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来请求协助的电话比较有意思，比他级别低的软磨硬泡，比他级别高的就下命令，同样级别的好言相求，领导的命令他必须服从，但要把话说明，案子那么多，每个都着急破案，警务室懂技术的就两个，谁先谁后你们领导自己协调，反正杜政委开会的时候说了，非紧急任务禁止连续加班，持续工作超过24小时视为违纪，一经发现从严处理。

　　比他级别低的和同级的，要请求警务室协助，那就得说道说道了。讲道理，你案子顺利侦破，完成指标还能立功授奖，我们提供技术协助的民警啥都没有，这说得过去？协助也好帮忙也罢，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态度，不然下面的民警心里有怨念，工作能干好么？下次哪个民警还愿意扑下身子放下手头的工作，一心一意的帮忙？

　　什么，你找局领导来，那也没关系，局领导也得讲道理吧，两个网安民警为了给其他单位提供技术协助，自己所里工作全放下，加班加点忙的晕头转向，差点犯了持续工作24小时的错误，不说论功评奖，连个指标任务都没有，那这个网安民警谁愿意干？还不如去办案队学习几天，参与办案，还能享受正规待遇。

　　更何况王文学心里非常清楚，曹文斌是多次立功的优秀技术民警，而沈天成是分局马副局长看上的苗子，被市局李副局长拍着肩膀夸奖过的，在实习期立了二等功的更是罕见。

　　所以王文学敢在局领导跟前据理力争，他这么安排倒是给沈天成和曹文斌减轻了不少压力，来请求协助的太多，不然两人要24小时连轴转都忙不过来。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连续忙了两天，直到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才把经侦大队送来的涉案电脑搞完，通过电脑上的证据来看，这是一起利用“空壳公司”来签订合同，骗取对方保证金的案件，嫌疑人在幕后操作，以他人名义注册两家公司，并以工程项目为幌子，重复对外招标，签订承包协议，骗取三十多名承包人上千万元保证金。

　　沈天成并不清楚专案组是如何抓获幕后元凶的，但从经侦民警送来的电脑和手机上的记录来看，这正是主犯所有。

　　提取的证据很多，存在电脑硬盘里的电子版营业执照、验资报告，和受害人签订的合同备份和qq聊天记录，存在智能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短信记录和电话银行转账记录。

　　经侦民警很满意，因为这些证据和专案组之前查到的证据结合，已经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意味着案件顺利进入整理材料的末期阶段，

　　婉拒了经侦民警的吃饭邀约，沈天成和曹文斌才得以略作休息。

　　热闹了一天的警务室只剩下他们三人，杨志怔怔看着书，沈天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着手脚，曹文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邵俊被各个单位的熟人缠了一下午，到傍晚快下班又接到出警任务，和杨志去一家商店解决了一起买卖纠纷，回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他们顺路给沈天成和曹文斌带了饭，两人一直没顾得上吃，一直摆在桌子上，这时候都凉透了。

　　沈天成准备一会和曹文斌去街上随便吃点，回去休息，关电脑的时候习惯使然，打开记事本里的涉案网址逐个登录了一遍，发现

　　诈骗徐娟娟的二手车网站已经是关停状态，其余的几十个域名里，有一个能访问，页面和之前同出一辙，只是细节上稍加改动，一些汽车图片的位置是空白，客服联系方式也是空白，应该是正在修改中。

　　查了查新域名的IP地址，和之前的一模一样，说明是用的同一个空间服务器，沈天成由此断定，这个域名就是诈骗团伙重新开放准备再施骗局的。

　　按照之前分析出的犯罪手法，换了新域名，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宣传，宣传方式无非是热门的汽车论坛、汽车贴吧、汽车qq群之类的地方。

　　“曹哥，有发现，找到了他们新开的网站，换了域名，还是用原来的程序。”沈天成放下鼠标，指着屏幕说道。

　　“真的？”曹文斌几步走到电脑前说：“加客服qq不就行了，查它IP地址！”

　　“不行，网站在修改中，还没公布客服qq，就算能加上现在也不能加。”

　　“怎么呢？”

　　“网站刚换的域名，各大搜索引擎不会这么快就收录，这时候有人加客服qq，他们肯定怀疑，要等他们宣传一段时间，或者直接找到他们宣传的帖子，将错就错，让他们引着咱们到网站才行。”

　　曹文斌仔细一想，点头道：“有道理，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沈天成把网址记录到手机上，顺手关闭了电脑：“先吃饭啊，急什么，杜政委的命令你忘了，我都快饿晕了，等吃完饭回去再仔细查查。”

　　“那走吧。”曹文斌也关上了另一台电脑。

　　找了个24小时快餐店，两人胡吃海塞，一人吃了两大碗米饭，喂饱五脏庙后坐了个出租车匆匆返回住处。

　　…………

　　李云芳交代出了两个人，一个是信息较为准确的武鸣，一个是通过电话、邮过快递的鹏哥。从她交代的口供来看，这三人均涉嫌违反《刑法》第一百七十七条，妨害信用卡管理罪和《居民身份证法》第十七条，冒用他人冒用他人居民身份证或者使用骗领的居民身份证的，购买、出售、使用伪造、变造的居民身份证的。

　　讯问结束后，谢天立即打电话向于军汇报。

　　“于大，李云芳的一张银行卡就已经涉案一百八十多万，三人经手的银行卡至少几百张，涉案金额难以估量，客气点说，上千万肯定是有！现在我们要兵分两路，一路是去天港市继续追查资金流向，一路是留在五云县抓捕武鸣和鹏哥，继续往深了挖，我们三个人忙不过来。”

　　“老谢，当地公安机关配合方面……”

　　“天下公安是一家，配合倒是没问题，就是这个地方条件不行，一个派出所就五个正式民警，而且装备很简陋，能取得县局配合，应该好一些。”

　　“涉案金额上千万，我马上向马局汇报，尽快成立专案组，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增援。你现在要做的是不能贻误战机，尽快协调县局，抽调警力配合我们，先做好前期侦查，伺机抓捕，把武鸣、鹏哥两人一锅端，等增援赶到，你们即刻前往天港市继续追查。”于军斟酌道：“这样安排合理是合理，但我没在现场，情况了解的不透，我想听听你的建议，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我不敢保证十拿九稳，情况和我们当初分析的差不多，这只是诈骗团伙最下游的一支，专门提供诈骗工具，这些人知道这些银行卡手机卡等工具是干坏事用的，但他们对干的什么坏事、会犯多大的法毫无所知，只知道挣自己那一份钱，和上有联系也仅仅是通过网络或者某个冒名手机号。

　　武鸣的资料掌握很多，比较容易抓，鹏哥有很高的警惕性，但他也有个致命的漏洞，就是通过本地快递交易，利用李云芳把他钓出来不难，根据我的经验，像这种鹏哥这种专业贩卖证件的，手里的东西肯定不止提供给一个上线，因为规模再大的团伙犯罪工具也会饱和，最多留一部分备用，工具是诈骗成本，不可能盲目的收，够用就行。只要他是这样运作，就不会引起上线的怀疑。”

　　“老谢，你的分析有道理，战机稍纵即逝，有个八九分把握就可以动，我马上向市局请示，你先做好协调，随时保持联系，等我消息。”

　　“是，于大，我这就去找县局领导。”

　　……

　　曹文斌的台式电脑配置高，自觉让给沈天成用，他用沈天成的笔记本。

　　“咱们用搜索引擎搜二手车，从热门的二手车论坛、贴吧找线索，犯罪团伙的话术记得吧？”

　　“就是低价出售准新车呗。”

　　“对，不低于二十万的热门车型，出售价格比市场价稍低，但不算低的离谱，不然人家一看就知道是骗子。最重要的特征是让加qq，然后给你推荐网站。”

　　“明白了，我去论坛，你去贴吧。”

　　曹文斌应了一句，点了支烟就开始进行工作，打开了几个汽车之友论坛的热门车型板块，都没找到类似的广告贴。

　　“天成，你发现没有，搞网安工作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用日晒雨淋，最大的缺点就是……费烟。”

　　“咱们俩都得少抽点了，早上要坚持锻炼，你这马上要谈对象了，还不抓紧戒掉。”天天坐在电脑前，本来就缺乏锻炼，不抽烟总觉得缺点什么，这样下去烟瘾会越来越大，抽烟的害处不小，每个抽烟的人基本都有慢性咽炎，每天早上刷牙恶心干呕，还容易口臭，沈天成深有体会。

　　“还不一定呢。”曹文斌嘴角露出微笑，上次聚餐留了许菲菲的手机号，到半场接到任务就匆匆离去，回到警务室一直忙到晚上才抽出时间，鼓足勇气偷偷给她打了个电话，从电话中他能感觉到两人都有些拘谨，也能感觉到菲菲应该对他印象不错，不然最后不会那么正式的说一句晚安，明天见。

　　“别谦虚了，跟我还藏着掖着，我早就看出，这事有戏，至少人家对你不反感，只要你努努力，加把油，把菲菲拿下指日可待。”

　　“哪有说的那么容易，我是小县城的，人家是省会城市的，这就是城乡差距，而且我们干这行，除了忙还是忙，一年到头休息不了几天，人家谈恋爱都是如胶似漆，腻在一起，我们警察谈恋爱，只能用精神胜利法。”

　　“文斌同志，这我就要批评你了，你这是老思想、老观念，现在什么时代了，别给自己制造困难，按照你说的，当上警察岂不是就等于当了和尚？反正我知道网上有很多姑娘都喜欢军人警察，不管怎么说，你得给咱们警务室争气啊。”

　　“我尽量，我尽量。”曹文斌做了个鬼脸，哼起了歌曲。

　　还别说，曹文斌还真有音乐天赋，很多流行歌曲都能跟着唱几句，仔细一听，唱的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