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凝眸 第四十五章 花会(下)
作者:希宪的小说      更新:2020-06-27

  “那么佳人呢,国色天香,媲美飞燕、合德。家里又是名门仕宦之家,翰墨书香之族。从小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都会。连那下凡的天仙都比不过啊。”老夫人笑了。

  菀昭亦觉得有趣,认真听下文。

  “偏巧才子佳人在某地见了面,两人还没熟面,就一见钟情了。又有使女做媒,两人顺理成章在一起了。但偏偏佳人的父母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这宗姻缘,于是二人无奈之下只得离去。”老夫人说。

  “亏他们还是大族之子,竟全无一点礼义。哪个姑娘不是前拥后簇的,就是我们小门小户的,跟随姑娘的人也不会不齐全。”

  虽然老夫人语气舒缓,但菀昭听在耳朵里却不受用。她先前打发了群人,身边算上乳娘只剩五六个使唤的,自然有失身份。

  “才子呢更是,读的都是外面人说笑的故事罢了。”老夫人又顽笑道:“我看他连开宗明义里讲的都没读懂。立身行道,这四个字一个也没做成。自顾自的玩乐去了,全然不把尊长放在眼里。难道积了古的就成了泥古不化的了?做出那种狂悖的事,父母又如何会安心同意啊?”

  菀昭耳根发热,心里羞愧不已。她先前不顾头脸的窃见裴绪,已是一点体面都没有了。再加上又开她玩笑,想拉线的流丹,更让她把从前学的那些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纵然姑娘天真,但身边的人确是伶俐的。使女伶俐,先替姑娘想起了终身大事。我看啊,出了没出息的事多半就是身边人连鼓动带怂恿的。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看才子佳人在一起心里就舒服了。倒不知已将两人推进了坑里。”

  菀昭暗自叹息自己没让流丹掺和进去,纵她看见也没什么。更侥幸自己和裴绪清清白白,除了不该见面,便没有令人诟病事了。

  靖娘没理解,“怎么就落坑里了呢?”

  “这故事还有下文。”夏七娘替老夫人讲。“才子佳人郎情妾意了一段时日,后才子受贵人赏识,并为他们二人保媒。可是呢,才子升了官就始乱终弃,以至于佳人抑郁而终。”

  菀昭忽地想起太子赵睿和冯坚,若真出了那种事,日后裴绪又因他俩得志便猖狂,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可见品行是择良人的首选。今的人不批驳始乱终弃的,反倒替他们开解了。”老夫人淡淡说道。

  蕙妍对靖娘使眼色,再苦口婆心说服她。

  靖娘才说:“以后我再不说就是了。”

  琳琅笑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听这些故事本没什么。只是希望那些讲的人,别胡编乱造误导了你。”

  “是啊,日后听点话。少做些孽吧。”老夫人抱着靖娘,“要说岁数大了,越老越唠叨了。七娘讲了那个故事,我就扯到这些上了。只希望才子佳人别像书里说的那样。”

  “断不会的,男女往往仅是互相倾慕罢了,哪怕相见,也不会有越矩的地方。反倒是那些不干不净的,喜欢搅和到一起去,即使被分开了,还跟膏药似的黏着。”夏七娘调侃道。

  老夫人笑道:“你刚刚的故事没讲完,就被我打断了。那郎是怎么想通的?”

  “郎原本是委屈自己娶了个相貌平平的,但他又不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两口怄气,互相冷落。但人心终归是软的,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才知道情分已经深了。”夏七娘笑道。

  菀昭才觉得这故事讲得好,只是放她身上不配合罢了。

  “我还是安心吃自己的饭吧。”靖娘说。

  老夫人笑道:“幸而今儿没外客,不然让人听见,反倒失了身份了。”

  菀昭指着靖娘笑,“园中来了个师傅,真该让她好好教你。”

  “啊,又来个板正的,无趣无趣。”

  靖娘更是觉得无趣。

  “祖母,我把她请来了。”

  拍手间,傅庭兰向老夫人问安,“越国太夫人万福。”

  “是个识礼的。”老夫人笑道。“不知姑娘叫什么名?”

  “庭兰。”

  赖都媳妇见有人来了,急着逢迎去了。

  蕙妍见过她一次,心道她容止端淑,胜自己十倍。

  琳琅陪笑道:“到底修行的人,和我们不一样。活脱脱的仙姿,言谈举止超然出众。”

  靖娘更扫兴了,“她是和姐姐论道的吧,哎呀。”

  琳琅笑道:“不是、不是,她是特地教你书的。”

  “是该让人好好教你了,正好摆了席,现在你就拜师吧。”老夫人也说。

  靖娘苦笑道:“我都拜了三个师傅了。”

  菀昭打趣道:“那好,我把师傅的位子让给她,让她好好教你。”

  “拜不拜师,只要姑娘需要我,我都会尽力帮衬。”

  靖娘胡拜了个师傅。

  “不如送几盆花给傅姑娘,刚好她是出家人会修剪。”

  菀昭向赖都媳妇讨了个赏。

  “您看。”她挑了盆好的,不多吱一声。

  大家说笑地用了饭,午后菀昭邀庭兰到凉亭消暑。

  “姐姐在长清观受了委屈怎么不说啊?若不是我让湘兰去探望你,正巧她撞见婆子打骂你,我们还蒙在鼓里呢。”菀昭心疼道。

  庭兰惆怅道:“本是要出家绝尘世的,不想观也落了俗。”

  “在怡园总比外头好,你安心住下吧。”

  菀昭温柔地握着她的手。

  她神色坚决,“只是有件事,我非得告诉姑娘不可。”

  “什么事?”

  “长清观的道姑名是为人祈福保平安的,私下里却常常接些人命活。一面收人家钱做法消灾,另一面又做法咒人,后又以治病为由勒索钱物。光是来往刮的油水,每年就有万缗之多。”庭兰蹙了蹙眉。

  “真是黑了心肝的。”

  “我无意中瞟见她们拿着的纸人,便知自己害了姑娘。我在石阶上大哭了一场,不想被个瞎子撞见了。他说他能破了法,然后就消失了。”她也不敢断定是真是假。

  菀昭问:“他还有说什么?”

  “他一个字也没透露。后来又听到姑娘病好的消息,才知道他是个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