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夜曲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入土
作者:孑殇听风的小说      更新:2020-07-13

  三日过后,第四日,由右用负责主持陈伦的送葬。

  这一日,烂柯山大大小小的首领悉数到齐。他们里面有陈伦带进山的,有其他人带进山的。但是无一不是陈伦给了他们一片赖以生存的方寸之土,使得他们这些孤魂野鬼能够继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这一日,整个烂柯山全山缟素。戚校尉早已提前知道了这个情况,并且晓喻全军了。不过戚校尉晓喻全军的内容额外加了一条,先让陈伦入土为安,再发起攻势。

  一路上哭声遍地,哀嚎遍野,更有伤心人哭晕倒地,有断肠人声嘶力竭。

  待得将陈伦的棺材放入陈伦生前为自己准备好的墓穴时。

  右用站在墓外拿起他早就写好的祭文。几次拿下,几次放下,不觉间泪水已经浸透了纸张。

  但这字迹模糊对右用是造成不了什么影响的,因为这篇文,他早已烂熟于心。

  几经调整好,才鼓起仅剩的勇气为他这一声敬佩的人,朗诵出了一篇自己以及整个烂柯山人对他最后的话语。

  祭文言曰“祭烂柯老人陈伦文。

  呜呼!人和三年九月秋,河南伦公逝于烂柯仙山。五十五春秋,人间红尘过,早五修甲子,笑而登天梯。

  呜呼!烂柯二当家、烂柯三当家、烂柯军师,烂柯千千万万儿孙,欲使伦父享满堂之乐,终是黑发送白发。悲哉!痛哉!

  遥记伦公当年。二十起于草莽之间。和善友爱,扶助弱小。洁净之风,传遍邻里。不作诳语,不存欺心。整饬成性,一丝不诡。

  三十保得一方安宁。由南而北,从小到众。远近亲属,一皆覆载。事无遗算,物无遁形。五德荦荦,乃其大端。

  四十扎根烂柯仙山。人皆未熟,介在青黄。病时揽手,酸心结肠。但呼儿辈,各务为良。三纲之中,有父最表。

  呼呼!悲哉!痛哉!心肺具断哉!伦父一去逍遥哉。我辈该当何去何从呼!身心俱以丧,难道,难言!

  伏食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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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几句话,道出了烂柯山人对陈伦的追念,道尽了右用的力量。右用在念完这一段祭文时,嘴角苍白,差点就要晕倒了,还是他旁边的亲卫扶着他才站稳的。

  上官妯娣在右用念这段祭文时就已经在哭哭啼啼的了,等到他念完后,悲呼了一声“夫君”,就向着抬陈伦棺向墓内走去的抬棺人们追去。

  这自是惊得她旁边的侍女惊呼道“夫人”,就追上拉住了她。

  可是上官妯娣直接推开了拉着她的侍女们。追上了陈伦的棺木,一路上扶着棺木不停的哭泣着,哭诉着,同抬棺人一起进了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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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良久,右用心情缓和了些过来,觉得时辰也差不多了。

  就清了清嗓子,声音嘶哑的对场内的众烂柯山人说道“好了兄弟们,今日祭礼到此结束,我们送完大当家了。大家都回去吧。回去后希望大家继续恪尽职守,不要让大当家失望了,他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陪着我们的”。

  说完他看到陈伦墓前祭物上有些树叶掉落上去了,就伸手去捡了。

  其他烂柯山人见此也只以为是右用军师想多陪陪大当家,各自再对坟头拜了拜,就黯然离去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吴江突然大喊了一声“兄弟们先等一等”。

  就把欲转身离去跟已经转身离去的烂柯山人的脚步都给拉回来了。

  然后吴江登上高台,指着右用说道“兄弟们,今天我有话要说。就是他右用,有诛心之举。他为了做上大当家走后的位置,今日他故意逼迫夫人陪葬,然后把大当家的遗言篡改成让他右用继承大当家之位”。

  这句话说完,全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右用。

  右用刚刚因为悲伤过度,没有注意上官妯娣。刚在捡落叶的时候是想到了,不过看她都已经进去了,就没做挽回的事情。只是心中对上官妯娣有了另一份看法。毕竟那日大当家陈伦是有让上官妯娣陪葬的意思,自己最后还是没忍心说出口。这样一来,自己良心过得去了,对大当家也算有个交代了。

  不过这时候吴江这样说话,很明显是有计划、有阴谋的。而且底下的姬盖一脸嘲笑的看着自己,很明他跟吴江是同谋的了。自己这时候要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今日也要跟大当家同去了。

  这可不行,自己还有大当家的临终嘱托没完成,绝不能倒在这时候。

  危机代表着转机,右用不愧是烂柯山最有才智的人,短暂的时间内,就想到了对策。

  他淡淡的回道“哦?你吴江又是从何得知是我逼迫夫人陪葬的呢?”。

  吴江知道右用会反击,早已准备好了下一句,他从容不迫的回道“这是夫人提前告诉我的。她对我说,要是大当家入土当天,她也被跟着进墓穴了,那肯定就是你右用逼迫的了。这事二当家姬盖亦能作证。那一日是夫人当心自己会有不测,特意提前告知我俩的”。

  姬盖听到吴江说这句话,知道轮到自己出场了。

  他步履蹒跚的走到了高台,声色悲哀的说道“是的。确如三当家吴江所言,这是夫人提早告知我俩的。想不到,想不到大当家刚走未久,尸骨未寒,你右用竟如此丧心病狂,枉负大当家对你的恩情。苍天不公啊,大当家,我姬盖想你啊”。

  未诛人,先诛心,一字一句,犹如刀片般的刺入右用的心,刮向烂柯山人的心。场上已经有人开始指责右用了。

  而右用却是神情冷淡,慢慢的说道“讲得可真好啊。不过你俩怕是忘了一点。在大当家之后,你俩才是最适合接任大当家位置的人。要说我真有心夺权,那我觉得,我最应该动手的是你俩,而不是夫人”。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又把局势轻松扭转过来了。右用之才智,可见斑驳。

  姬盖、吴江二人也是被右用这轻描淡写的回击弄得一下子有些蒙,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