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使得路泽再一次崩溃的小事,源于第二天的早上,两位来家中修电脑的人。
第二天临近中午,路泽忍受着腿部剧烈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和那两个收电脑的人商量电脑的价格事宜。
两个收电脑的人将两台电脑的内部分别拆开,反复研究各个部件的价格,最终他们商定下来总共以一万五的价格收掉路泽的两台电脑。讲定价格后,他们便和路泽约好,第二天一早便会来收走两台电脑。
可是当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前来收电脑的时候,在他们再次对电脑进行了检查后,居然一口咬定说路泽的这两台电脑他们只能以五千块收掉。
明明昨天刚刚检查完设备,也商量好了价格。为何今天突然变了脸似的,竟然只给出了不到一半的价格?路泽为此而感到十分不悦,他心想这俩个人也太不靠谱了,所以便打算换一家过来收。
而这两位收电脑的好像也挺不以为然,便打算离去,正当这时路泽在无意中发现,自己两台电脑里有一个部件跟之前长得完全不一样,虽然他不知道那个零件是做什么用的,但显然是被人换掉了。
于是他立马呵斥住那两位收电脑的人,并质问他们是不是在昨天检查电脑的时候偷偷换掉了自己电脑里的重要零件,所以今天才会敢以一半不到的价格前来回收。不过想也知道,那两名收电脑的人当然一口否认,并以一副不屑的态度怪路泽冤枉了他们。
这使得路泽一下子怒火中烧,他不仅没能顺利办成这件事情,而且还反过来被人给耍了,这使得他内心长期压抑着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他对着这两个收电脑的人愤怒地咆哮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接着他便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狠狠地甩上了房门,一整天再没有出来过。苏月也是在收到了路泽堂姐路倩给自己发来的信息后,才知晓此事的全过程。
路倩在信息里告诉自己,路泽为此被气得不轻,一天都没吃饭了,显然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又被别人耍了后刺激到了曾经内心某处的伤痛,因此情绪再度崩溃了。她也尝试着想安慰路泽,可是却发现路泽的房门始终紧锁,所以才赶紧联系了苏月。
苏月在了解完大致情况后,先告知路倩自己会尽可能想办法安抚路泽的情绪,然后她立即打给了路泽。电话拨通了三次后,路泽才接了起来。他的声音听上去极度地压抑,甚至比当时病重的他还要更显虚弱:
“怎么了...?”
“路泽...你...没事吧?”
苏月判断路泽此刻的心情应该已经跌落谷底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继续安抚道:
“其实今天发生的事...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咱们犯不着跟那种人计较,你说是不是?”
稍稍沉默片刻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路泽低沉的声音:
“苏月...你说,我是不是个废物?”
“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
“连这么点小事我都办不成...还一次次地被别人耍...”
“路泽,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只是那两个收电脑的估计从一开始就手脚不干净,只不过碰巧被你碰上这事了而已。”
“可为什么每次都让我碰上...?唉...”
路泽虚弱地叹了口气,突然有些哽咽地继续说道: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路泽...你没有做错什么...”
听到路泽的声音止不住地在颤抖,苏月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苏月...到目前为止...我什么也没做到...我...什么也做不到…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说到这里,路泽忍不住抽泣了起来,苏月能感受到路泽此刻无比压抑的情绪。只听他一边痛苦地啜泣着,一边以几乎嘶哑的嗓音低声咆哮道:
“我...我他妈的真的撑不住了...”
紧接着饱含痛苦与压抑的哭泣声便从电话那头传来,绝望的喘息声清晰得可怕,突然间无法再呼吸到任何新鲜空气的恐惧感瞬间弥漫开来。这种恐惧仿佛一只龇牙咧嘴的怪物,直逼路泽的内心深处。
此刻的苏月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安慰路泽,她深知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路泽此刻的痛苦与绝望,包括自己在内。
这一桩桩接二连三的不幸,就像是一根根细密的银针,遍布在路泽那颗滴着鲜血的心脏上。而面对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他注定只能独自承受。
从那天开始,路泽便仿佛失去了最后那点儿生气。
他几乎一整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跟任何人说话,只是偶尔还虚弱地应付着和苏月说上几句。从早到晚他几乎只喝一碗粥草草了事,而且从那天之后,他就开始高烧不断,因车祸而受伤的腿部也越来越痛。
苏月和路倩都为此十分担心,路倩先是找了上门挂水的医生为他消炎,但是观察了三天下来,路泽还是依然高烧不退。他整个人也开始变得迷迷糊糊起来,嘴里整天呓语着什么,似乎对所有的一切失去了希望。
三天后,路倩与苏月商量后,两人还是决定将路泽送往附近的医院再次检查。医生判断说是由于腿部肌肉受损引起的高烧,目前先采取药物治疗,使路泽尽快退烧,再继续留院观察腿部的伤势。
再一次住进了医院,路泽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对于医院这个地方,他之前住了接近一年的时间,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如今的他不再挣扎,仿佛内心自此失去了斗志,任由自己的情绪跌落谷底。一切似乎又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路泽的状态使得苏月心疼不已,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此刻的自己看对路泽绝望的样子,也同样无能为力。
在绝望之际,她突然想到了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助他们,而那个人就是——那位算命师父。
于是苏月赶忙从路泽那里要来了那位算命师父的联络方式,她尝试着给那位算命师父打电话,但并没有人接。
或许她早已不记得路泽了吧?
毕竟她可是阅人无数,每天都要为各种人算命,哪来这么多时间再来为自己答疑解惑呢?于是苏月只好作罢,独自默默陷入感伤。
午夜时分,苏月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如今从路泽的状态看来,他似乎已经到达了内心能够承受的极限,而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彻底的崩溃。
“看来我们注定是无法再走下去了...”
苏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声,一瞬间照亮了漆黑的房间。
苏月泪眼蒙眬地点开了手机上的短信,她有些惊讶地发现,这条短信来自于那位算命师父:
“你好陌生人,目前因在寺庙无法回复电话,有事可以给我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