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摆放完，磨刀和尚一起坐下来。

　　定慧轻轻拍狗身体，说：“坐下来一起吃饭，”

　　不高的桌子，狗两脚趴上，另两脚蹬地，健硕的身体略微抖动，嘴伸进米饭碗，眼睛环视桌边人。定慧把土豆丝朝它碗里夹。

　　悟明笑着把炸土豆片也夹过去。

　　狗胆怯地观磨刀和尚，和尚用洪亮的声音说：“佛门禁地，没肉。”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狗缩了下脖子，继续吃饭。

　　柳风这时才明白，桌位尽然是留给狗的，忙说：“这不合适，让它到一边吃吧！”

　　定慧说道：“平等心，无分别，万物一体。”

　　他好像是说给自己的，头也不抬吃米饭。

　　悟明对磨刀和尚说：“悟贪师兄，新鲜土豆做的不错。”

　　“明天早餐，蒸！”

　　狗累了，在饭桌旁走来走去，它极不适应这种待遇，定慧把剩饭放地上，狗摇着尾巴又开始吃了起来。

　　这时，定慧突然说道：“悟明，给师傅送水没？”

　　“送了，后山洞口，我今天看到好多动物的脚蹄印。”

　　“不用担心，师傅一切知。”说完，定慧出了厨房。

　　柳风这些日子，第一次真正吃了碗热饭，身心舒缓。

　　悟明把他领进一间屋子，里面放了两张高低床，上面都铺了干净褥子棉被。

　　悟明离开后，柳风躺在下铺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看到妻子流泪对他说，我好痛！儿子笑着开口说，爸爸，我在欲界天，这里很好！岳父被一群面目狰狞的小鬼围着。岳母在旁边嚎啕大哭。

　　他一会儿去了一条河，一会儿翻过座山，站在城市的高楼眺望……

　　柳风一觉醒来，听到外面念经的声音，他快步走出后院。

　　庙堂里定慧，悟明，悟贪，身着红色袈裟，嘴里念他听不懂经文，但韵律起伏节奏舒服，狗站佛像前一动不动。

　　他翻开手机一看已经凌晨四点，自己尽然睡了这么久。

　　柳风在院子徘徊，直到天透亮，和尚们停止了早课，定慧在庙堂之上忽然大声说：“柳施主，进来坐吧！”

　　这一声邀请，柳风受宠若惊，快步走进庙堂。三个和尚闭眼，双腿盘坐垫子上，背挺的很直，两手相握放在小腹，一字排开，定慧居中。柳风拿垫子坐他们对面。

　　“你远道而来，必有所求？”定慧闭着眼睛。

　　“我妻子，儿子都死了………”柳风把家庭变故一吐而尽，也许是佛威严，定慧那个救命电话。他认为眼前人值得信赖，而且可以解除痛苦。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山中有大小村庄，十几个，吃过早饭，你拿一个碗，去看看哪户人家没死过人的，借一碗黑米，我来给你解除痛苦和困惑！”

　　“感谢师傅，我现在就去！”

　　柳风没有思索，跑到厨房拿碗向山下冲。

　　他要很快知道答案！狗对主人没带它下山颇为不解，围着悟明要原因。

　　在下山途中他碰到老者，老人家依旧挖山路，嘴里大声唱：“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歌声激昂充沛慷锵有力，充满对那个时代的怀念。

　　柳风问道：“老人家，这山里哪个村庄最大？”老人头不抬，生怕影响修路功夫，大声说：“前面小路左转，一直走，记住，不能开车，不过，我以后会修通的。”老人后边的话像说给自己，又像路不通，是他的错！

　　柳风找到村庄，太阳刚升起，家户冒着炊烟。

　　柳风鼓足勇气敲开第一户人家，开门的中年男人，被他问的晦气，关门瞬间大声说：“我爹妈不在了。”

　　第二户是一对新婚夫妇，女的笑说：“我老公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都死了。”说完对穿鞋的丈夫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第三户，开门的是一位老阿姨，她盯着柳风看了一阵，理了理杂乱的头发，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我快死了！”

　　……柳风跑了几十户人家没有借到黑米，他精疲力竭，嘴里闷了一团火，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