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沈天成直瞪眼，坐在后排的曹文斌一直在挤眉弄眼的坏笑，就连前面开车的戴师傅也笑出了声。

　　“你们俩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吧？”沈天成脱口道：“不对，刚刚我在宿舍楼的时候你们俩应该就商量好了！戴师傅，没想到你也跟着一起看我笑话。”

　　戴超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没有没有，沈巡长，你想多了。”

　　曹文斌强忍住笑说：“我们跟你说，估计你不信，王所跟你说你总信了吧，马局说的那么明白了，你还稀里糊涂的，以后咱们俩估计要忙死，现在那么多涉网案件，刑警队还有涉网的积案，够咱俩喝一壶的，你是负责人，出了任何问题都要承担主要责任，可不能在这时候犯迷糊。”

　　沈天成这才意识到身上的担子不轻，不再像之前遇到什么事有师傅掌舵，今后出现问题领导第一个找的是他，要“独当一面”了。

　　“不就是办案吗，别人都能行我怕什么，何况还有你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陪着。”

　　曹文斌笑了笑，很笃定地说：“这么想就对了，办案没你想的那么难，手续虽然繁琐但大部分都是不变的，程序走几次你就明白。”

　　戴超不失时机地插话道：“小沈、不开玩笑，你都没意识到摆在你和文斌面前是多好的机会，干咱们这行晋升难，多少人干了半辈子警察还是普通民警，现在局领导给你们提供了舞台，就看你们俩能把戏唱成什么样，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这样的机遇，就说咱们所里老冯、张队那些业务能力强的人，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干着普通民警？你们俩赶上了好时候，好好把握住吧，说实话，我心里挺羡慕你们，可惜我没那个技术。”

　　沈天成没答话，曹文斌收起笑意道：“戴哥，谢谢你提醒。”

　　“别客气，你们也知道王所的脾气，所里每个民警都有指标压着头，前段时间所里出了个错被分局通报批评，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年底的评功授奖，现在是年底冲刺指标的阶段，又要参与‘创城’活动，王所和贺教导都很着急，以后警务室有别的案子忙不过来，你知会一声，我们几个队都可以接手。”

　　说了半天是为了这个，沈天成明白了过来，戴师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警务室怕以后案子多忙不过来，戴师傅是怕指标完不成，想方设法找案子办，马局和王所也没给警务室下达具体任务数，点头应道：“没问题，戴师傅。”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警务室，戴超踩下刹车，按了两下喇叭。

　　杨志听到动静就跑了出来，跟曹文斌一起把吴东方押进了警务室里间，休息室成了临时的讯问室。

　　吴东方走路有些飘，两个人架着胳膊还踉跄了一下，似乎随时都要摔倒，曹文斌知道他是吓的，让他先坐着自己反省。

　　沈天成下了车，转身道谢：“戴师傅，这么晚还麻烦你跑一趟。”

　　“都是为了工作，自己人别客气。”戴超坐在驾驶室挥了挥手，开车离去。

　　进门一看，警务室已经变了样，角落处多了两个隔间，旁边放着崭新的电脑桌和电脑椅。

　　杨志不无羡慕地说：“下午马局安排工人来弄的，桌椅质量都不错，椅子坐着比网吧还舒服，这待遇，啧啧。”

　　分局对警务室给予厚望，这次可算下了血本，将来不出成绩肯定不行，沈天成暗道有多大碗吃多少饭，领导给了这么个大锅，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

　　曹文斌从里间走了出来说：“大志，你搬个椅子，坐门口看着他，手续拿来就开始审。”

　　“知道了曹哥。”杨志问道：“明天移交给所里吗？”

　　“以后不移交，我们自己办。”曹文斌活动了一下手脚，说：“值班的又多一项任务，就是看管嫌疑人。别发楞了，先晾晾他，让咱们的沈巡长去所里拿手续。”

　　“还有这些，也要看管好。”沈天成把吴东方的电脑包放在桌子上。

　　得尽快审，争取天亮前就带去体检，沈天成到里屋去拿头盔，一眼就看到了吴东方。

　　此刻带着手铐瘫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发抖，从呼朋唤友的大学生一下变成了阶下囚，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沈天成叹了口气，拿了头盔出了门，骑着大摩托来到派出所，跟王所报告了一声，王所让他去找冯师傅。

　　冯才刚和王艾民正在调解一起因为噪音引发的邻里纠纷，两方当事人都很激动，都觉得自己有理，扬言要去法院告对方，好不容易劝说才让双方坐下谈。

　　沈天成在门口等了十分钟左右，冯才刚才看到他，跟王艾民打了个招呼，带着沈天成来到办公室。

　　进门就看到桌上整理好的厚厚几大摞法律手续。

　　冯才刚摘下眼镜说：“我听王所说了，这些都是给你们警务室准备的。”

　　“谢谢冯师傅。”沈天成搬起法律手续，欲言又止地说：“冯师傅，以后肯定还有很多案子上的事要请教您，您先忙。”

　　“别那么毛躁，东西放下，我问问你。”冯才刚微笑道：“上次给你的讯问技巧手册还有没有？”

　　“有，我一直保管着呢，没事就看。”

　　冯才刚点点头，又从抽屉拿出两本书放在桌上，“办理刑事案件一共五个步骤，立案、侦查、拘留、逮捕、审查起诉。每一步都有相应的程序，要开具相应的法律文书，这两本书你看看，案子办到哪一步就对照书上的条款来，一定不会错。”

　　沈天成拿起书，一本是《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和《公安机关办理行政案件程序规定》。

　　“坐下，站着干什么？”冯才刚接着道：“你把今天的案子说说。”

　　“好，接到报警我和曹哥就去艺职院的茶吧……”沈天成放下手里的东西，将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执法记录仪开了没？”

　　“开了。”

　　“开了就好，这个非常重要，以后只要是出警，到了现场第一步就是打开执法记录仪。”冯才刚很欣赏眼前这位年轻的民警，语重心长地说：“这个案子是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根据最高院、最高检发布的司法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传播的视频达到二十个以上、音频一百个以上、图文二百件以上、点击数一万次以上、注册会员二百人以上、违法所得一万元以上，达成任意一条均构成，如果数量或者数额没达到标准，但分别达到两项以上标准一半以上的，也构成此罪，相应的司法解释你从内网可以查到。

　　你们在嫌疑人宿舍勘查取证，要补现场勘查记录，时间、地点、单位、姓名、勘查民警、见证人都要详细记录，执法记录仪的内容也要附上，一会讯问嫌疑人，要开具讯问笔录，我记得你参与过讯问，应该有所了解。还要补立案决定书，讯问完嫌疑人确定了基本犯罪事实要开拘留证，跟你一起的小曹有一些经验，但他没担任过探长，你们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拿不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冯才刚看了看表说：“还有个纠纷没调解完，今天不能细说，你们先回去审，有事打电话。”

　　“是，冯师傅，谢谢你。”

　　冯才刚也跟着出了门：“嗯，没事的时候把这几本书好好看看，办上三五个案子，就熟悉了。”

　　跟冯师傅告别准备回去，抱着一摞资料刚来到大门口，正往摩托车后座上捆，被王所喊住了。

　　“小沈，这是分局孙主任交给你的，说是电视台节目采访，让你抽空背一下，到时候要脱稿。”王文学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沈天成打开看了看，应该是孙主任手写的稿子，抬头是：牢记使命砥砺前行，网安警务室打造新时代“网络”铁军。

　　“王所，能不能换个人，我真不习惯对着镜头接受采访。”

　　“别那么多要求，这是孙主任的命令，你跟我说没用。”王文学摆手道：“孙主任知道你容易紧张，才专门写出来让你照着念，没稿子到时候更麻烦，抽空背一下，这是政治任务。

　　刚刚老冯跟你说了吧，案子按照程序办，送法制处之前让老冯审核一遍，你不要有顾虑，放手办就行，你也看到了，所里这段时间太忙，大家都没休息，你们办几个案子，也能给所里减轻点压力。”

　　沈天成岂能意识不到王所态度的转变，重重点头道：“我知道了，王所您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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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警务室，一推门就看到师傅也在，禁不住问道：“师傅，你怎么没回去？”

　　“你们都在忙，我怎么能回去。”邵俊接过用绳子绑着的几大摞法律文书，“先拿一份讯问笔录，抓紧审，嫌疑人吓坏了，愿意把事实全交代出来。”

　　“明天还要上班，咱们三个都这么熬不是办法。”沈天成不假思索地说：“师傅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接我和曹哥的班。”

　　要取讯问笔录，要带嫌疑人体检后送看守所，明早还要去分局找值班局长签字，不是一个人能忙过来的，邵俊想了想说：“也好，现在十二点多，我明早七点之前过来。”

　　话刚落音，沈天成手机响了，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打来的。

　　刚接通，就听到一个女子很惊惧的声音传来：“警官，你们快来，女鬼又叫了！”

　　“又叫了？”

　　“对，不信你听，还是这个声音，太吓人了！你不是说鬼再叫就给你打电话，你到底来不来？”

　　“你别急，我马上过去。”

　　“警官，别挂，我老公要跟你说话。”

　　打报警电话的应该是汪玉，沈天成仔细听着听筒里的声音，确实是上次在录音笔里听到的那个女人哭声，电话里换了个男人的声音：“警察同志，不是开玩笑更不是恶作剧，真是灵异事件，你能听到哭声吧，这个声音困扰我们很久了，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最多十分钟就到。”

　　沈天成挂断电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师傅，你还得辛苦一会。鬼……鬼又叫了。”

　　“没事，你骑摩托带着大志过去，快去快回，我和文斌先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