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成烬 第32章 32画心
作者:楚宁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康生扭头看向明月,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明月想了想,索性就趁今天康生气色不错将这事给办了,以免拖着出现差错。(.l.)自己这个性子,可难保不会一个不小心给说岔了什么。她抬手,在秦时现出魂灯后道:“我需要你点燃秦时手中的魂灯,这是保障你魂魄不受伤害的条件。然后请你如实将你二人的故事从相遇开始讲述,等到故事完了我会将完成的媒介交给你。只要你一直留着它,你的愿望就能完成。可明白了?”

  康生点头,唇边始终漾着那样明朗温馨的笑容,让人一时间忘了他的病态。

  明月颔首,将吹燃了的火折子交到康生手中。

  康生扶着竹疏凑到秦时身前,伸手将火折子递到透明的灯芯处,将其点燃。莹润舒心的青芒随即将这小房间充满,康生神色舒缓,凝视着竹疏道:“那时我科举落榜,心中郁郁……”

  白雾弥漫起,等到视线再次清明,明月和秦时又回到了城中。

  临近日暮,城中的百姓熙熙攘攘。

  秦时问道:“当家的,如此欺瞒可好?”

  “这是竹疏自己的选择,又哪里轮到我们来判断?”明月刚说完,就看见旁边酒肆中有一白衣男子被丢了出来。男子躺在酒肆门口也不急着起身,束着的长发因而松散开来。而来往的百姓似乎都对这一场景见怪不怪,并没有一人驻足观看。过了一会儿,男子终是扶着一旁的柱子站起,不是康生还是谁?

  此时的康生也不知是否是喝了酒的缘故,脸上红红的,长眉星眸都蒙上了一层醉意,瞧着还有些俊朗。康生踉跄着走到一旁酒的摊子上又给买了一坛酒,拎着酒坛一拐一拐向城门走去。而随着他的走动,身后的白衣渐渐映出了红色印记。从城门到旧屋,没有多远的距离却因他步伐不稳而走了足足半个时辰,等好不容易抵达时,他也再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酒坛口微裂,清冽的酒水倾出,浸泡过他的衣衫沾染了些许血色又继续向下流去,一直到溪水河畔的竹林处。

  不一会儿,有一绿衣女子缓步从竹林中走出,顺着酒水流过的痕迹,蹙眉站到了康生身前。

  竹疏蹲下,盯着康生的脸瞧了好一会儿才皱眉捏诀,招来一阵强风裹挟着康生的身子远去。直到康生化为小小的一点再也看不见,竹疏方才又回到竹林中。

  明月轻笑,这初见的情形果真和竹疏说得一样。而等她和秦时找到康生时,他已经靠在城墙的拐角处睡了过去,额前再添一道伤痕。次日醒来的康生似乎不记得有那么一回事,仍旧摸着怀中碎银向城里走去。甚至不去洗漱收拾一番,就又坐到了昨日的酒肆之中。

  康生不缺钱,那老板才闷闷给他上了酒。这一坐就是一天,临近傍晚时康生又如昨天一般被丢了出去。于是,再一次走到旧屋倒下,再一次被竹疏施法丢了回去。如此三四天过去,康生的衣物已是污秽不堪,原本束着的长发也彻底散乱开来,遮挡了他还算俊朗的容颜。

  就在他又一次倒在旧屋前时,竹疏恨恨地戳了戳他的眉心,颇有些怨气道:“我怕了你还不成么?你不走我走,这里就留给你。”

  虽然是这样说,竹疏却又暗中施法将他给收拾了下。眼见康生浑身上下再次整洁清爽,竹疏才小声离开。却不想她刚走不久,康生竟是睁开了眼。此前的醉意踉跄全部不见,他十分稳健地向破屋里走去。

  明月暗暗吃惊,难道前面的醉态都是康生故意装的么?与此同时,明月也奇怪起来,康生日日饮酒买酒所付的账明月是亲眼见过的,而依竹疏此前所说康生也该在京都逗留了一些日子,花费开销定是不少,可是他如今依旧不缺钱,他一个书生能这么出手阔绰么?

  康生进了旧屋也不收拾,直接倒在榻上转瞬就睡了过去。

  后面几日,康生倒是不去酒肆了,而是买了为数不少的酒让人给送到旧屋去,堆满了整整一院子。白天,康生将屋中一张还能用的桌案搬到院中,一边大口饮酒一边挥动手中狼毫。不过简单几笔,初具形态的竹林就勾勒出。然而一如竹疏所说,混乱得有够可以。康生自己也似不满意,一口酒朝画卷上喷去,墨色晕染开来,连原本的形态都化了去。他丢了手中酒坛,狠狠将画卷撕毁,而后不省人事地就这么倒在地上。

  夜间,路过的竹疏瞧见了院子里的情况,柳眉轻蹙便绕过了酒坛走到康生身边,费了好大的力气将他搬回屋中。就在竹疏撒手准备离开时,康生却忽然一翻身将竹疏的手给压在了身下。竹疏抽手不得,脸色更加难看,最后实在无法便小声念了几句明月不懂的咒语让康生的身子给浮了起来。

  第二天清醒过来的康生依旧继续着前一日的举措,只是却不再撕画,对于不满意的便随手一抛,搭在了还未开封的酒坛之上。他满意地极少,废弃的画卷也就越来越多,直至再无法让他落足。而他索性便抱着酒坛画纸等坐到了那竹林中,一口酒一笔画,倒是比之前要顺畅许多。

  明月虽然不懂画,可却也能隐隐体会到竹疏所说。她扯扯秦时的袖子,问:“你可懂康生的这些画?”

  “他这是在宣泄,将自己来到这洛都所经历的一切都通过这画笔给画了出来,虽然同是青竹,其中意境却各有不同。”

  明月扁扁嘴,显然秦时答对了她并没有那么开心。虽然秦时懂得多对她来说是好事,可每每当秦时简洁地说出这些时,她心中总会有个小疙瘩,消也消不去。

  这一天傍晚,康生放肆大笑地丢了空酒坛,抱着一堆完成的画卷冲回了院子。将这些画卷放在他休息的卧榻上,他又将原本散落在院子中的废弃画卷给抱了出去,一把火烧得干净。

  这些时日康生鲜有进食,大多只是喝酒,身上的伤也从不去照顾,烧了画回来的他就撑不住给倒了下去,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果不其然,又是竹疏将卧榻上的画卷收拾好,扶他躺了上去。甚至还化形到城里给他请了大夫过来。趁着煎药的空当,竹疏将一旁的画卷打开,这一看就似入了神,一幅接一幅,忘了还在炉子上的药罐,直到那噗噗沸腾的声响让她回了神。竹疏急着站起,手中的画却松了落在炉子周边。火苗倏地窜起,竹疏施法抢救都来不及,一连让烧了好几幅。

  竹疏似有愧疚,俏脸红红地小心将余下的画作放至安全的地方。而后方回头准备去收拾药罐,却不想竟是见到了自卧榻上起来的康生。

  康生一脸倦容,揉捏着眉心将竹疏审视打量,又扫了一眼地上未燃尽的纸屑,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我……我……”竹疏攥着衣摆,“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康生便不耐烦了,衣袖一挥便道:“滚出去,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明月本以为以竹疏的性子听了这话定要落几滴泪,却没想到她竟是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