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
奥斯佳愣住了。提出这种要求的,自她上任以来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要说起来,机甲倒也确实可以算得上武器的一种就是了——但现在捉对战,总不能一方架着机甲大杀四方另一方端着粒子枪抱头鼠窜吧?
“我们还真没有这种先例,虽然按照规则来说用机甲也不能说不行,但是……”
奥斯佳还在犹豫,却有一个女声插了进来——在场的除了她以外,也就只有一位女士了。
“哎呀,这不是挺好的嘛。”那个带着兽人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瘸了一条腿的歪凳子上,这个时候依然叼着烟在吞云吐雾。
认主兽人战士跟市场上可以随意买卖交易的普通兽人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就连驯化方式也不一样。这些兽人中的精英阶级从不像他们的大多数同族一样,被驯化后变得呆板木讷,不识情趣。兽人战士跟帝国正规军的兽人各项行为举止都跟人类无甚差异,为了适应瞬息万变的战场,他们必须保有绝佳敏感的神经和个人判断力。
同样的,要拥有这些连驯化费都是天价的精英兽人,于普通帝国民众来说也是天方夜谭。
这位拥有属于自己的兽人战士的女士,虽然举止粗放,但同多数潦倒的应征者明显不是一个阶层——就像她现在旁若无人地一根接一根抽着烟,但却并没有散发出那种三等星球制造的劣质粗烟的呛鼻气味一样。
这个女人头发挺长,微卷。大多数时候她的长发都掩住了两只耳朵,但白川还是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注意到她的长发遮掩下,左耳上那个摇晃着的淡蓝色耳坠。
那不是普通的耳坠,那是一台机甲。
她拂开左侧的长发,涂着深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微微一勾,那个淡蓝色的耳坠就落在了她的掌心上。她冲白川摇了摇手上的便携机甲,吹了声口哨。
白川弯弯眼睛:“咱俩捉对呗?”
“行啊。”那女人勾了勾嘴角,“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琉伽。”
白川看向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半步的兽人战士亚鲁多:“不让他来吗?机甲应该不是你的强项吧。”
……
对于这两人这种你来我往交流顺畅、将规则视若无物的做派,在场其他人等都感到十分无语。
但这也没有这小毛孩居然胆大包天得直接提出让一个兽人战士来做他的对手来的让人无语。
如果现在是之前那个小毒娃在这大放厥词,那还可以理解——毕竟那头小牲口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但眼前这个小鬼,大家对他之前的表现有目共睹了,他在战斗上显然没有什么特别卓越的天分——如果滑得跟泥鳅一样不算的话。
机甲。
对于这个尚武的铁血帝国的绝大多数民众来说,这是多么神圣的两个字啊。
岂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可以随随便便玷污的。
不过以上这些都是围观群众们的心理活动,能在不到十分之一的概率下从第一回战中存活的,再怎么着也还是长了那么几个心眼儿的。心里怎么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不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他自不量力最好,毕竟在座的谁也不想自己对上那个兽人。
琉伽夹着烟哈哈大笑。
“小弟弟,我欣赏你!”她说完,朝亚鲁多抬了抬下巴,使了个眼色。
亚鲁多躬身:“我的荣幸。”
奥斯佳很头疼:“喂喂,你们两个。审查团还没死呢。”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白川眨眨眼,“您应该不会反对吧?”
奥斯佳:“琉伽小姐的排位是第三,按理说她应该是优先选择武器然后接受挑战那一列的……”
说是这么说,不过这次没什么人站在审查团这边了。一群生怕遇到兽人强敌的应征者们纷纷吆五喝六地声援白川,表达着自己内心对这次临时变动深切的喜闻乐见。
“这可是机战诶!再大的佣兵行,一年能笼络到几个真的机战高手?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就让他们打呗!”
“就是就是!看这个兽人的体格,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威风的兽人!他主子都把机甲挂耳朵上了,不是机战好手谁会这么干?就抓紧时间看看他的本事呗!”
几个人七嘴八舌居心叵测地热心建议着,弄得审查团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奥斯佳只觉得今儿个是她担任主审人以来最混乱的一天,不由叹了口悠长的气,顺便瞄了瞄挑起这破事的罪魁祸首白川同志。
结果看到了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一幕。
——这位罪魁祸首居然十分置身事外地在这档口举着一罐熊肉罐头在讨好他黑着脸的弟弟。
他弟弟还不理他。
“好吧,我知道了。”奥斯佳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肠子有点打结,于是干脆就遂了他们的意,一不做二不休了。
“1v1捉对战,第一组,机战,白川对琉伽,兽人战士亚鲁多代战。请双方及时使用警铃自动认输,否则直至一方死亡或完全失去战斗能力,战斗自动结束。”
她按了按太阳穴:“排名第三和第四位的顺位上推。”
皆大欢喜。
不过没有人为白川欢喜。这个时候,如果哪个脑子转得快有点生意头脑的就地开个赌桌,来赌一赌这俩人谁胜谁败的话,白川的赔率恐怕会突破天际直冲云霄。
没人觉得他能赢。
一直到白川穿上防护服,束紧扣带,放大机甲,准备爬进驾驶舱的最后一刻,还有人悠悠哉哉地对他穿着口哨,幸灾乐祸地看着。
“小鬼,吓得尿裤子之前记得按铃啊,不然可就不止是尿裤子那么简单咯!”
壬拘凉凉地看了那人一眼,对方迅速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白川笑笑,不以为忤。他最后检查了一下身上的防护服,把每根扣带都绑紧到最合适的位置,又松了松手脚的筋骨。
——断骨矫正仪只能做到矫正他碎掉的骨头帮助恢复,却不可能让他的伤腿立刻就痊愈。那不是医疗,那是魔法。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还在,腿也还是一瘸一拐。壬拘看着他,道:“就你这样还打。”
白川嘿嘿笑了笑,在他额头上迅速地亲了一口。
“我会赢的,等我回来,乖。”
说完就爬进了驾驶舱——瘸腿让他的动作有点好笑。
壬拘捂着额头,愣愣的半天没动。
同时,亚鲁多也已经准备就绪。琉伽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他边听边应着,接着琉伽也在他颊上亲了亲,他才进入了驾驶舱。
琉伽伸了个懒腰,并没有半分紧张的样子,很轻松地朝壬拘走过来。
壬拘看了他一眼,一改他对除白川以外的人从没一句像样的人话的生活哲学,居然提了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亲他?”
琉伽愣了愣,然后笑眯眯地点点自己的嘴唇。
“这都是爱呀——嗯,你过几年也该懂了吧。”
“哦。”壬拘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等琉伽转身走了以后,他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软软的……热热的。
两台机甲轰鸣着,眼睛亮起,缓缓启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