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此时挠挠头竟然也说道：“可能是我没有天赋吧。”
沈天成叹息一声道：“我们这行从来都不是天赋决定一切。”
“那有人说过……”
沈天直接打断了他之后要说的话：“别拿你说的艺术行列给我举例子，什么是艺术？我在国外论坛上看过一张纸划了一道口子被拍卖出了天价，你觉得这就叫艺术？不是抬杠，首先你们看到的这个例子就不对，因为从来都没有平叛标准，而我们的教材在那里，前辈们的经验也在那里……”
沈天成越说越激动，不少民警都往这边看。
沈天成继续道：“那些说着什么自己天赋不够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他指着曹文斌说：“你们很多人都是曹大带出来的，你们问问他，要是说天赋取决一切的话，他早就回去当刑警了，曹大能有现在的技术，绝不是偶然。”
曹文斌咳嗽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沈天成叹息一声道：“随着网络的发达，各种各样的信息言论都在网络上散步，有些是所谓学术性的，我之前也看过很多，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不说那些软性错误，就那些个所谓的主播满嘴都是硬性的错误和对事情的曲解，而你们作为网警竟然不会从中筛选这些信息，这本就是一种失败，别拿天赋说事，努力才是最重要的，懂吗？”
耿辉突然举手问道：“师傅，您是很排斥网络直播产业吗？”
“当然不是。”沈天成缓缓摇头道：“我始终相信事物的存在必然有它的道理，但是在道理之中还有真理的存在，你们得去分辨对错，得有自己的认知。”
曹文斌不禁有些意外沈天成为何这么激动，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天成，刚进入警队的小孩儿不都这样吗？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沈天成摆摆手叹息一声说道：“曹哥，光我最近讲课就有不少学生拿这些所谓的鸡汤跟我说事了，美其名曰适合的选择，以天赋为由各种的找借口，实则就是在为自己不想努力而逃避。”
“还真是，有时候我也会想，你说着前后不过四五年的时间，差距怎么都这么大，这些个小子的电脑技术比我那时候强的太多了，可惜啊！”
沈天成这么一说把曹文斌都给弄惆怅了，不过就如同沈天成之前说的，这个问题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之前在上课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目前网安部门的技术在所有人的努力下一步步的正在完善着，但是这些刚进入网警队伍的人就显得有些太过浮躁了。
年轻有些浮躁的性格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们的这种浮躁的状态跟沈天成他们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不管是鸡汤看多了，还是其他什么。
沈天成摇了摇头，随即对所有人说道：“送你们一句话。”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沈天成，只听他缓缓开口说道：“把自己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结果一定不会太差。”
说完就直接回了曹文斌的办公室。
曹文斌紧随其后，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沙发上坐着的沈天成，随即说道：“天成，行了！你也消消气，在我看来一代人一个样子，总有适合他们的方式，别忘了，差五岁可就是一个代沟。”
“我最近在省厅讲课的时候真的有些窝火，这些个人正义感和责任感都有，但就是少了一股冲劲，领导还没给他们立条条框框呢，他们先给自己弄一堆的心理负担，一个两个这样我能理解，但大批的出现这样的人，我真是没法理解。”
曹文斌递过一杯茶水来，随即说道：“这就是你最近关注直播的原因。”
沈天成抿了一口水，点点头道：“是啊，我发现他们很会跟我讲道理，虽然这些道理漏洞百出，但我实在没有那个闲心一一驳斥他们了，就去看看他们关注的这些东西，现在直播主要分游戏和才艺这两块，游戏的我就不说了，这个才艺主播真是太可乐了，说是明目张胆的圈钱也不过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些我们可没办法。”
沈天成的头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沉吟片刻道：“我只是有些担心，这些个直播间挂着的那些个广告，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出问题，他们真是什么广告都敢接，这里面能涉及到的骗人的方式太多了。”
曹文斌缓缓开口道：“防微杜渐是必要的，你有什么想法？”
沈天成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先把这次的事情解决了在说吧，我总感觉能抛出一条利益链来。”
曹文斌眼睛一亮，因为沈天成的感觉一向很准确，这次的案子深挖起来应该不会太小。
少时，耿辉敲门进来，拿着一份资料：“师傅，那个文朵的资料出来了。”
沈天成直接接过，扫了一眼。
“秦玉凤，二十一岁，拙县人，无业。”
沈天成缓缓点头，问道：“她直播多久了？”
“不到半年。”
曹文斌一愣，随即问道：“不到半年就百万人气了？”
“那人气是虚假的，不过十几万倒是有的。”沈天成接了一句。
听到这话，曹文斌瞬间就明白了，这是网站搞得噱头，真是人气根本就没有那么高，这都不算技术范畴了，对于网站后天来讲只是一个简单的操作而已。
沈天成放下资料问道：“人通知到了？”
耿辉挠挠头说道：“通知到了，我们也派人过去了，她家离这里不远，但是——”
“但是什么？不配合？”
耿辉苦笑道：“也不是，她说要把传讯的过程直播出去，有利于增加她的人气。”
沈天成不禁苦笑，叹息一声道：“受教育程度太低真不是好事，跟她把事情将明白了吗？”
耿虎同样苦笑道：“不讲还好，您自己看看直播吧。”
沈天成带上耳麦的时候，就听到这个叫文朵的主播在那里大放厥词，当然没有什么侮辱性言语，毕竟是直播间，但却把这次的传讯形容的异常夸张。
叮铃铃！
曹文斌办公室的座机响了，接起来也是一愣，说道：“领导。”
“小曹啊，那个直播是怎么回事？”
曹文斌心里咯噔一下，不由问道：“领导你也看直播了？”
“是小儿子，要不然我还真看不到，我看其中一个是你们大队的小孩儿，到底怎么回事？”
曹文斌把情况直接跟领导汇报了一遍，随即只听电话那头说道：“这个切入点倒是没问题，但你们也太草率了，作为网警难道还不知道信息化时代传播途径的可怕吗？小曹啊，你这方面真该多学学小沈……”
曹文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沈天成，随即说道：“领导，他就在我这里呢。”
领导下半句话直接噎了回去：“好，既然你俩都凑一起了，我就不担心了，尽快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不能让她在这么传播下去了。”
“领导，您放心，一个小时之内，保证解决。”
直播刚兴起，管理不规范，沈天成觉得通过这次的事情上面应该能够关注这点了，他相信这也是下阶段网警部门的侧重点。
耿辉此时突然说道：“师傅，要不要联系龙珠那边，让他们尽快把直播间封禁掉？”
沈天成丝毫不慌地说：“不需要，这个女的能火不是没有原因的，她说话都是不咸不淡的，也没有正式的去提及什么，要不然不用咱们大电话直播间已经被封了。”
耿辉不禁有些苦恼：“那我们怎么办？就让她这么说下去？”
“耿辉，你去查一下她的QQ以及微信的聊天记录。”沈天成在心里有了计较。
耿辉一愣问道：“这个……”
曹文斌喝道：“什么这个那个的，还不快去！”
“是！我这就去！”
耿辉出了办公室，曹文斌不禁看向沈天成问道：“天成，你就这么确定这女的有问题？”
沈天成缓缓点头道：“仅仅半年时间，就能火成这样，要是才艺突出也行，仅仅靠脸，热度都维持不到今天，能没问题吗？”
就算是办案，有的时候也不得不采取一点比较特殊的手段，比如说现在。
而这个文朵的直播间，那位神秘的大哥的打赏还在持续着，似乎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沈天成看看表，一切就等着耿辉手里的东西了。
“你猜多久？”曹文斌问道。
“二十分钟吧。”沈天成斟酌了一下应道。
“我猜最多十五分钟！”曹文斌神秘兮兮的接了一句。
结果刚过了五分钟，人就进来了。
耿辉尤为的兴奋：“师傅，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两人看着他都没有说话，耿辉多少有点尴尬的咳嗽一声：“这女的竟然在用一个叫超信的通讯软件在开盘，聊天记录我搞到了……”
曹文斌瞪了耿辉一眼，耿辉赶忙捂嘴，调皮地说：“是查到了。”
沈天成翻看着聊天记录：“盘子够大的，金额都超五百万了。”
“不错。”曹文斌高兴地说：“想不到歪打正着，真的把庄家找到了！”
“你太瞧得起她了，庄家就罢了，她只是庄家的一丛汗毛罢了！”沈天成皱眉道。
曹文斌和耿辉同时一愣，曹文斌开口道：“天成，这里涉及的金额已经超过五百万了，这盘子要是再大，概念可就变了！”
“曹哥，我也希望事情很小，到这里为止，但这次我不是推测，而是事实，你们看看她所操控的这些群聊，都存在另外一个管理，这就说明她不过是个赚取佣金的高级荷官罢了，真正的庄家最起码也是隐藏在她身后的。”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女的按了再说！”曹文斌果断的说道。
沈天成缓缓点头，对于这点他没有任何意见。
在得到准确的消息和确凿的证据之后，龙珠的反应是非常迅速的，直接封禁了直播间。
“天成，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沈天成直接说道：“就算如此也得这么做，如果不给出这种态度的话，事情就会发酵的，人们最起码要有一个最基本的判断才可以。”
一个小时之后，耿辉亲自带着人回来的，但是脸上却多出了两道手指甲抓出来的伤痕。
沈天成微微皱眉说道：“她挠的？”
耿辉无奈笑道：“我们到那她的直播间刚好被封禁了，还没说话呢，开门就直接招呼，这无知好歹有个度吧，这女的真是没谁了。”
沈天成拍了拍耿辉的肩膀：“之所以他们会犯罪就是因为很多时候他们的无知是没有底线的。”
“现在我相信她控不了这个盘子。”曹文斌分析道：“你刚才说的应该没错。”
没错，就这种智力如果还能控制这么大的盘子的话，那真是可笑至极了。
“天成，要不你先回家吧，也挺晚了，明早你过来审讯结果也就出来了。”曹文斌提议道。
沈天成想想之前孩子的样子，点了点头，这个时间回去孩子还没睡觉呢。
“行吧，那我先回去了！”
这个女的很好审讯，一切都在明面上了，就看她能知道多少东西了，沈天成本来也是被叫过来帮忙的，好处理的事情也就不参与了。
参与过度了对于曹文斌这个领导来说也没有好处，毕竟他才是队长，而不是沈天成。
对于如此听劝的沈天成，曹文斌是既意外又欣慰，有了孩子之后所考虑的事情和做事的方法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刚打开门，两个孩子就叫着爸爸冲了过来。
邵小珊对此也是颇为意外，不禁问道：“我们的沈队长什么时候转性了，有案子竟然晚上还回家了？”
沈天成环过邵小珊的肩膀笑道：“又皮了是不是？”
虽然做妈妈了，但是邵小珊在家里在沈天成面前，还是如同一个孩子一样，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说道：“有种吃了我！哼哼！”
沈天成看了一眼表，对着两个孩子说道：“宝贝们，自己乖乖去睡觉，爸爸和妈妈有事说。”
两个孩子十分听话，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邵小珊没想到一句玩笑话沈天成竟然当真了，随即锤了他一下：“别闹，现在太早了！”
沈天成叹了口气：“小姗，之后一段时间我可能又有的忙了。”
“哎！”邵小珊缓缓开口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怎么着？今天特意回来早一次，就告诉我这个？”
沈天成直接抱起了邵小珊：“都听你的。”
邵小珊看了一眼孩子们的房间，推开沈天成：“我先去看看孩子躺好了没有。”
沈天成看着妻子的背影，眼神中充满歉意。
“天成，这次的案子很大吗？”邵小珊转头问道。
沈天成缓缓摇头：“其实很多事情也是我的推测，这案子在往下深挖可能涉及到的面会很广，现在只是抓住了一个小角色。”
“不会跟上次似的吧？”邵小珊的脸色变的很警惕。
“放心吧，就上次那种事情，你老公这辈子真的也就经历那么一次了，在想有机会都难了。”
邵小珊轻轻给了沈天成一巴掌：“说什么呢！你要真的出事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自打看到了沈天成的那一身伤疤之后，邵小珊嘴上不说，但对于沈天成的担心却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沈天成虽然作为技术人员，但是他可不会安心的做技术这一块的，一旦发生了什么大事，只要是他能够身先士卒的，绝对不会犹豫。
“放心，以后不会在有那些事情了，小姗，你看直播吗？”
面对突然转变的话题，邵小珊一愣：“我哪有时间啊，不过最近我想让店里的员工搞个直播节目呢，也作为宣传了。”
“嗯。”沈天成点头道：“睡吧，明天我应该要早起。”
五百万的盘子仅仅是表面上看到的，在沈天成看来，一个如此弱智的女人都能作为一个五百万盘子的高级荷官，那么之后涉及到的东西浮出水面，可能这五百万就是九牛一毛了。
而这种非法赌局本身好查，但是他所涉及到的东西就太多了，从而就导致了这个源头无法确认。
就如同一张覆盖面积巨大的蜘蛛网，如果找不到最中心的源头，无论打到哪里，都是白费的。
凌晨三点沈天成就接到了电话，果然如他所料。
曹文斌一夜未眠，这场审讯比他想到要简单，却也比他想的要来得复杂，这个女人一点法律常识都没有。
当得知这一切是很严重的犯罪之后，光哭就哭了将近一个小时，跟她拍桌子也没用，反倒让她哭的更加厉害了，只能等她自己停止了。
据她交代是签了一家线上的主播公司，她们的条件很宽泛，不需要任何才艺，只要人长得好看就行，并且提供所有直播需要的设备，自己一分钱不用花。
她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镜头面前卖萌，并且在符合规定的条件下对着镜头搔首弄姿去吸引那些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人就行了。
这个操盘的人可谓目标是尤为的精准的，这一点从人的性格上分析就可以了，那些个能被这种东西诱惑引导的，大多是些想着不劳而获不懂得如何用大脑思考的人，这样的人节奏很好带。
想一夜暴富吗？那就加入这个赌局就好了。
他们的层级分化很明确，进群之后标榜着有人带着你发家致富，只要按他们说的压就行了。
而这种操盘简陋的甚至让人着急，把所有人控制在盘子里，通过比率往外放钱，说句最简单的这明显就是变相的在割韭菜。
有些人明白的早，及时撤出了，但在这么多人里面，总有很多拥有着赌徒心态的人，导致他们越陷越深。
赌博这东西就是如此，赢得还想赢，输的就想着回本。
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句话用来教化这些个赌徒在合适不过了，赌局永远是恶心循环，除了庄家之外，所有人都只能是倾家荡产，铩羽而归。
所谓的四大恶行，吃喝嫖赌，为什么赌排在最后呢。
因为如果在你有万贯家财的前提下，前三样如何挥霍都可以，可最后一样，如果你置身其中而不自知，就算有座金山，最后也是一场空。
之所以这么着急给沈天成打电话，是因为这个秦玉凤所交代的东西过于骇然了，据她说如同她这样的人至少也有几百了。
因为他们有个沟通的群聊，她所负责的就是拉那些个所谓的粉丝下水，然后群里每月会出一次业绩，排名高的有奖金。
而这个群里所拉人的方式也不仅仅是直播，还有其他方式，当然每个人的方式都是不会向外透露的。
就她知道的，有个一样在新阳的，因为奖金的事情吵架，双方加了好友对骂，她无意中知道了，对方好像只是个信用卡业务员，当然之后就把对方给拉黑了。
“你在这个群里的成绩能排到多少？”
“五六十吧。”
曹文斌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忙说道：“手机，进群我看看。”
秦玉凤解锁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某通讯软件之后，猛地一惊：“我被踢出群了！这是怎么回事？”
曹文斌看了一眼被踢出群的时间，果然是在秦玉凤直播间被封了不久。
“天成，这件事情我是这样想的，汇报上去，成立专案组吧。”
沈天成点点头说道：“没错，几百人控制这样的盘子，五百万只能排到五六十，这金额可是上亿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在开会讨论之后，815专案组成立。
由于这次的涉案金额可能远超想象，故而专案组组长由郭振威副厅长亲自担任。
副组长由沈天成和曹文斌担任，显而易见，具体工作也是由两人进行。
这一切来得很突然，上级非常重视，仅仅三天，竟然意外的得到了结果。
而这个结果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专案组很快锁定了秦玉凤说的新阳人，那个信用卡业务员。
这个人竟然还没有换微信和电话，凭借现有的侦查手段很容易锁定位置，也就在第三天，专案组接到了这人所在区分局的电话。
“被二十四小时监控的付雨田投案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