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贫贱夫妻

　　自从陈莉辞了西安的工作来到北京工作后，陈勇和菊芬两口子就不再到西安打工，而是改为到北京打工了，这样他们与陈莉挨得近一些，一家人就能经常见着了，现在他们姐弟俩，也没什么别的更亲的人了。

　　他们一家人租住在一个小胡同里的一间小平房里，租金不贵，一个月只要八百块钱，不过面积也不大，摆下一张床、一个简易灶台和两张凳子后，也没剩下多少地方了。

　　每天，陈勇早出晚归打工赚钱养活一家人，菊芬则留在家里看孩子，孩子兵兵还小，没有什么人帮忙照顾，菊芬只好不出去打工，全职在家带孩子，不过她就是出去做事，也赚不到什么钱，她是女子，文化知识水平又低，没什么力气和工作技能。

　　尽管不会赚钱，菊芬对目前的家庭生活却是非常不满意，她总在陈勇耳朵旁唠叨：“你看看你，一个大男子，混成啥样了？带着老婆孩子住在这么一个黑乎乎的小破平房里，冬天取暖还用个破煤炉子，没准哪一天咱们一家三口都煤气中毒死了呢！”

　　劳累了一天回来吃着粗茶淡饭的陈勇也没好气的怼她：“打工的日子不就这样吗？你看看咱们这附近的邻居，哪一家不是这样？你想住正儿八经的房子、天天吃好的，打工的家庭，做不到！”

　　早有话等着的菊芬“切”的一声表示了不以为然：“咱们怎么纯是打工家庭？这附近的邻居，怎能跟咱们比？”

　　陈勇知道菊芬话里的意思，反驳道：“兄弟姐妹成年后，各过各的，互相有什么相干？咱们跟附近的邻居，都是打工的，有什么能比不能比的？”

　　菊芬自有话相对：“各过各的，还叫什么兄弟姐妹？过得好的，帮衬一下过得不好的，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她本来想说陈勇小时候打工供了陈莉读书，因此误了自己，现在陈莉挣了钱，该是回报的时候了，但是她发现说这句话很不对陈勇的胃口，陈勇特别不爱听，爱发火，她便不说了，她对夫妻关系的基本处理原则是夫进妻退、夫退妻进，刚柔相济，以柔为主，绝不硬来，家庭的和睦她还是要的，不过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得很，陈勇不读书，是因为自己不爱读书，并不是因为要供陈莉读书，并且他挣的那些钱，大部分被她拿去花了，真正供给陈莉读书的，少之又少，并且那个时候陈勇年纪小，其实也没有挣到多少钱。

　　见老婆如此说，陈勇也没什么好脸色，说道：“咱们从我姐那儿拿的还少啊？家里的楼房，你以为是咱俩打工挣来的啊？”

　　菊芬也不恼，说道：“我又不是得了好不认账？咱从姐那儿拿了好处，我记得的，只是姐不是过得好嘛，在北京有房有车的，帮助咱们一点，不应该吗？”

　　陈勇说道：“好什么好？我姐是冲房子车子来的啊？她都多大年纪了，还一个人，单着，也没个人关心她。”

　　菊芬说道：“咱们咋不关心她？我但凡有本事，一根绳子将江哥捆了来，塞给她，咱不是没那个本事吗？”

　　陈勇埋头吃饭不做声，陈莉的个人问题，成了他心头最挂念的事情，这本是父母的事情，但是父母没了，只能是他这个最亲的弟弟心里帮想着，可是想着归想着，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见陈勇不做声，菊芬说道：“说好了啊，这周末去姐家里，我去做饭伺候咱姐，咱姐这么漂亮，我让她做富家小姐，闲手不动，两手干干，滴水不沾。”

　　说完，她又补充说道：“姐是明白人，知道我占她的便宜，可是她有钱，她乐意，她愿意为她大侄子花钱，你也少管我们之间的事情。”

　　陈勇知道菊芬是怎么占陈莉便宜的，每过一段时间，周末她就带着一家人去陈莉家混饭吃，陈莉见他们来了，总是买肉买菜招待他们，平时他们自己一家人可舍不得买这么多肉、菜，这倒罢了，关键是除了吃喝，菊芬还爱占别的便宜，比如他们一家子去了，陈莉通常就带着菊芬和兵兵去附近的超市买菜，买菜就买菜吧，买完之后却总是要在超市逛一会儿，逛着逛着菊芬就看到这个玩具兵兵也喜欢，那个玩具兵兵也喜欢，这个零食兵兵没吃过，那个零食兵兵没吃过，于是都扔进购物车里，这些东西，自然最后都是陈莉付账的。

　　想到这些，陈勇脸面便有些挂不住，他劝菊芬：“咱们占我姐的便宜已经够多的了，兵兵吃的进口奶粉，家里的楼房，哪一样不是我姐帮忙的？咱们周末去蹭饭吃就好好蹭几顿饭，有菜有肉的，还要怎样？超市里你就别拿东西了，我姐心疼咱们、补贴咱们，你别得寸进尺。”

　　菊芬说道：“也不全是我主动占姐的便宜，有时候我什么都不买，姐还主动带着兵兵满超市转悠，兵兵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你说，这能怪我吗？”

　　说完，她紧接着又说道：“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人，姐的好，我都记着呢，我报答她，往远了说，我从小教育兵兵长大了要孝敬他大姑，他大姑给他买进口奶粉、玩具、零食呢；往近了说，我伺候咱姐，我给她做饭吃，想着法儿对她的胃口。”

　　见老婆如此，陈勇也没有办法，陈莉的便宜，只能接着让菊芬占下去，不过菊芬也的确并非完全没有回报，正如她自己所说，每次去陈莉家，都是她做饭，她也的确是按着陈莉的口味来的。

　　打工艰难，不但辛苦，工资收入低，而且工作不稳定，容易失业，一旦失业，没有收入，那个时候就会急得团团转，陈勇的打工生涯就是这种状态，经常失业重新找工作，他先是在一家物业公司做水暖电工一类的工作，他本来干得好好的，那个职位还不错，活儿虽然忙，却不重，收入也还可以，但是后来那个职位被人顶了，他随即又去了一家搬家公司，但是也不持久，他还在超市仓库里干过活，但是那个工资收入实在太低，他又主动走了，建筑工地上他也干过，那个工资高，但是风吹日晒的，又是重体力劳动，太过辛苦，菊芬心疼他，干了几天便不让干了，只得又回家。

　　经过这一系列连续失业的打击之后，菊芬有了些想法，她对陈勇说道：“咱们这些外来打工户，不靠个把人，在北京是找不到既稳定又轻松点工资还高点的工作的。”

　　陈勇没甚主意，问道：“你是让我去找我姐帮忙？”

　　菊芬说道：“有何不可？你是她亲弟弟，唯一的亲人，她见你辛苦，肯定心疼你，愿意帮助你，她们公司我路过过，豪华气派，厂房很多，那里面怎么就没你一个活儿？”

　　陈勇沉默不语，他有些心动，他觉得可行，那么大的办公楼和生产厂房，物业维护方面的人肯定是要的，修个水管、换个灯泡、修个电闸什么的，陈勇是完全能够胜任的。

　　但是他们运气很不好，那个时候陈莉刚刚自荐枕席失败，心情极度抑郁，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非常不好，整天病怏怏的，凡事提不起精神，见她这样，尽管不知道出了何事，菊芬和陈勇又不敢提帮找工作的事情了。

　　失业在家，没有收入，陈勇整天愁眉苦脸，菊芬开动脑子，又有了一个主意，她说道：“不求咱姐，咱直接去求个更厉害的，咱们是乡下的刘姥姥，京城里也实在是有个富贵亲戚的。”

　　陈勇明白菊芬的意思，不过他有顾忌，他说道：“你是说去求江哥？他自然是有本事给我安排工作的，只是我姐不会同意我绕开她去求江哥的吧？”

　　菊芬说道：“咱们饭都没吃的了还管得了那多？咱们就绕开你姐偷偷利用她的关系一回，她事后知道了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陈勇有些为难，不想这样做，他说道：“我没有江哥的电话，联系不上他。”

　　菊芬早有准备，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一个号码，递与陈勇，说道：“这个就是江哥的电话号码，打吧！”

　　陈勇惊奇，疑虑不已，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