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啦。”
伴随着打开的破旧木门的，是一声刺耳的、老旧的木块之间摩擦的声音，门顶落下的灰让老头咳嗽不止。
屋内的老鼠们听到了动静，急忙四处躲藏起来，像躲猫猫一般，在门彻底打开之后剩下一片安静。
那是一间十分残破的房间，屋顶有着各种破洞，上空不时的滴落水滴，发出滴答的声音，而在房间唯一完好的地方，整齐的堆叠着大量的书本和泛黄的羊皮卷，以及许多完好但是老旧的不知用途的仪器。
老头慢慢走了进去，走到了房间的一间内门处，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楞在原地，思索着露出十分的苦恼的表情，枯痩得只剩下松垮皮肤的他皱起眉头来堆叠起厚厚的抬头纹。
该怎么办呢？要怎么解释呢？
“唔......唉。”
老头放弃了思索，拖着残废的腿打开了内门。
“赛恩斯爷爷！”
“是赛恩斯爷爷！赛恩斯爷爷来了！”
在内门后，是一群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孩子们，有的孩子见到赛恩斯后兴奋的大喊着，只见孩子们一个个蓬头垢面，有的正堆叠着往窗外张望，有的无趣地扣着开断裂的地板，有的正在模仿着国王和臣子过家家，还有的静静地蹲坐在角落看着书本。
房间内整体看来杂乱无章，毫无管束，地面铺设的草席潮湿得发了霉，在中间摆设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金色三叉烛台，烛台上只有一根燃烧到只剩一半的蜡烛。
这名贫穷邋遢的老头，居然收养了那么多的孩子，若是旁人看来，不知该说老头是善良还是愚蠢。
“赛恩斯爷爷，我，我饿了。”
赛恩斯感受到衣袖被拉扯的感觉，是一名小女孩，一头修剪得杂乱的黑色短发，正瞪大着一双水晶一般的红色眼珠，泪汪汪的看着赛恩斯。
赛恩斯看着小女孩期盼的眼神，内心一阵苦涩，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赛恩斯原本的目的是出去为孩子们乞讨食物，原本是这样的，但是就在走到了教堂处，与正在宣扬神明的神官们发生了冲突。
混乱中，乞讨来的钱和食物也没有了，还被神官们狠狠的教训了一番，用着忏悔赎罪用的鞭子鞭笞他，然后强行将他压倒在地上看着神迹的降临。
神迹......吗。
塞恩斯内心不屑的嗤笑了一番，脑海里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神明，那种，欺骗人的东西。
所谓的高高在上的神明，不过是利用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曲解了人们的认知，接受着人们的供奉和信仰的，肮脏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呢。
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了起来，不知是由于久远还是赛恩斯本身就想回避着这件事情。
那是一次，神官对渗透进蔷薇的一名魔族的征讨。
非常，非常惨烈的战斗，参加那次战斗的神官们，除了赛恩斯都死掉了。
那个，可以使用神光的魔族。
相貌赛恩斯已经记不住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它那白皙且细长得可怕的双手
那是一个，无论是，无论如何进行神圣的咏唱都无法对它造成伤害的怪物，而它仅仅伸出一根手指，便干净利落的从手指中射出灼热的圣光洞穿了他们的额头。
最终，只剩下了崩溃而跪坐在地上的赛恩斯，和慢慢接近他的魔族。
“你们人类，真的是很愚蠢的生物呢，你们所谓的信仰，你们所谓的神光，都只不过是......”
“赛恩斯爷爷？赛恩斯爷爷！”
女孩的叫声打断了赛恩斯的回忆，赛恩斯回过神来，那女孩正瞪大着她的红色眼睛，疑惑而关切的看向自己。
“爷爷没事，爷爷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赛恩斯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女孩疑惑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头部传来的温暖。
“塞恩斯爷爷......那个，我饿了。”
小女孩在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再说了出来。
“啊！嗯，那个。”
赛恩斯一时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说没有食物的话，这个最听话的小女孩一定会忍不住的哭出声吧。
“塞菲娜！我这里还有一些面包屑，你先吃着，不要打扰赛恩斯爷爷了！听话！”
小女孩的身后发出声来，那是孩子中一名最大的男孩，像是进入了青春期一般，削长而瘦弱的身体即使是有一些杂乱的黑色短发，也掩盖不了他的那完全不像是小孩子的英俊脸庞。
“但是......唔，好吧。”
小女孩苦恼了片刻，最终还是走开了，而男孩对着赛恩斯点了点头。
那是那个男孩一天的食物。
赛恩斯如释重负一般吐了一口气，看向了孩子们。
实际上，房间内的孩子们，都是黑发红瞳。
那是被神明唾弃的孩子们，被称为不祥的象征，在蔷薇帝国中若是有着黑发红瞳的孩子出生，按照教义必须立刻杀死在襁褓中，而有的父母会选择将孩子丢弃，这是在在巴尔加斯神教会的高压下他们所能做的最大的仁慈。
但是赛恩斯不相信这个，从那一天之后他就不再相信那个所谓的巴尔加斯神和他们的教义了。教义上说黑发红瞳的孩子是黑暗而邪恶的，而赛恩斯真正收养他们和他们接触之后，立刻就认识到了，他们只是普通的孩子。
有着和人类一样的心情，会哭，会闹，会笑，和其他普通的孩子没有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瞳孔。
赛恩斯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这一切，正如同他在教堂所做的一般，无论如何的呐喊，他们都对着巴尔加斯神坚信不疑。
如果，如果有足够的资金就好了，只要有足够的资金，“那个”肯定就能运行，这样就可以打破那些所谓神明的谎言。
赛恩斯咬了咬牙，眼泪从脸颊滑落，为自己的无能而流泪。
“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是吗？”
背后传来一名少女的声音，声音是那么的轻柔而富有魅力，就像是......魅魔的声音一样？不如说比之魅魔更甚。
而赛恩斯没有心情研究这个声音了，背上袭来了一阵寒意，急忙转过身去。
那是一名少女，穿着一身皇家才有的精致衣服，洁白如月光的长发，细看下还带有几缕紫色，带有一丝淡紫的瞳孔，正一脸有趣的看着赛恩斯。
“嗯？这里，好像还有了不得的东西呢。”
少女看到了赛恩斯后面的孩子们，饶有兴趣的说道。
不好！
赛恩斯急忙张开双臂挡住后方的孩子们，本能的恐惧让他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孩子们似乎也发现了少女的存在，急忙推搡着挤到一边的角落，恐惧的看着少女。
“别紧张，我不是来害你们的，首先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蒂法。”
名叫蒂法的少女伸出了手。
赛恩斯不知道这样的意思，仍然警戒地看向蒂法。
“唔，看来还是十分警戒啊，那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
蒂法饶了饶头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金币，金币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蒂法随手一弹，落到了赛恩斯的面前。
“这是？”
“这个是给你们，拿去买点吃的吧。”
少女说着，随后又从口袋中拿出一枚金币。
“为什么......”
赛恩斯被眼前的情况冲击得说不出话来，他不理解为什么面前的少女会给自己金币。
“我并不是可怜你们，这是有代价的。”
少女淡淡的说着，赛恩斯抬起了头，少女此时被身后的光照射着，看不清她的脸。
“你说了吧，神明的力量只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使然。”
少女张开了双手，在地面上延伸成一个巨大的阴影十字架。
“那么，你，就证明给我看吧！”
......
待得蒂法走出房门后，女仆早已在外等候了。
女仆并没有跟进去，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聪明的选择。”
蒂法对着女仆笑了笑，而女仆像是回应一般对着蒂法鞠了一躬。
“该回去了，蒂法大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