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荒唐狗血的三十一年 第四十三章 离别
作者:林佳诺in的小说      更新:2021-02-07

  十二月二十四日阴,天空无云,耳边无风,气候湿冷,心情糟糕透顶。

  茫茫雪山下,层层叠叠的积雪将村庄掩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银白。

  攫欝攫欝。马路上一辆辆汽车驶过,将冬雪覆盖住的路面镀上一层薄冰。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刚哥知道我报名参军,早早请假从外地赶回。

  此刻,他正站在我面前渡来渡去。双脚摩擦着光滑的路面打着呲溜,玩的不亦乐乎。

  “刚哥?你无聊不?”我对这种幼稚的行为很不理解,狠狠白了他一眼。

  “不无聊啊!”他傻笑,脚下依旧在原地不停的渡来渡去。

  “傻人欢乐多,你开心就好!”我叹服。

  “这有啥开心不开心的?人生苦短,理应及时行乐。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乐而不为呢?”

  “我感觉,你能开心一辈子!”我对此深信不疑。

  他哈哈大笑,“必须的!。”

  客车艰难的爬上山岭,又如脱缰的野马极速而下。车窗被热气蒙上一成厚厚的冰霜,遮住司机一大半的视野。

  两百米开外,刚哥便不停的对着司机挥手。

  厺厽 LOL小说网 lolxsw.com 厺厽。我不解的问他:“隔着那么远呢!你着啥急?”

  他回头,一脸认真的说:“挥手晚了,客车刹不住!”

  “我去,那也不能滑出几十米吧?”

  刚哥一笑置之,继续挥手。

  我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客车越来越近,离我们五十米外便开始减速。走近身来,卷起一层浮雪。它在十米猛踩刹车,车尾左右摇晃了两下,又从我们面前滑出十米开外,然后停住。

  刚哥拽着我,我拖着空荡荡的行李箱。两人快速往前跑,气喘吁吁的上了车。

  山路多急弯,车行缓慢,绕过一座座山岭,兜兜转转驶进县城。

  平时,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却因为路面太滑,走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我们二人在站前下车,远远便看见涛哥跟蚊子已经站在远处等候。

  两人一人一身黑色羽绒服,头戴针织帽,一条长围巾将脸包裹的严严实实。

  涛哥走近身来,蹙眉问道:“大林哥,你这衣服有够丑的!看着咋跟个劳改犯似的?”

  我皱眉,“军装,不都这样吗?”

  蚊子绕着我走了一圈,漏在外面的一对不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问:“大红花呢?不是说,当兵都有大红花带吗?”

  “应该有那玩意吗?”刚哥凑近身来,满脸好奇。

  “电视上不都那么演的吗?难道,你们平时不看电视吗?”

  刚哥一脸傲娇的说:“我看电视,不过只看动画片!”

  “你也就那点出息了!”涛哥插嘴。“问题是那不重要!”

  “那啥重要?”我不解。

  “重要的是,你这个衣服真心的丑。”涛哥望着我,不禁一阵唏嘘。

  三人一起点头称是。

  “要想生活过的去,别怕身上带点绿,你们这些三炮没听过吗?”

  “听过!”刚哥点头。

  “问题是,你这绿的太透彻了,从上到下全是绿,都绿到脚后跟了。”

  我对他们的嘲笑不屑一顾,满脸骄傲的说:“大哥内裤都是绿色的,血绿血绿色,各位看官想看不?”我心想,“你们尽管取笑我吧!反正,大哥是接受命运的嘲讽了。”

  那一夜,窗外北方夹杂着地上的积雪,不停的拍击着玻璃窗户。风呼呼哈哈的吹,我们咕咕咚咚的喝。

  我们四人同住一屋,准备彻夜喝酒聊天。

  几人好久不见,凑在一起没人提及现在。说的便都是些陈年旧事,反倒却越说越起劲。

  刚哥说:“这一别就是两年,还真特么有点舍不得你!”说到动情处,他一瓶啤酒下肚,从头红到脚。第二瓶下肚后,整个人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涛哥陪我喝到很晚,蚊子不怎么说话,从头到尾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巘戅LOL小说网巘戅。说起刘文曦的时候,涛哥叹气深感惋惜。提及李小龙时,涛哥却恨的咬牙切齿。

  一夜无眠。

  凌晨五点多,窗外的天还未亮。

  我们四人穿上衣服,动身前往火车站。

  到达火车站时,车站里早已挤满送站的人。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几人成团,双人成对,互相道别,相互叮咛。

  蚊子与刚哥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我的身侧,涛哥正蹲在地上把我的箱子打开。

  我问刚哥,“你买那么些水果干嘛?路上坏了咋办?”

  刚哥则一脸平静的说:“丢到雪堆里冻上,以后想吃的时候,就拿出来化冻在吃!”

  “我靠,这是什么神仙逻辑?”我心里暗骂。

  涛哥抬头,一脸震惊的望着我问:“大林哥,你这皮箱里,怎么连个毛都没有?你咋啥也没带?”

  我笑的有些心虚,心中难掩苦涩,强颜欢笑的说:“我掐指一算,你们必定要给我买东西,心里想着万一装的太多,你们的东西就没处放了。”

  离家前一晚,父亲伶仃大醉回家。母亲与父亲吵的不可开交,父亲越吵越起劲,母亲越吵越生气。两人连骂带打,整整折腾了一夜。最终,吵累了分房而睡。

  中午出门前,父亲依旧躺在炕上昏头大睡。母亲无暇顾及我,边哄弟弟边收拾着大战过后的战场。

  我怀揣五百块,一个人离开了家。

  临行前,我特意去姑姑家找哥哥取经。哥哥身穿护林员的黑色大衣,头发短的漏出头皮。

  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林林,千万记住,要少说话,多干活,这枪打出头鸟,棒打愣头青啊!”

  我点头,受教出门。

  此时,喧闹的车站里,人山人海。几百人同时涌入车站,不大的空间里早已经人满为患。到处人挨着人,几乎已经无处落脚。

  人群中有人落泪,有人强颜欢笑,有人泣不成声,有人沉默不语。

  家长的不舍,老人的声声叮嘱,不绝于耳。

  我是他们之中的独树一帜,没有父母的叮嘱,没有亲人的送别,只有同学间的不舍。

  广播里一遍一遍提醒我们离别在即,这些年轻的孩子即将奔向五湖四海。

  我们在车站正中央集结,分队,点名。送站的亲人站在外围张望,挥泪,声声告别。

  围栏里我们忍不住回望,对着围栏外他们挥手。

  车站外风很大,我迎风落泪。

  车站外天很凉,我冷暖自知。

  此去两年,我们便是两个人生。

  自此一别,我们便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