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舆浮图 第四十章 一波又起
作者:愉怀的小说      更新:2020-03-16

  “你不知?”

  姜氏冷冷一笑,“陛下曾明令宫廷绣样不准再用堇花兰,这条帕子是何人的用品,你会不知?”

  元婥君的额上沁出冷汗,将身子伏的更低。

  先皇后身前,陛下许其独享堇花兰绣样,先皇后逝后,宫廷图样再不准用堇花兰。

  可如今,自己却说不知,当真是要大祸临头了。

  “陛下,贵妃娘娘的确是误会了。”

  珍佳躬身上前,替元婥君辩解道:“我家娘娘素来有心悸之症,是元姑娘一片孝心,做了这个药包送与娘娘,好在病发之时缓解一二。”

  言罢,她转头看向元妡,口气虽惶急,神色却从容不迫。

  “奴婢起初看到这手帕上的图样也吓了一跳,再三询问了姑娘,姑娘只说是他人赠予的,其余的不愿多言。奴婢想着宫廷之内禁用堇花兰,那这条手帕想必是宫外之物,觉着并不打紧,才放心给娘娘使用的。实在不知此乃……先皇后的遗物啊。”

  姜氏听着她这一番狡辩之言,不觉冷嗤,“谁会有先皇后的遗物?还赠予这小妮子。本宫看,你是在信口胡吣,戏耍陛下。”

  她正打算将这宫人就地发落了,蓦地脑中一转,对这件事又有了个新的看法,这也许…

  是个好机会。

  思及此,她先不动声色瞟了两眼席间静坐的关漌,接着转头看向绍仁帝,正色道:“陛下,莫不是昱王偷藏了生母的物件,又当做什么信物送给了这小妮子?”

  绍仁帝闻言眉心一动,有关那女人的一切东西早已被他下旨毁掉,这唯一存世的手帕很可能是关漌当年偷偷藏起的。

  其实他能感觉到,这孩子虽从无表露,但心底却不曾停止过对亡母的追念。

  他看向关漌的眸中渐渐涌起一层迷蒙水雾,“是这孩子生母的东西,想来不会轻易送人的。”

  姜氏嘴角的笑意愈浓,偷藏这条手帕就是无视帝意,抗旨不尊,私相授受更是有违宫规。

  这下…

  看你关漌还能如何逃脱。

  跪在殿中的元婥君双目一亮,猛地抬头。

  “陛下,臣妾有罪!原来臣妾的侄女早与昱王殿下有所勾结,串通一气。臣妾方才竟还让她作为证人开口蛊惑陛下,若不是这条帕子暴露了真相,臣妾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元妡不免暗暗惊讶,这俩后宫妇人,自己当真是小瞧了,竟然连这条帕子的主意都早早打好了。

  看来,想利用自己作为证人上堂之前,也不是没留后手啊!

  早知如此,自己真不应该将这条帕子带入皇宫。

  原先一是想着这宫廷样式的物件不便放在府中。

  二是觉得带在身上,万一碰见关漌,也好早早还给他。

  竟不想,惹出这等麻烦事……

  不过,现下自己该如何辩解呢?

  说是自己捡的,还是说只是单纯的花色一样

  不行,都不行,元妡连连否定。

  自己实在不知道这帕子的来由,还是不要胡乱辩白的好,免得一波未平,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触怒了龙鳞。

  想到此处,她悄悄转头看向关漌。

  他会不会以为真是自己用这帕子做了药包送给姑姑,想故意暴露出他的?

  那么,他一定很后悔吧。

  后悔当初心肠一软,借这条帕子给落水的自己擦拭。

  后悔错信了自己这么一个无时无刻不想着使计对付他的歹毒女人。

  “真是有趣......”

  坐在席间的献王关佶忽然会心一笑,面露讥讽,打趣道:“二哥你找的证人,原来竟是七弟的人,到底是你识人不明,还是七弟攻于算计?”

  绍仁帝面色一沉,冷冷看向关佶,“献王,为国捐躯之时你怯弱躲藏,现下嘲讽兄弟,落井下石,你倒是在行的很。”

  关佶一呛,再不敢多言。

  绍仁帝冷凛的眸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元婥君,不悦道:“元妃,方统卫带兵查证的结果都还未出来,你怎就说这女子早已与昱王勾结?”

  “臣妾……”元婥君口不择言,“臣妾也是看到这条方帕,一时情急,猜想……”

  “行了!”绍仁帝烦躁地摆了摆手,不愿再听她争辩。

  元妡呼出一口长气,还好陛下没有追究,让自己躲过了一劫。

  她正暗自庆幸着,没有察觉到高座之上,绍仁帝老迈浑沌的双目正一动不动地端详着自己,眸中逐渐流露出异常沉重的情绪。

  半晌,绍仁帝收回看向元妡的长长目光,又将视线再次投放到关漌的身上…

  这孩子,明明事涉自己,却从开始到现在不曾出言辩解过一句,当真是个倔脾气。

  不过,他越是不着急辩解,自己就越是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执政王关炜此刻正紧紧盯着绍仁帝的目光,见他先看了看堂下的女子,紧接着又看了会关漌,视线一直在他二人身上辗转徘徊。

  他忽然想起,对于姜贵妃的指控,关漌似乎一直没有开口否认,这莫非意味着什么?

  他微眯了眼,自己也说不出何故,就是觉得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这边绍仁帝像终于拿定主意般决然开口。

  “梦娉啊。”他看向坐在关漌身旁的杜梦娉,温和一笑,“朕这个儿子年少,尚且风流多情,朕着实怕他耽误了你。不如你在这大殿上诸王孙之中另择一夫婿,朕即刻赐婚于你。”

  “皇兄!”关炜率先接过话来,神色一肃,“臣弟这个义女,脾性最是倔强,认定了昱王,就断不会再属意他人。不如先让她以侍妾的身份入王府,也算全了她的心愿。”

  绍仁帝倒是一愣,没想到自己这个皇弟竟如此执着。

  他低叹一声,自己毕竟是开过金口,答应满足这位梦娉姑娘一个心愿的。

  如今她既坚持入昱王府,自己也不好再推诿了。

  “若是梦娉姑娘不觉得委屈,那就这么办吧。”

  侍妾?

  杜梦娉哑口失笑,义父为了让她入王府监视,当真是不顾一切了。

  自己好歹是堂堂杜府,满门忠烈之后。

  如今,竟是连脸面也没有了。

  她撰紧双拳,都是因为那条帕子,这份屈辱,他日定要从那个女人身上讨回来。

  “把这个还给元姑娘。”绍仁帝将手中握了许久的方帕递给身后的内侍,沉声对元妡道,“既是昱王赠予你的,你就好生收着吧,别轻易送给他人,也别再用作他途了。”

  元妡垂下眼睫,陛下他……

  该不是误会了吧?

  那么自己要不要出言解释一下?

  算了,这一番小风波就算过了,自己还是不要没事找事了。

  毕竟有一句话叫‘越描越黑’。

  ~~~~~~~~~~~~~~~~~~~~~~

  子时。

  如银月光扑向皇城四处的宫阙楼宇,自半掩的窗格射入太极殿,照亮殿中众人各异难测的神色。

  堂上,所有人都在静默等候着一个可能改写大旻历史的最终结果。

  方明源在数柱香灭之后终于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他的身后,一众禁军精兵正押送着先前故意放出的敌军齐步走来。

  关垣一颗心猛地紧缩,直起脖子,想从这群人的神情中率先看出结果。

  终于,在看到方明源唇角边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后,颓然跌坐回席间。

  “微臣幸不辱命,完成了陛下的交代。”

  方明源拱手上前,笃定开口,“微臣一路暗中跟随这批死士,见他们先是极有警惕的在城内四处投窜,而后又兵分数路,分散行动,微臣选了其中身手最敏捷的一支队伍尾随,果然见他们逃匿进了藏身地。原来他们绕了一圈,最终竟是进了殷王府!”

  他顿了顿,凛然续道:“微臣怕王府中存有密道,让这批死士趁机逃脱,于是下令包围王府,搜查各处。”

  “你好大的胆子,没有陛下的谕令,竟敢擅自做主查抄当朝皇子的府邸!”

  张席间拍案而起,竖指狠狠对着方明源。

  “微臣不查,怎能看到殷王隐匿人后的不臣之心?”方明源冷哼一声,挥手示意身后的禁军将搜查到的东西全部抬上来。

  “陛下请看。”

  他随手打开几个沉重铁箱的盖子,“这是微臣在王府中缴获的千余件殷王私自锻造的兵器,而剩下的那些,则是数不胜数,远远超过皇子该有供养的钱财。这些,足可证明殷王在暗地豢养死士,组建私兵。”

  “陛下!这是诬陷!从方统卫私放敌军入城的那一刻,陛下就该看清他是在为何人效忠!”

  张席间仍不死心,还在为关垣做最后的抗争。

  “还有…还有那块狴犴母符,昱王将它带在身上已属不争的事实,这点又要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