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武夫 第五十一章 太弱
作者:七翠的小说      更新:2020-11-23

  张老头和苏小姐真的和好了。

  夕阳下,他们二人的画面还是那么美如画,苏小姐比一般的老人更爱打扮,面上微微施以薄妆,肤色看起来也非常不错,穿一件上粉下米白的裙子,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岁不止,这对老夫妻在浇花的时候有套标准动作,老张头拧着水壶,苏小姐拧着老张头的耳朵。

  这时,老张头就会歪着身子俩脚踮起来,面部表现出痛苦的姿势,口中支支吾吾说着:‘轻点...轻点...’

  苏小姐很爱她的花草,荆明在到家之前,心中九滴溜溜的凉,他那匹锦衣卫主将坐骑昨日夜里好像将整个花圃子都糟践了,一顿马嚼牡丹,估计连叶都没剩下,没到家之前少年有些庆幸今天溜出去是明智之举,以往犯错,苏小姐都会将第一矛头指向张老头,不管他有没有干,先暴揍一顿在说,打完了他之后在来了解事情真相,想这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老张头应该也打完了吧,应该消气了吧。

  这个时候苏小姐拧着老张的耳朵,要求老张精致细微的照顾每一根花茎下的土壤。

  杵在院子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太玄教长老玉玑子。

  高驰皇帝为了心中那口气,将天机殿的山上修士一股脑的请到天牢里坐了几个时辰,这玉玑子也不能赦免。

  此人性子冷漠,最不爱交际,卢东升等还想着同中炎高层拉进关系,他老人根本不屑一顾,出了天牢以后直接前往大将军府。

  这么个犄角旮旯里挺了尊这么大的大神,岂止是蓬荜生辉那么简单。

  苏小姐同张老头的待客之道实在是不敢恭维,玉玑子从小修道不问红尘,虽然没去过别人家里做客,但多少知道人上门来总得有碗水喝不是?

  这么说到不是因为老道嫌弃张老头没给水喝就生气了。

  而是这张老头实在不地道,玉玑子好不容易找到这地方,张老头先是将他当成一般求将军办事的小官,明丽暗地的要好处,最后好不容易知道是山上的高人,直接将他晾到一边不说,给花浇水的时候还多次将水撒在老道身上。

  玉玑子身为太玄长老,地位显赫,什么时候受过着等鸟气。

  如不是太玄山在中炎有新的布局,以他的脾气早就挥袖离去了,再回去之前定在一挥袖将这破房子给拆了,连带这对阴阳怪气的男女一起丢河里去泡澡方才泄心头之气。

  不知道他玉玑子杵在将军府院子里的这段事时光,有没有觉着自己错了,去皇宫赴宴至少没人敢小瞧他不是。

  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少年回来,说话间难免有些怒气,只想快点将事了解,让这少年成为宗门内布局中炎的一枚关键棋子。

  “我来看看你是否有凌云志?”这是老道的问。

  荆明抬头看了看天。

  此刻,正直最后一缕夕阳完全消散在天空之际,天色昏昏暗暗不明,玉玑子的意思或者是太玄山的意思并不难理解,每位青骄学宫弟子都以拜入宗门为荣,常以平步青云坐比喻,太玄山是所有山上修士的顶点,拜入太玄自然可称之为凌云。

  玉玑子来此地的意思是为了收少年为徒。

  荆明面低下的时候,神色如同面对高嵩时的清冷,道:“我有凌云志,又干你何事?”

  少年自有凌云之志,又光他太玄什么关系,等于也是直接告诉他玉玑子不想成为太玄弟子。

  其实,荆明对太玄宗并无恶感,只是气不过这老道见谁都一张冰块脸,忍不住就想打击俩句。

  少年这样的反应好像在玉玑子的意料之中。

  受了一肚皮气的他,见着这刺头一样的少年后,好似舒发了不少,冰块一般的面色虽没啥变化,不过一改原本惜字如金的性格,背过身去,结果见着苏小姐同张老头正在点灯,俩人还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说什么闲话,面色抽了下,又转了个身看着远处的高山,道:“你可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山上?”

  奉天完全入夜了。

  灯火从窗户间照出。

  少年的影子平铺在地上,被拉长,灯火微微晃动,影子跟着也晃来晃去。

  “不知,”少年答道。

  青骄学宫只教授学子玉璞境以下的知识,在山上玉璞境又被称之为筑基期,至于玉璞境以上,少年只听先生说过一次,好像被称之为如意。

  玉玑子说道:“筑基、如意、快活、逍遥、飞升....,看似只有五个境界,每一个境界之间相差都天差地别,”这时他向少年问道:“你的玉璞境开了几窍?”

  少年走武夫这条路前,曾是学宫中顶尖学子,玉璞修为是全国之最,直达十一层,虽然‘窍’这一说还是第一次听说,但也不至于答不上来,如实答答:“十一。”

  玉玑子道:“弱了!”

  他会说出这话好似在荆明意料之中,忍不住抿嘴发笑。

  全国上下能开十层玉璞的不过一双手的数目,能开十一层的更是凤毛麟角,如没有猜错的话,现在还是他独一份,这样的资质能弱?老道此举不过是故作神秘罢了。

  玉玑子并没有动怒,道:“你知道赵玄朗玉璞开了多少窍?”

  “不知,”少年的声音已经有些生硬,觉得有必要让老张送客。

  接下来玉玑子说了句让少年几乎痴呆的数字,道:“八十一窍!”

  痴呆过后,荆明冲口而出道:“不可能!”

  苏小姐拧着锅铲炒菜、老张蹲在灶台边烧火,不管是听见神人之资的‘八十一窍’还是少年那声不可能都不为所动。

  玉玑子看着少年。

  少年从他那双冰冷的眼睛中看的出,这老道没有撒谎。

  玉玑子缓缓抽出他那柄长剑,草灰一样的剑身依旧是那般其貌不扬,这会他不说别人了,只说他自己,道:“老道玉璞期,开穴七十二,力压群雄,是当年太玄之最,荆明你在天机殿以剑大战四方,想必剑术是你得意之处,老道虽背剑,并不养剑,此剑不过是一件法器,剑术也稀松平常,如此你可敢问剑?”

  少年头抬起,俩眼中带着兴奋之色。

  他想一试,七十二鞘穴玉璞期会是什么样的牛逼,同自身十一窍穴的区别又在哪里,手中握着的长剑铿然出鞘,剑声如同雷鸣,挺剑之时全身武意贯穿剑身,平凡的剑身倒是流光凌凌....

  玉玑子长剑向下,他不慌不忙,道:“快活以后二百年,武夫有命一百年,飞升以后三百年,武夫以骨成灰,荆明这就是你想要的道?”

  武修筑基、如意俩境的寿命没有明显变化,到了快活境,就可以称之为宗师了。快活、逍遥二境以后,可以活俩百年,几乎比常人多出一世,如能在俩百年大限之前破境入飞升,可以在多活一个百年,武夫就算力克登天寿命也不会变化,并且因为过分的压榨身体潜能,寿命反而会大减,武道历史上还没出过活过一百岁的武夫。

  三百年下来,修士还是修士,武夫早已成了黄土了。

  这也是武夫常被人诟病的原因。

  荆明突窜到老道身前,这小子脑子聪明的很,知道老道看似随意的动作,实际上藏着莫大玄机,冒然挥砍保不齐没伤了他,反打了自己的脸,脚下向左偏移侧出一个身位,在以青山剑招‘迈峰’折回一剑刺出,道:“我喜欢,你管的着吗?”

  玉玑子全身平淡,没有内力流动的痕迹,长剑倒提,剑脊贴在手臂上竖起,接下这记‘迈峰,’他本是有硬碰硬将少年斩飞的意思,当见那小子提前规避,变化也十分迅速,腿部向左画圆,剑脊反挺,少年只感觉到剑下传来巨力,脚下连忙一点飞跳出去。

  “在来...,”少年大吼。

  一招得势不算是得势,只不过是老道人老经验足罢了。

  少年退下之际,以游鱼式从空中折返,脚步高抬就要踏上玉玑子的头顶,这一招曾让武道宗师高嵩大吃苦头,但何乃玉玑子不是高嵩,一手握剑,另一手手心拍击剑柄,长剑向上窜出,只要荆明敢过,把腚留下,也把胯下留下。

  屁/股要紧,少年只能折回。

  “你以为我怕了?”

  回落地面后荆明大吼一声,气壮十足,不过就是怎么听都有给自己打气的嫌疑,这会儿少年也不玩什么窜起落下的花招,舞着一柄剑就往老道脸上招呼,青山六式在少年手里已经炉火纯青,刚给老道一记‘一线,’扭手后又是一记‘沙起,’拳怕少壮,荆明要以力压人,武意大明星以后,筋骨伸展间力量比以往大了一倍不止,每一次剑于剑相击之后都发出沉闷的声音,。

  老道的剑丝毫不乱,连续接了十余招后,那条明显不如年轻人粗壮的手臂依旧纹丝不动,反倒是少年自己累的够呛,这时老道突然大吼一声,荆明正是气弱之际,不去多想,还以为剑招攻来,想也不想脚下滑开退出三米,路上还将老张浇花的水壶打翻,此刻没法子理会这水壶是不是那个姓张的坏痞故意放路上的还是乍得,抬头一看,那老道抚摸胡子,老神在在的,根本就是故意吓少年的。

  少年面色一红。

  已经下去的心气腾的下大起,全身的力量汇聚在手臂,脚下一纵,以迄今为止最快的速度,突窜到老道面前,在将这最具力量的一剑斩下。

  “呵....”

  老道面若冰霜,这会儿笑起来一样的冷若冰霜,他向前踏出一步,施展开来的身法至少比少年快一倍,这老头很会打人脸,等少年速度最快之际反窜到他身前,膝盖抬起撞击他的胸口,又以这样的速度重新退回来,手中剑从下而上挥起,只听空中铛的一声,少年手中的剑自行飞了起来,他自己抱着胸口半蹲在地上,落下的长剑‘嘟’的声轻松的击碎青石板,插在上面轻轻颤鸣。

  老道剑在身前划了个半圈,潇洒还剑归鞘。

  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动用一丁点真气内力,全凭手臂筋骨的反应,做完这些动作之后,他仰面看着天,神色略到惆怅,道:“到底还是老了,手脚不如以前了啊。”

  此刻少年刚好将胸口那缕气扶平,乍听老道这么装逼,气不过差点一个趔趄盖地上,斜眼瞥着他,准备挖苦一句不要脸,可支吾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口,到底还是输了,呈口舌之快又有何用。

  “现在你可知道差距?”老道问道。

  荆明很老实,他点了点头。

  青骄学院更多的是教人养气的功夫,玉璞开窍最高不过十一层,同山上修士没法子比,这样的差距仅凭后天努力可没办法做到。

  少年深吸一口气,在说出那句我愿意成为你徒弟之前,他举得必须弄清楚一件事情,道:“收我为徒,是你自己愿意来的,还是宗门要求?”

  天机殿争斗,少年以一己之力拖住山上修士那么久,心性上表现的极为坚韧,应对危机变化迅速,天资不可谓不卓绝。

  少年认为自己有让山上修士垂青的本钱。

  太玄宗长老玉玑子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态度已经表明一切,此行是宗门的安排,非他自己之愿。

  作为山上高人,他比谁都知道武夫这条路有多么短命,如果少年接受了水火俩龙玉堂穴定会自行恢复,可是此人自负推天大机缘于门口不顾,还沾沾自喜认为豪气,对此玉玑子当时就认为少年比谁都愚蠢,此刻在听他这么问,将话挑的明了,自找其辱,更是证明他愚蠢不堪。

  少年站起来,将剑拔出,在身前一划斩出一条轨迹,道:“武夫,这条路我走定了。”

  玉玑子为少年如此已经算是尽了他的本分,冷若冰霜的面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忽的转身连鞘带剑一起旋转,确是老张头那个鬼畜的东西,将刚洗好锅的刷锅水泼了出来,以老道的手段,这盆子水说什么也不会浇在头上,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伤势还没复原还是怎得,愣是没将水挡住,直接从剑中泼了出来,浇的浑身都是。

  老张绝对是故意的,这盆子水泼的又快又急,连带着不远处的荆明也都粘了一星半点,这还是他闪的快的缘故。

  一般人羞愤,定会拔剑杀人,老道羞愤直接拂袖而去,不过临走的时候骂了一声:“恶水临头之恨,来日定当奉还。”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子,快进屋吃饭,”老张将水盆子撂在一边,当荆明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照着屁股一脚,骂道:“丢人丢道姥姥家了,下次别说我是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