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人全神神叨叨的。”等保安走远，张大彪恢复正常的语气道：“走路全是低着头，动作僵硬，就像……就像电影里的僵尸，很难正常沟通。”

　　想探听消息，差点被保安抓住打一顿，众人都感觉啼笑皆非。

　　“竞争大任务重，每个人都是对手，在这种变态的环境里生存，必须学会自我保护。干的都是违法勾当，上面不让随便打听也正常。”孟伟顿了顿道：“先休息，放松点，尽量睡个好觉，还不知道明天什么情况呢。”

　　都知道明天有事，晚上要休息好，可没一个人睡得着，躺在床上不断翻身，直到后半夜才陆续响起了鼾声。

　　第二天一早，乐哥把四人买的生活用品送了过来，还带了一部POS机，沈天成拿出银行卡刷了五百，乐哥先拿出四百现金，又开始数零钱。

　　“算了算了。”沈天成客气地说：“剩下的留着乐哥买烟抽，晚上咱们喝点？”

　　“懂事儿。”乐哥满意地点点头，把沈天成叫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老弟，你跟他们不一样，当客服的，一个月顶多拿个万八千的，技术部的能拿好几万，超哥一个组长，一年的提成加上奖金都有五十万！”

　　这么说，技术部应该有好几个组，沈天成递上香烟，抓住机会问道：“乐哥，技术部的老大是谁啊？”

　　“是范公子，范爷的儿子，部长级的全是范家自己人。”乐哥把烟夹在耳朵上说道。

　　“范爷是哪个范爷？”

　　“大老板和二老板都是范爷，俩老板不管事，管事的都是下面的人，我在这儿干了两年，没见过老板一次。”

　　沈天成指着西边的三层楼说：“都在那里边住吧？”

　　“那谁知道在不在！老弟，我告诉你，在这儿干别乱问，把自己的活干好，赚到钱，比什么都强。”

　　“乐哥说的有道理。”沈天成点到为止，不敢再往深了问。

　　两人正聊着，远处传来一阵阵叫骂声，沈天成转头一看，东边，汪组长站在楼前，四五个保安拿着橡皮棍和甩棍，正在围殴地上的青年。

　　“打这么狠！怎么回事，乐哥？”沈天成问道。

　　“没事儿，估计是客服部三组，没完成任务的。”

　　“还有任务啊？”沈天成又敬上烟。

　　“一听你知道你是新人，当然有任务，完成任务才能拿基本工资，完成的越多，工资越多。”

　　“完不成任务就要挨打？”

　　“分人！愣头青，不懂事儿的，惹恼汪组长，能不挨打吗？”

　　“我懂了，每组的组长也有任务，完不成任务组长也要扣钱。”

　　“哎，对，就是这么回事。”乐哥笑道：“老弟，你不用担心，技术部待遇不一样，一般不会挨骂挨打。跟你一起来的那三个也没事，都挺机灵的。”

　　“谢谢乐哥。”

　　“最近上面领导的心情不太好，最好还是注意点，别出错，就没事儿。”

　　懂技术的人，在犯罪团伙里的待遇也很高，乐哥对沈天成的态度明显好很多。

　　远处的殴打已经结束，汪组长怒气冲冲指着青年的脸训斥了一番，几个保安架着青年进了楼道。

　　“别看了，抓紧时间。”乐哥对孟伟等人挥挥手：“你们仨去汪组长那儿，沈天成去三号楼找超哥报到。”

　　孟伟三人去客服部，沈天成去技术部，工作地点不同，只有在宿舍休息的时候能交换信息。

　　客服新手培训是在客服部的一间类似小型会议室的地方，墙上贴满了标语。

　　“逆风飞翔，衣锦还乡”、“锲而不舍，成就梦想”。

　　参与培训的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就是早上被保安围殴的那人，负责培训的是汪组长带来的一个中年男子。

　　汪组长点着青年额头：“再拖后腿，就清理出去！大辉，这个张雷你给我盯紧点，打一次瞌睡踹一顿。”

　　大辉应道：“汪哥，我明白了。”

　　孟伟用余光看了张雷一眼，脸上手上都有旧伤，张雷应该不止挨了一顿，此刻目光茫然，不断点头，看得出来，整个人已经吓傻了。

　　“别看他，你们也是一样，培训的时候好好学，将来少受皮肉苦。”汪组长杀鸡儆猴，又警告了一遍，才大摇大摆的离去。

　　大辉轻轻关上了门，回到众人面前说：“既来之则安之，来到这个地方就一个目的，赚钱，想赚到钱的前提是当好客服，我今天就教教你们，怎么当好客服，那就是‘说话之道’。

　　“加上qq好友之后，开场白要引起客户注意，一定要注意礼貌用语，第一印象最关键。”

　　“绝对不能上来就问客户，有没有做过理财投资，要淡化目的性，让客户自己引入话题。”

　　“有的客户会问你为什么加好友，通过什么的好友？回复说‘想在网络中交朋友，想找知心人聊聊天，将客户的顾虑打消掉，制造出缘分偶遇的感觉。”

　　“剧本是死的，人是活的，男客户用女号加，女客户用男号加，要营造出一个懂礼貌、有修养、幽默开朗的‘知心人’。”

　　“这些是基础，想要把业绩提上去，还要不断学习投资理财知识，以做到知己知彼，和客户制造共同话题。”

　　大辉很有水平，讲解的很细致，聊天话术中应用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东西，如果不明真相的人看到这个情景，会以为是大学讲师在给学生上课。

　　和昨晚预估的一样，诈骗团伙下一步准备进行理财诈骗。

　　孟伟他们没想到，诈骗团伙已经专业到这种地步，培训教材由专业的人制定，讲师也非常专业，讲解完毕后，还进行了接待客户的模拟训练，提出一些刁钻的问题，让大家即时给出应对方案……

　　他们三人在参加培训，而沈天成在接受超哥的“面试”。

　　超哥的穿戴打扮、言行举止和正规网络公司的项目负责人并无二致，三十多岁，戴着黑框近视镜。

　　由浅入深，从基础问题到专业性极强的问题，从网站的架构稳定性，到数据库设计再到网络攻防，沈天成对答如流。

　　超哥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沈天成的一些见解已经超出他的知识范畴，可以作为组长来培养。

　　“实习期一个月，实习期满定岗定职位。”超哥伸出了手：“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

　　沈天成和他握了握手：“超哥，待遇方面……”

　　“岗位不同待遇不同，公司里程序员的平均工资能拿到两万左右，你的水平应该高于他们，公司的晋升空间很大，如果有兴趣常驻国外，工资至少能翻一倍！”

　　这是个相互试探的过程，沈天成同样感受到了对方的专业，同时，也证实了昨晚在寝室的讨论结果。

　　用二手车交易网站来骗人，不需要这么多专业的知识，而网络投资理财类型的网站，就需要这些技术支持。

　　常驻国外工资翻倍，画了个大饼，在这儿都限制人身自由和通话自由，真去了国外只能任人宰割。

　　沈天成心道，眼前这位超哥也是程序员出身，国内的网络环境正是上升期，程序员的薪水水涨船高，干正经工作待遇比普通上班族好很多，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从事非法行业，不远的将来就会成为阶下囚，忽然替他感到惋惜。

　　“还有机会出国工作？”沈天成佯装兴奋道。

　　“对，在国外的工作环境和工作待遇都比这儿好太多，你可以考虑考虑，先在这里踏踏实实的实习，等你转正之后，我向范总申请一下，把你调到国外，工作两三年，回家就能买车买房。”

　　……

　　安水县民兵训练基地，专案组指挥部。

　　高处长听完各个单位的发言后，皱眉道：“赴缅工作组已经在缅方的配合下，锁定了范高超和其在缅国的藏身处，是一处大宅，范高超的随行人员大概有八人左右，监视期间并未发现其子范俊伟，到目前为止，其弟范高明和其子范俊伟的行踪成谜。范俊伟的出入境记录，现在看来就像是跟我们玩捉迷藏，是不是他们放的烟雾弹？是不是试图迷惑我们、误导我们？”

　　只有把三个主犯的行踪全部掌握，才能将犯罪集团一网打尽，这也是专案组按兵不动的原因，于军忧心忡忡道：“高处长，缅国的老巢内没发现范高明和范俊伟，国内别墅内的情报还没传来，情况很不乐观。

　　我们新阳市局两个探组混进去之后，就失去了联系，四人手机全打不通，现在根本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是被对方发现了身份限制了自由，还是别墅内安装了手机信号屏蔽器，这些都无法确定。”

　　资江市局的一名大队长道：“老于，不用过于担心，我们资江市局的一个探组，在特情人员的配合下对外围进行调查，找到一个被范氏团伙淘汰的成员，从他口中掌握了不少情况，范氏团伙内部制度是挺严，他进去之后就被限制自由，进行培训洗脑，完不成任务遭到殴打，最后就是淘汰清退，不至于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