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小丑”/B3——“断罪者”

　　忽然间，一只食尸鬼弓起了瘦骨嶙峋的身躯，如子弹般向白飞射而出，尖锐的钩爪仿佛要将他同化似的向双臂割下。兀然，白修长健硕的身躯不再颤抖，头颅猛然抬起，一双眸子中皆是混乱，诡异的笑容几乎要将脸分成两半。

　　“噗呲”一根粗壮，带着灰斑的章鱼触手自他背后伸出，将飞奔而来的食尸鬼扎个对穿，尸体上残留的冲击力又驱使其向白靠去，在即将接触到之时却陡然消失于无形。像是觉醒了什么，他缓缓起身，脚下的黑暗中不明物质在扭曲蠕动着，反射皎洁的月光，映在白怪异的面孔上，仿佛真正的怪物是他，而不是那些食尸鬼一样。一双手臂高举过头，如地狱君主般邪恶狂傲的低吼自那人类身躯之中传出：

　　“一个也走不掉！”

　　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声充斥着这幽暗的世界。

　　“白，你回来了？正好瑞吉尔已经打开升降梯了，咱们赶紧去下一层吧，我可不想在这里再呆上一秒钟了。”扎克看向突然出现的白，心有余悸地抱怨道，对于他这种出场方式，扎克基本已经习惯了。

　　“嗯”

　　白点点头，木然地走进升降梯。

　　在白走进来的一瞬间，瑞吉尔就敏锐地发现了他身上的改变：不是肉体的创伤，而是某种精神上的怪异。瑞吉尔在白的眼里，看到了冷静，孤傲，痛苦，以及尽力压抑的一抹疯狂。

　　“白，你怎么了？”最后，瑞吉尔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他是队伍中的主要战力，如果在重要时刻无法发挥实力，甚至发生更坏的变化，他们的处境将无法想象。经她这么一提，神经大条的扎克也发现了白的异常，偏头向他看去(′⌒`)。

　　“嗯……并无大碍，只是精神受到了些许污染，我自己便能修复。”白晃晃脑袋，暂时清醒过来之后，用虚弱的声音答道。

　　虽然没有明说，但二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次受到的伤害不清，还是让其独处一会儿为好。此时的白，几乎分不清虚幻与现实，满眼都是挥舞着的粗大触须，无论是地上，天花板上，还是自己与别人的身上。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刚才那些污染，并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以某种奇特的轨迹，沿着长长的脊椎一路汇入了他的大脑，在其中烙印出一枚源于“旧日支配者”的独特印记：那是一颗没有五官的，光滑，黑暗的头颅。左右分别延伸出三根扭曲而富有力量感的触须，其上绚丽的星之彩令人着迷，而通过不同角度，亦能看到蕴藏着不同时间与空间的触须，或是蜷缩，或是伸直，在孤独地诉说着什么……这奇诡的印记让他的精神变得时而狂躁，时而深沉，仿佛一位孤独的小丑，在无人的舞台上竭力做出最完美的表演般，使白的精神时刻紧绷着，处于一种高度亢奋的状态。

　　“叮”升降梯的门打开了，这细微的声音立刻惊醒了在脑海中自我陶醉的白。

　　“到了？”这B3层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和B5层“鸟嘴怪物”的出场方式一样，都是一个生命体独自站在升降梯前，等待着他们的出现，只是不知道这层是不是还会有如此多的“备份”怪物。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站在前面的矮小身影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只较为矮小的骷髅，白色高领毛衣外套着一件带拉链的帽衫，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短裤和纯白的的拖鞋，短短的小腿骨裸露在外。

　　“哇！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好可爱欸！(*^▽^*)”瑞吉尔指向那只小骷髅，发出由衷的赞叹，看她的样子就好像要把它抱在怀里一样。白大胆地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一个并不高的金发少女搂着一个比她更矮的帽衫骷髅，露出幸福的表情。

　　“唔……”他摇摇头，连忙终止了这个荒诞的想法。

　　就在这时，一个呆呆的慵懒男性声音自骷髅体内传来：“谢谢你的夸奖，美丽的小姑娘。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呢？”小骷髅忽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头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笑着说道：“对了，一个绅士是不应该让别人先介绍自己的！我叫杉斯（sans）！是一个友善而有趣的人哦！”

　　“哦哦……我叫瑞吉尔，瑞吉尔-加德纳！”瑞吉尔被小骷髅有趣的动作和说话方式逗笑了，捂着小嘴轻声说道。

　　“哼”旁边的扎克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鼻音。

　　“瑞吉尔小姐和你的同伴们一路闯关，一定很累了吧？请务必去我家做客，让我和我的兄弟好好招待你们！”杉斯热情地说道，随后迈着滑稽的步伐带头向前走去。白与扎克对视一眼，也无奈地向蹦蹦跳跳的瑞吉尔追去。

　　走出黑暗的过道，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小镇映入眼帘。在穿过了几条热闹的小巷后，三人一骷髅停在了一座独栋别墅面前。

　　“这里就是我家！请进吧，你们可是这里的第一批客人呢！”杉斯打开了大门，众人缓缓走进了这个没有战斗的楼层中的别墅——与B5，B4相比，这一层确实和平的有些异常了。别墅内的装饰并不豪华气派，却无处不透着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使人不由得感到放松，以精神受到污染的白表现尤为明显：只见他走到客厅中的毛绒沙发上，向杉斯打了声招呼后就任由身体向后倒去，被柔软的沙发包裹。“哈哈，看来白先生是一个不太见外的人呢！能被你相信我很开心！”杉斯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白，发出一声开怀大笑。在刚才与瑞吉尔的交谈中他就得知了白和扎克的身份。

　　“那个……其实白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人的，他只是……受伤了……”瑞吉尔看见白沉睡中仍紧皱着的眉毛，喜悦的情绪逐渐消散，十分担忧地说道。

　　“原来如此啊……那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拿些食物来！人是铁，饭是钢嘛！”杉斯的情绪也变得不那么高昂，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一跳一跳地向厨房跑去。

　　不一会儿，杉斯端来了一盘姜饼和四杯盛得满满的热可可：

　　“尝尝！这些姜饼都是我和我的兄弟一起做的！味道应该不错！”看着扎克和瑞吉尔吃完姜饼和热可可，满足地睡过去后，他才缓缓走到白旁边坐了下来，用那双纤细短小的手掌（或者说骨掌）握住了白的右手，沉默了一阵。

　　“看来你就是他们中真正的领导者吧？你可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哦！竟然还在偷听，真是个戒备心强的人啊！”杉斯不等白从浅层睡眠中反应过来，就一巴掌打在他的后颈上，将其用来监视外面的一丝意识也彻底打昏：”好好休息吧，接下来该由我为你的罪行做出审判了。”说完，杉斯靠在白宽大的肩膀上，与其一同进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