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玄而又奇
修仙什么的，仙人什么的，大道什么的，就是胡扯！徐七总结出来的便是此。
天上的雷一阵一阵地打着，蛟盘着身体浮在空中，不知道是死了没有。虽说蛟化不化龙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可万一化龙了后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不爽把自己吞掉，更是危险，于是徐七开始诅咒着它被雷劈死。
蛟身少说有四五十丈长，五丈宽
青天白日，滚滚乌云已散去大半，雨是停了，天是亮了，雷电还在劈打着蛟。刚开始双方都是气势汹汹，现在倒好，一个个都散去毁天灭地遇神杀神的气势，青天白日下，天落雷，雷打蛟。
“有感受到什么吗？”老头仰着头看着天，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已经有半个时辰，徐七看的都累了。
按老头指示的，盘膝坐地，合眼，以心感受。却根本没有一点点点点体悟，只有不绝于耳的炸雷惊着他。
“大概，有一点了吧？”
“是什么？杀心、济世、坚韧、虚幻、平凡、顺天……”
我怎么知道？徐七想。
“大概是无敌。”
“无敌？”
“嗯，无敌。”徐七刚点头，后脑上就来了一个脆响。
“死老头子！”
“专心悟道。”
“呸！我不悟……”
老头懒得理他，光是口上说着狠话的徐七只好闷闷坐下，继续静心静气悟道。
又不知怎般悟，就同样仰起头看着天空：长相凶悍的蛟龙在空中游动起来，一道雷下，就是鳞片变色全身异样，本是土里土气的蛟身已经半身化金，四肢变了模样，头上生出角包。徐七自下而上望，怎可看见如此多？此时此刻，仰面朝天的徐七正是双目紧闭，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谷中，少年和老头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常人一世都见不到的场景，渡劫化龙，千百年轮上一两回罢！
它嘴中不停嚼着鲜绿的草茎，两只小家伙在旁边舔着爪上残留的血，吃剩的骨头弃在一旁。
不是为了什么躲避才跑开来，只是饿了的缘故。两只小家伙看着天上飘着的那条大蛇有些狂躁。它也没感觉到什么，一个二货飞到天上被雷劈，估计是要被劈死的。
凶蛟撕咬着雷电，粗壮的天劫落在身上，看似毫无反应，却是切切实实地浑身震痛，蛟有些狂躁了。
徐七觉得很狂躁，就跟看戏一样看着蛟渡劫，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风云变化，也没有江湖人口中的热血沸腾。
也就刚开始的气势确确实实震撼人心了一下罢了，连说书的都比这有趣多了，他怨怨。
同一时刻，千百里外。
大雪早已淹没了一座庭院，老者如同垂死之人，坐于草垫之上。忽地，睁开了眼。
“蛟龙入海！”
老怪物的声音嘶哑无比，空荡荡的屋子无人应答。
拂云城，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老道同时抬头。
“啧啧，闹天咯。”
“呆子再不把握好机会就可以一头撞死了算了。”老道自言自语。
“逆天道？”年轻男子皱眉。
白袍中年人手执白扇，慢慢摇动，冬日寒霜遍布四处，奇异的是他身处的小湖热气腾腾。
坐在湖心亭上，慢慢啜着桃花茶。
端着杯子的手一抖，茶水荡出，沾上白袍。
京城西院，最大的一座戏院。
曼春堂一共三楼十二阁，最大的风雨阁，一至三楼皆是坐满了人。
帘后，红衫女子，盘发淡妆，跪坐地上，双手抚琴轻轻弹奏。
帘外是数十上百的听客，一言不发欣赏着，无人敢在此处喧哗。
突兀地，弦断，崩裂刺耳，扩大地清清楚楚，淡妆浓抹的面庞似乎变了变。
青色袍子的长发家伙，躺在树海上方，每棵树皆有三四十丈之高，而他背靠的，不过是一只幼童手粗的细枝。
冬日下，竟有此茂郁之处。
疾风过，树海翻腾，他的手势顺着树海的方向自由拂动。
手忽地停下，树海也停下。
书院，有一舞文弄墨的女子，长相极佳，却性格高傲孤僻。
却是连首府都不敢无事烦扰她。
小院，院内一层雪，满地银霜。
暖室，檀香，万卷书。
女子，独立，在桌前。
笔落，腕动，宣纸染。
呼，女子吐了口气，提起了笔。
竟然是在一息之内写满整幅宣纸，狂放的字体与其样貌不符。
突然，女子心头一颤，急急掠出，盯着湛蓝天，久久无言。
右手依旧提着毛笔，没有在乎黑墨溅上了身。
各方在看，天色变了，天道颤抖了。
徐七盯着腾云驾雾一般的蛟，大半身布上了金色纹理。
天也仿佛怒了，再度变换起来，重重乌云围绕来，朝着蛟包围而来。
入天挣扎，撕咬天际。
蛟龙入海，神龙驾云。
一天一地的差距，却又似仿佛在一瞬之间咫尺千里。
它不甘地朝天咆哮。
正如千百年前的大圣棒打天兵天将，敲遍诸神，却是终有陨落消散之时，或许活着，或许……死了。
“玄而又玄。”徐七骂骂咧咧。
此时，天空放出金色异彩，心境忽然爆炸一般，一切杂乱念想消散成空。
徐七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无尽的白，有甚于草原马奶一般的白。
没有老头，没有岩壁，没有深潭，没有蛟龙，无天无地，无所可视，无所可感……皆成空，佛教的大自在境界，他轻松的入了。道法的一层楼，他轻松上了。
道法自然，天道无常。
人总得选一道立足于天下。
街边杂耍的莫不是道？是贫贱道。
竹城掌柜的莫不是道？是自在道。
庙会说书人莫不是道？是看破道。
天下帝王的莫不是道？是帝王道……或许是玄了，但玄而又玄的东西，不就是人人向往的道吗？
道如此，众人皆能悟道，道多而合便是大道，就是古时圣贤喜欢说的。
徐七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老头已不再看蛟，而是看着这一只闭眼的他。
空中确实是漫布阴云，却无蛟无龙，何哉？
莫不是徐七臆想而成？也许。
谁言蛟龙必庞然？可能不过一条蛇。
“三千大道徘徊于身侧，这是天大的傻事了。不悟没天理不容啊！”老头嘀嘀咕咕，语气满是不善。
徐七伸手摸向四周，却发现自己无手也无脚，也似没有身体，似乎自己便是虚无。
“不会成了鬼吧？”他记得被黑白无常拉去地府的小鬼大鬼是透明的，说书人都是这般说的。
纵眼观尘世观轮回，徐七却看到虚无的空白。
没有神游天道之中，他却觉得自己是悟了。
“怎么样。”老头急切地问。
徐七这才睁开眼。
“一个好梦。”
“看见了什么。”
“虚无。”
“你小子别给我打哑谜！”
“真的！”老头看他一脸无辜模样。
“唉，没见过这般的。”
“我是什么也没看见，但是觉得悟了。”
“悟到什么？”
“本心。”大道三千不取一瓢。为何？本心胜过三千大道远矣！若是众生皆无欲无求，三千大道不如无！
老头愣在原处，继而放声大笑，似是听见了什么足以乐到死的事儿。
徐七皱眉，看着晴空万里，看着悠悠白云。
蛟呢？龙呢？雷劫呢？难道真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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