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报警，方圆街‘名仕’台球俱乐部门口发生争执，咱们先过去看看再说，开五号车。”

　　跟沈天成一起出警，杨元忠比较放松，上车就开起了玩笑：“你做主，我看你眼色行事。”

　　方圆街是“娱乐一条街”，有很多网吧、游戏室、台球厅、饮吧、影吧之类的店铺，来这里玩的大部分是年轻人，聚在一堆难免发生口角、谩骂，进而演化为全武行，杨元忠在这里出过很多次警，比较熟悉这里的环境。

　　不需要联系报警人就能看到现场，台球俱乐部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竟然还有人把儿童架在脖子上踮着脚看。

　　将车停在路边，沈天成和杨元忠下了车。

　　现场的群众看到警察来了，自觉往两边让了让，目光全都看向了沈天成和杨元忠。

　　“警察来抓人了，让开。”

　　“别挤了，挤什么挤，踩到我脚了。”

　　“不是我挤的，是后面挤的。”

　　…

　　还有小商贩的叫卖喇叭不停喊着：“牛肉锅贴，十元半斤，十八元一斤……”“鸡蛋大煎饼，两元一个……”

　　“把你们那大喇叭关上，马上城管来了。”杨元忠指着几个摊位说。

　　沈天成硬着头皮钻进人群，“怎么回事？还不松开！”

　　一个穿着印有“中国电信”T恤的年轻人，正被一男一女拉着衣服，衣领被拉扯的有些松垮，显然是吃了亏。

　　看到警察来了，一男一女悻悻地放下手，“中国电信”气的咬牙切齿，拿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看样子是想叫救兵。

　　“怎么回事？”沈天成看了看“中国电信”，问：“有没有受伤。”

　　“有！我头疼，要去医院看病，这人，还有这个女的，他们打我，我正在给公司领导打电话，我们的人马上来。”正在打电话的“中国电信”又对着手机一通汇报。

　　女子辩解道：“谁打你了，我们就是不让你走，我付了包年的费，你们不提供服务，来了就说不是你们的问题，那难道还是我们的问题？警察同志，我们没打他，他去哪看病跟我们没关系。”

　　沈天成没理他，继续对“中国电信”说：“受伤了，那我帮你叫救护车，但我告知你，救护车不是免费的，即使最后能证明是有人打了你，医药费也要你先垫付，赔偿等处理结果出来再说。”

　　“那我先问问领公司领导，反正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杨元忠拿着文件夹，面对人群大声喊道：“各位街坊，大伙儿都比我们来的早，不少人都看到了，谁知道这争端是怎么发生的，来我这儿做个登记，一会儿带回所里作证，卖锅贴的那位老哥，来，我问问你。”

　　一听要作证，人群顿时后退好几步，卖锅贴的男子连连摆手：“我刚来，没看到，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完推着车子就走。

　　“鸡蛋煎饼的大姐，让你关喇叭你不关，这边吵架的事你看到了吧？配合警方调查是公民的义务，跟我们去所里做个笔录，做个证人。”

　　大姐连话都没答，拉起她的煎饼摊抬腿就走。

　　“那位大爷，你让孩子骑脖子上太不安全，人那么多，挤到孩子怎么办？先把孩子放下来，我给你取个笔录，给他们做个见证。”

　　“我不做见证，我不知道，我也是刚来。”

　　杨元忠所到之处，人群节节败退，顿时人走了不少。

　　沈天成暗暗佩服杨元忠的操作，他真没这个经验能把场面控制住，现在围观的人少了，心里有了底气，检查了一下“中国电信”身上的伤，除了衣服有拉扯，没有明显的外伤，但确实受了点儿委屈。

　　沈天成转向一男一女，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男子言语一直很少，都是女子在说。

　　“现在安静了，别激动，把情绪稳定稳定，三位都把身份证出示一下，说说怎么回事？”

　　三人都掏出身份证，女子指了指台球俱乐部隔壁的自由时空网吧：“警察同志，我们没打他，这是我们家店，用的一直是电信提供的专线光纤，这两个月的网络一直很不稳定，一开始打电话让电信员工来修，说是我们硬件问题，我让网管把服务器升级了，路由器也换了，还是卡顿，影响了不少生意。

　　以前我们网吧生意一直不错，现在几乎没人了，网管说是网络的线路问题，但是电信来的维修员不承认线路有问题，迟迟拖着不给处理，现在网吧七八十台机器，就开了不到十台机器，这样下去生意没法做了。”

　　“你们是夫妻？”沈天成问。

　　“是。”女子答道。

　　“到底动没动手？”

　　“绝对没有，吵是吵了，但没动手，我就拉了他两下，不信你让他自己说。”

　　沈天成接过杨元忠刚刚登记完的身份证看了看，网吧老板男的叫方圆，女的叫邓哲，电信公司的工作人员叫陆羽，交还给三人。

　　杨元忠给两方提前打了个预防针，“都别说瞎话，这儿监控多，想还原事实其实很简单，你们两方没什么深仇大恨，这种情况最好还是调解处理，一边是客户，一边是服务对象，合作关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名叫陆羽的电信公司员工刚刚打电话给公司领导汇报，过程好像不怎么顺利，低着头说：“拳打脚踢是没有，但那老板娘确实挺凶，连拉带拽就是不让我走，咋咋呼呼谁都没她嗓门大，警察同志，不信你看我衣服就知道。”

　　“网络不畅通的事一会再说，先说你们矛盾的事，不管是谁的责任都不应该吵架。”沈天成问：“你们愿不愿意调解？”

　　一直闷声不吭的网吧老板方圆开了口：“警官，我们愿意调解。”

　　“调解是怎么调解？”陆羽领口扯坏了，不断用手拉着。

　　“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能骂人更不能动手。”沈天成对网吧夫妇说：“网络卡顿原因还没弄清楚，别为难人家一个员工，你看脖子红了，衣服也松垮了。拳打脚踢是动手，拉拉扯扯也是动手，动手的人给对方道个歉，弄坏的衣服照价赔偿，你们两方现场商量一下，要是调解不了就跟我们回所里一趟，该调监控调监控，谁动手处理谁。”

　　邓哲自知理亏，不愿意去所里接受处理，犹豫了一下说：“道歉就道歉，弄坏的衣服我们也可以赔偿，但网络不畅通的事怎么说？”

　　“网络不畅通跟我们电信公司真没关系，我同事前几天测试了，我刚刚又测试了半个小时，从机房到路由的线路传输都是正常的，没有丢包现象，问题还是出在你们网吧，我们公司只负责提供正常的光纤，网吧的软硬件出问题要找提供软硬件的商家或者网管，跟我有什么关系？”陆羽气呼呼地说：“警察同志，这些道理我说了好几遍，就是不放我走，非说我和稀泥，我和同事都被他们投诉过，公司可不讲什么道理，有投诉就罚款，跟谁说理去？”

　　“警官，你别听他一面之辞。”方圆站了出来说：“如果就我们一家网吧出现这个情况，那你说是网吧的问题我倒相信，但据我所知，这条街大概十几家网吧，有六七家都出现了卡顿问题，这事就说不过去了，难道我们六七家网吧的软硬件同时出问题？”

　　“那管我什么事？我就是电信公司的一个线路维护员。”陆羽解释道：“警察同志，网吧线路出问题的事我也知道，可机房显示一切正常，肯定是别的原因。”

　　“我也是网吧老板，这事我可以作证。”有个男子举着手走了过来，“警官同志，我们正想联合起来报警呢，最近网络确实有问题，找电信公司来检查，也说不怪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网吧的老板？”

　　“我叫张超，是超越网吧的。”

　　产生网络卡顿的原因比较多，最传统的办法是采用排除法，沈天成看着网吧夫妇说：“我懂点电脑，线路不稳定的事一会我帮你们看看，都别在这说了，方先生，方便的话去你网吧里坐会儿，还有这位张超先生，也过去说说你的情况。”

　　“可以，可以。”方圆点头应道。

　　“杨哥，一会你两边劝劝，先把矛盾解决。”沈天成将杨元忠拉到一旁说：“我看看线路怎么回事。”

　　杨元忠知道他大学是电脑专业，点了点头。

　　“方老板，能不能看看你的服务器。”

　　偌大的网吧里没几个人，一会又要赔偿衣服，方圆心情不好，随口应道：“警官，你随意看。”

　　从刚刚双方的描述，沈天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几个网吧同时出现长时间的卡顿，一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网吧相互之间的竞争关系，有人暗中搞DDOS攻击，但检查了服务器发现并不是，而是有不知名程序长时间占用内存和带宽，导致的卡顿。

　　网吧都是无盘工作站，无盘网络的服务器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所有无盘工作站的系统和启动都要依赖它，自由时空网吧有八十台左右的机器，服务器配了两台，两台的配置都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