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十重新回到山涧,皮笑肉不笑的走向白猿。
踏入一品之后,这一份无时无刻不与天地共鸣的绝妙感受,让他简直就像是真正的脱胎换骨一般,只要闭目凝神,似乎就跟“元神出窍”一样,可以感知周围的一切。
来到白猿面前,杨二十骇然的发现,这个变态家伙身上有一种无比浑厚的气势,竟然将他死死压住一头!
若说此时进入炼神阶段的青年,是一个刚刚可以看见压在武夫头顶那一座山峰的登山汉子,那么当他抬头的时候,白猿早已站在了山腰,闲庭信步!
这是他以前面对白猿从来没有的感受。
这也恰好激起了杨二十从小就不服输的那一股心气。
当然他还是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欠揍模样,对白猿说道:“猿大哥,想不想领教一下我这位一品高手的剑术威力?”
白猿眯眼而笑,如人无异。
骤然间,杨二十一剑刺向白猿。
白猿抬起一手,直接抓住木剑,犹如长剑入鞘一般,杨二十云足了内力,木剑纹丝不动,并且还不折断。
青年持剑一手气力不减,另外一拳猛然砸向白猿心口。
白猿竟然不避不挡,任由一拳砸在胸膛之上。
杨二十瞬间脸色大变,现在不光是木剑拔不出来,连他的拳头都被白猿吸在了身上,完全进退两难。
他只好用足内力,抖动手臂,想要以此震开白猿,可是当他内力通过拳头传入白猿体内之后,简直就像泥牛入海,不光白猿纹丝不动,反而是他身体一阵摇摆,骨骼作响。
然后白猿挺胸松手,青年立马倒飞出去,好似被这白猿戏耍顽童一般。
杨二十捻起一个剑诀,以太白剑法再次袭来,直刺白猿眉心。
这一次,白猿一掌荡开木剑,出拳砸向青年肩头,杨二十竭力翻身,堪堪躲过白猿一拳,但是接下来他更加难受。
因为白猿开始主动攻击。
而且白猿不管是出拳还是出掌,速度之快,远远超过青年此前的对它的认知,他只有节节败退,全力招架,没有一丝还手的余地。
十几招以后,杨二十已经被白猿逼到山崖下面,再无退路。
他心中苦笑一声,老子今天还要挨打。
杨二十运气硬抗白猿一拳之后,翻转木剑,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倒刺白猿腋下。
本来以为至少能够碰到一下白猿的一剑,直接被白猿收起手臂,再次紧紧夹住。
杨二十果断松手,一脚踏上身后石崖,借机一拳直击白猿面门,出剑只是虚招,这一拳才是他酝酿的后手!
但是他忘了,白猿的手臂比他更长,速度比他更快!
然后,他就被白猿一巴掌拍飞出去,直接砸向水潭。
看着噗通一声砸入瀑布下面的青年,白猿松开折断木剑,就像人类弹去身上尘土那样,这家伙居然轻轻拍了拍手臂长毛,然后看着水潭,眯眼咧了咧嘴。
就像再说:一个虚神境脚跟都没站稳的小兔崽子,跟谁两呢!?
过了好一阵之后,水潭下面才有动静传出。
那一根六年前被白猿徒手扔进瀑布下方的巨大石柱开始左右摇晃,然后缓缓浮出水面,至少也有两千多斤重量的石柱,被水中青年单手从低端托起,就像当初白猿将其扔进水潭那样,石柱从瀑布下面直飞而来,最终落在原位,重新上岸。
杨二十也跟着跳上岸边,看着已经被白猿夹断的木剑,唉声叹气道:“没法比啊!猿大哥你这至少归宗境的实力,到底是怎么练就出来的,看来我是只有挨打的份了。”
听到青年的感叹,白猿眼神深处,好像一个人影闪过,突然它就抱头蹲在了地上,竟像是十分痛苦。
杨二十不明所以,满脸诧异的走过去拍了拍白猿肩膀,说道:“猿大哥你这是咋了?回回都是老子挨打,怎么你还反倒难过起来了?”
白猿握拳抬头,露出两排紧咬着的森森白牙,四颗獠牙闪闪发亮,它双目通红,看上去确实是在承受着不轻的痛苦,然后双拳不断的击打着自己的头部,在山涧打滚乱窜,一头撞断一棵大树之后,白猿一跃飞出山涧。
只留下呆若木鸡的青年。
“猿大哥这是突然咋了?我刚才几乎就是连碰都没碰到它一下啊!”
青年自言自语,对于白猿的突发状况,他是一点都没有头绪,此前也没从没有见过白猿有这种“发疯”的情形。
他只好跟着拔起身形,掠出山涧,想要看一个究竟。
可是他花了两个多的时辰,几乎将整个横山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白猿的踪迹,真是奇了怪了!
杨二十当然不傻,白猿这种一如反常的情况他是头一次看见,而且白猿看上去痛苦万分,就像有人在给他念动紧箍咒一样!
六年以来,白猿带他练功、陪他切磋拳法、指点他的剑术,很多时候都是他跟白猿一起吃喝,虽然有时候他嘴上跟白猿有点不正经,但他早就将白猿当人看待,白猿即是他的半个师父,又是他的半个大哥!这点毫无疑问。
现在白猿莫名的出现这种情况,他怎么会不担心?!
找寻无果之后,天色已晚,他只好回到了竹楼。
没想到的是,白猿居然躺在他的房间里睡觉!
这他娘的又是个什么情况?
看到杨二十回来之后,白猿还对他做了一个禁声手势,似乎是不要让青年打搅它睡觉。
杨二十只好离开竹楼,去后面那间厨房煮饭。
又是一个时辰以后,青年吃过晚饭再次回到竹楼,白猿已经好端端的坐在竹楼地上,吃起了去年秋天它搬回来放在竹楼里的山果,跟平常时候并无两样。
似乎下午在山涧里发生的那一幕,就跟它做了一个噩梦一样。
杨二十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以“这里可是横山”这句话来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接下来几天,一切如常,白猿没有再次发类似的情况,杨二十就也放下心来。
自从那天将石柱拖出水潭以后,杨二十也不再去水底练剑了,因为以潭水目前的那个深度,已经对他的剑术没有多大帮助,除非是水潭能够再深数丈,但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尤其是他进入一品之后,水底的丝丝阻力,已经洞若观火的呈现在他眼前,甚至他已经能够随意改变水底那些紊乱力道的流向,让它们随着木剑有序游走。
就像是一个孩童只可以用力搅起一盆清水的波纹,而一个成年壮汉,却能将一大缸水搅动的随着手臂旋转起伏。
杨二十觉得,接下来又到了跟白猿切磋剑术的时候,就像当初练拳那样,每一次跟白猿的对战,他都能够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
当然,之所以能够让杨二十自己都能轻易找到自身的缺点,白猿实力强大固然重要,更为关键的是,每一次白猿跟他对战,除了保证不将他活活打死,下起手来那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
所以杨二十每一次除了皮肉之苦外,喷几口鲜血、断几根肋骨,那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也正是这样一次次的与白猿生死对战,他才觉得能为自己带来最大的裨益,或许这才算的上是真正的磨砺!
但是,自从那次白猿在山涧“发疯”之后,除了时常要来竹楼睡上一觉之外,其余时间杨二十便再难寻见白猿踪影。
他只好暂时先将此事放在一边,开始重新“游山玩水”。
其实自从当初达到三境以后,杨二十就会每年走上一圈横山,当初是要练习轻功,不断打熬体魄!现在嘛,就是纯粹的欣赏风景,顺便去看一看他的那群老朋友了。
独孤横也曾告诉过他,有时间要多看一看横山的风景。
在这百里横山,除了这一年多几乎没有走出过竹楼的老人和白猿之外,杨二十的第一个朋友,自然就是离山谷最近的那头白虎了。
自从杨二十当初达到四境以后,白虎就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以至于后来还在少年时期的杨二十每次故意挑衅白虎,那头体型壮大的家伙也只是低头怒吼,一点都不敢跟当时的少年出手,完全就是一副死老虎不怕开水烫的无赖作态。
可能跟这群欺软怕硬的野兽一起呆的久了,此时的青年连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么的无赖泼皮,每次对上白猿,几乎就跟当初的雒九天一个德行,至少在这横山之内他是这样。
似乎这也是没法子的无奈事情,一个大活人每天跟一群畜生待在一起,若是再不找一个让自己讲话的由头,那这几年下来,还不得变成一个哑巴了啊!
几次起落以后,杨二十已经来到白虎的领地,但是虎穴在一个不大的山洞之内,刚好可以容下青年直立行走。
每一次杨二十来到这里,只要大喊一声,白虎都会不情不愿的出来迎接这个横山恶霸。
而这一次杨二十已经喊了好几声,白虎依旧没有出洞的迹象,青年明明感受到这家伙就在山洞之内。
于是杨二十主动走进白虎的巢穴。
进去一幕却让他再次傻眼了。
白虎受伤趴在地上,身下一滩血迹,它的后腿那里好像被什么野兽咬去了一口,碗口大的一个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是仍旧看的杨二十触目惊心,并且连它的半截尾巴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看样子也是被野兽咬断的。
杨二十百般纳闷,按说这在横山,除了他们师徒二人和白猿之外,这头白虎在各种野兽之中,就是当之无愧的战力第一,就算当初那只白熊可以跟它扳一扳手腕,那也不至于将它伤成这样!再说那白熊当初被杨二十打断獠牙,并且一条前腿还折断过,即便后来在白猿的帮助下,白熊恢复了正常,战力肯定是要折损些许的,现在它来对上白虎,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难道是这家伙出去惹恼了什么成群野兽,被群起而攻之?那也不太应该的,杨二十能够想起的群居野兽,可没有一口能将它咬出这么大的伤口!还直接能够咬断白虎的尾巴?白虎这尾巴可是它的主要攻击武器,寻常野兽躲它都还来不及呢!
莫非是这家伙受不了每次自己对它的凌辱欺负?强硬让它吃草!所以自残明志?
八成也是不可能的吧!
老兄,你可是一只公老虎啊,就这么没点能屈能伸的觉悟?
杨二十管不了那么多,最近真是怪事连连,不光白猿那天的反常举动,有时候他都能够听到竹楼老人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响动,就像有人在跟他对话一样,这也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他先去外面采了一些草药,回来敷在白虎伤口处,还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将它伤口裹住,然后又去外面抓了几只山鸡野兔回来喂给白虎。
这家伙吃完以后,还将虎头蹭在青年脚上亲昵摩挲起来。
看样子白虎受伤并不是杨二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