磨时间。
漫长的一路真的毫无目的地,黎放晴晃晃悠悠的行走着。
忽然一阵微风拂面,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抬起头。
前面不远处的岔路口拐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正好走在她前面。
即使剪短了头发,换了一件崭新的外套,仍然是黎放晴这辈子都不会认错的背影。继而她将目光移到身边穿着纯白如******衣服的女孩身上,瞬间,她张大了双眼,是沐流,竟然是沐流。
江尚一和沐流肩并肩一排走着,有说有笑。虽说她对沐流不是很了解,但隐隐的有印象沐流是不笑的。
江尚一笑得那样的发自内心,那样地自然。
黎放晴看着他们的笑,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恨来。
黎放晴看得很入神,入到很远很远,远到可以看见他们跳动的心。直到失足掉进河里才惊醒。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害怕他们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江尚一和沐流听见一声咕咚的响声,四处张望,没发现什么便离开了。
黎放晴跌入水中的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挣扎,沉入水底。最后一刻,脑海里闪过疼自己的父母,她又不禁的浮出水面。
黎放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再一次碰面,会是这般窘迫。幸好,他们没看见自己落荒而逃的模样。
她爬上岸之后,一直跑,一直跑。两个台阶两个台阶跨上楼,推开宿舍的门,然后才想起来大口喘气。她直接瘫坐在地上,平静了好久,才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打开箱子看到一片阴郁的冷色调。
黎放晴换好衣服后,便出了门。
下午四点钟接近下班高峰期,即便路面宽敞也照样显得车流拥挤,十字路口似乎红灯时间永远比绿灯长。跟在一排车子后面,一路上走走停停,在公交车上的黎放晴的目光一直专注着街道两旁的树木和建筑。
黎放晴想,这个城市,还未曾改变模样,人心却要变了,人的薄情如林立的高楼耸立在西斜的夕阳下,显得深灰冰冷。
黎放晴置身于南来北往的人流中,打量着形色匆匆的路人,脸上写满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很久了,这个习惯已经很久了,喜欢阅读行人的悲喜,掩盖自身的痛苦。
她一个人穿行在南京的大街上,一条小街,一个小巷,依旧是旧时模样,她着了魔的想找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寻觅了整整两个小时,也无任何一个可以搪塞自己的借口。
回学校的路上,她一直忍不住在心里揣测,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到达学校时,正好到了晚饭的时间,黎放晴直奔食堂,正是饭点,却一反常态,人出奇的少。她先打了饭,然后开始慢吞吞地寻找一个靠窗的单独座位。
“黎放晴。”
循声望过去,江尚一正和沐流在靠窗的桌旁相对而坐,看上去像极了热恋期的男女朋友。
黎放晴惊讶于他们相识的速度,她扬了一下饭盒以示礼貌,目光移开继续寻找。
沐流却挥手,似乎一定要让她坐到他们的旁边:“放晴,坐这里。”
所谓盛情难却,黎放晴只好硬着头皮坐到他们身边。
黎放晴看着他们互相交流的眼神极其温暖,心揪心的痛。他们,他一言,她一语,黎放晴实在说不出的话来。握紧手中的筷子,呆呆的坐着。她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气氛很怪异,黎放晴只好低着头,扒饭,扒饭,唯一可以遮掩自己内心苍凉的动作。她觉得这十几分钟像是冻结在一个狭窄的冰窖里,缓慢而漫长。
黎放晴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那晚,黎放晴在**上翻来覆去整整一晚上。不想,另日,又碰到了沐流。
“放晴。”
黎放晴在图书馆遇见沐流,在沐流向自己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去的时候,黎放晴叫住了她,“沐流,我能和你聊聊吗?”
沐流犹豫了片刻过后,很是平静的对黎放晴说:“好。”
她们走到星月湖畔,和着晚风,清凉的河面一圈接着一圈漾起微波。河岸的一排杨柳,被风吹得晃悠着长得正茂盛的枝条。
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默了良久。
突然,黎放晴将目光投向沐流,看到了沐流薄弱的身躯,心不禁的绞了一下。缓缓开口,“沐流,你有过一个人?”听着黎放晴略带伤感的口语,沐流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借着灯光看着黎放晴的泪眼朦胧,溜到舌尖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一刻世界真安静,安静得可以让沐流听到风动,和自己沉默的心跳。
两人朝着湖面望去,缄默而安静。
夜色愈来愈浓,湖边的人影也逐渐稀疏,可沐流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他很好!”不知过了多久,沐流终于开了口。
黎放晴心猛的颤动了一下,果然不是自己神经,是真的有问题。她看着沐流,湖边幽幽的一点灯光将沐流的脸庞映照得眉目分明。
“沐流,求你!求你!求你!…”黎放晴的声音很低,仿佛要低到尘埃里去,可是自己却听得分明。
“对不起!”话音刚落,沐流就转身离去。
回宿舍的路上,经过操场,操场上没有白天的喧哗热闹,但依旧有不少人在跑步,一圈又一圈,年轻的脸庞,充满希望的眼神。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欢笑,理直气壮的疲惫,不像她,她的疲惫都难以启齿,因为她太自私。自私到不容许他人与自己公平竞争。
回来后,一个人躺在**上,她想这就是命运。对,这也许就是命运。
只是,一切皆已成定局,可付出的情,恐怕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