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俏姑娘误会本王了。林某一直都是丐帮八袋长老，在丐帮已经三十多年。若不是俏姑娘你挑战丐帮，林某也不会出手，若不是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洒石灰戳眼睛掏裆这些下三滥的招式打伤我丐帮弟子。林某也不会提出与你公平决战。若不是俏姑娘你自己说要挑战我丐帮九大长老，来决定勾栏街的乞讨权，林某也不会动用太子身份请来九大长老。现在擂台已经建好，九大长老全部来到勾栏街，给了你挑战的机会，你却反怪林某的不是。大家说说，林某冤不冤。”中年男子正是太子林华，他诉说了自己的冤屈，又摆出一付受害者模样，叫在场的三百多围观群众来评理。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一见太子现身，呼啦啦跪倒一片。

　　“俏儿，你别闹了，确实是咱们不对，快道歉……”阳姑娘见众人都向着太子，赶紧去扯俏姑娘衣袖。

　　“哈哈哈，丐帮林华，见过阳姑娘。”太子见阳姑娘发话，赶紧抱拳。

　　“见过林长老。”阳姑娘双手抱拳，恭敬还礼，却没有跪拜。

　　“咦……”林华双眉一挑，露出意外之色，“素闻阳姑娘知书达礼，超凡脱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聪慧至极呀。”

　　“林长老谬赞了。”阳姑娘略一愣神，赶紧自谦道。

　　“喂，我问你呀，你既然是太子，为什么要加入丐帮？你完全可以让这个世界上没有乞丐的呀。”俏姑娘也象征性地抱抱拳，却歪着头质问道。

　　“俏姑娘有所不知，乞讨乃是一种社会现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完全消失，总有一些人习惯于依赖乞讨去生活，这对于那些勤奋劳作的人来说，是不公平的。若只是简单粗暴地消灭乞丐，那很简单，每人给一笔钱，管吃管喝，但那样只会令不勤奋者越来越多。我东原国之所以允许丐帮存在。原因有三。”林华说完一席话，竖起三根手指。

　　“愿闻其详。”阳姑娘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顿时来了兴趣。

　　“其一，为了社会稳定。丐帮是所有社会团体中最特殊的一个，人数最多、涉及地域最广。作为所有乞丐的最高权力组织，丐帮对乞丐的来源与数量最为了解，对乞丐的致贫原因与行乞方式也有最原始的调查。这对于朝廷制定相应的政策来发现贫困并及时减贫，是有参考价值的。最关键的是，有些不法之徒，行凶作恶之后潜逃于各地，假装乞丐四处流窜。官府可能抓不到他们，但是丐帮却能很快将他们甄别出来。就算他们不假装乞丐，我们丐帮也有分布于全国各地的暗哨，他能逃过官府的抓捕，却逃不过丐帮的眼睛。所以，丐帮是一个由朝廷扶持的团体，有着一整套严密的组织程序。对于社会稳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丐帮，这便是林某当日出手清剿小叫花子帮的原因。”林华正色言罢，却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向俏姑娘。

　　“哼，跟我抢地盘，还捣鼓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快说第二个原因。”俏姑娘哼一声，不服气地嚷嚷道。

　　“这第二个原因嘛，是为了人心稳定。东原国全国乞讨之人中，十之有九加入了丐帮，没加入的嘛，就是一些别有用心的假丐帮。”林华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看了俏姑娘一眼，继续说道：“我丐帮曾经做过一个统计，过去的一段时间，帮中之人真正因为贫穷而行乞的只占三成，我们谓之真乞丐，另外七成都是假乞丐，大多是好逸恶劳之徒，或者是宁愿行乞也不愿意勤奋劳作。这样的人，俏姑娘说说，朝廷该不该帮他们？”

　　“好像确实不该帮他们。”俏姑娘想了想，摇摇头。

　　“说得好！朝廷绝对不能帮他们，如果帮了，会寒了勤奋之人的心，东原国好逸恶劳之徒只会越来越多。但如果不帮，又会秧及池鱼，令那三成的真乞丐怨恨朝廷，被迫揭竿而起。到那时，就不是帮不帮的问题了，而是杀不杀的问题。帮又不能帮，杀又不能杀，朝庭左右为难。在这种情况下，丐帮的存在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朝廷每年都会拨出一百万两黄金，用于救助那些真乞丐。但是这些黄金绝对不能以朝廷的名义去发放，只能通过丐帮悄悄地救助，给他们置办田地，教他们谋生之术，一直到他们不再穷苦之时，再劝他们脱离丐帮，出去独立生活，然后帮助更多的人。阳姑娘俏姑娘，还有在场的各位衣食父母，你们说说，这样的丐帮该不该存在。”林华说着话，又把互动对象换成全部在场之人，惹得大家频频点头，情不自禁鼓掌叫好。

　　“哼，说的好听，怎么保证丐帮确实把黄金用来救助真乞丐而不是自己贪污了呢？”俏姑娘还是不服气。

　　“有我这个八袋长老在，这笔钱没有谁敢贪污。皇家律法都惩治不了的腐败，到了我丐帮，治理起来非常容易。俏姑娘别忘了，我丐帮可是三教九流中最底层的社会团体，有着最下三滥的手段，谁若贪了这笔钱，本长老立刻砍断他的双手双脚，挖去他的双眼，割去他的舌头，令他终生连行乞的资格都没有，生不如死。”

　　“嘶……”俏姑娘倒吸一口凉气，“你堂堂一个当朝太子，竟然如此狠毒！不过想想也是，那些救助真乞丐的钱，是皇上的钱，皇上的钱不就是你这个太子的钱么，偷了你的钱，被你抓到了，当然是生不如死了。嘿嘿，你继续说第三个原因。”

　　“其三嘛，是为了道德稳定。”林华沉吟片刻，朗声说道。

　　“敢问林老长，丐帮的存在与道德又有什么关系？”阳姑娘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

　　“富贵贫贱，总难称意，知足即为称意。但何为知足，却没有统一的标准。山野村夫，以衣食无忧为知足，巨富商贾，以日进斗金为知足。登山者，处已高矣。左右望，尚巍巍焉山在其上，所谓一山望得一山高，贪心不足也。贪心可以使人进步，但是贪心也足以令人挺而走险，毁其一生。治国之道，令百姓富足并不难，但是如何令百姓知足，却是难上加难。林某在写给父皇的治国建议里，就有这么一条，让丐帮合法存在，给知足一个统一的标准。”太子林华眼望远山，雄心勃勃。

　　“切、丐帮还能给知足一个标准？”俏姑娘不屑地冷笑一声。

　　“因为乞丐的存在，让富人能看到穷人之难，因为乞丐的存在，让穷人能看到比自己更穷之人。大雪天，你们在家里围着暖炉饮酒畅谈，谈的可能是不知足，但是只要一看到门前蜷缩着我们的丐帮兄弟，他们饥寒交迫、食不裹腹、冰天雪地中还要沿街乞讨，此时，你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丐帮便是知足的标准！看到他们，你们不但知足了，而且还起了侧隐之心，给一点吃的，给一点穿的。在他们的祝福声中，你的灵魂会得到升华，这便是爱。这份爱会继续传递下去，让我东原国子民变得乐于助人，让我东原国国富民强。知足而常乐，这便是丐帮存在的意义。”

　　“好……说得好！”围观的人群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想不到太子竟有此等情怀，我们姐妹在此有礼了。”阳姑娘拉着目瞪口呆的俏姑娘双手抱拳，一辑到底。

　　“姐姐，还有我呢，我给太子哥哥画了幅画。”远远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却是宣姑娘被吸引了过来。宣姑娘自幼在七星宫长大，见过的所有人都比她大，只会哥哥姐姐和师叔三个称呼，现在到了凡俗世间，不知道怎么叫人，于是呢，见到不喜欢的就直呼其名，见到喜欢的才在名字后面加上哥哥或姐姐。

　　“哈哈哈，宣姑娘为何要称呼林某为太子哥哥？”林华一愣，哈哈大笑。

　　“小宣看你不像坏人，说话会讲道理，人长得也好看，小宣心里喜欢，听见两个姐姐都叫你太子，所以就叫你太子哥哥了。”方小宣声音甜，说得人心里暖暖的。

　　“哈哈哈，太子哥哥就认了你这个妹妹如何？”

　　“好呀好呀。”方小宣抄起一把扫帚，骑在扫帚上就要从众人头顶上飞过来。

　　“宣儿不得无礼，不得在此地飞行，赶紧跪下见过太子殿下。”阳姑娘大惊失色。

　　“你们为何不跪？”方小宣在空中晃了两晃，原地落下，讷讷地收起扫帚。

　　“我们见的是丐帮长老，可以不跪。你见的是太子殿下，就算你是神仙，也得下跪。”阳姑娘措辞严厉。

　　“阳姑娘聪慧过人，林某受教了。”太子林华深深看了阳姑娘一眼，他终于明白阳姑娘为何一见面就称呼自己为林长老了。

　　“他是哥哥，我是妹妹。妹妹为何要跪哥哥？”小宣的话竟天真得让人无言以对。

　　“不用跪不用跪，宣儿，你快飞过来吧，让太子哥哥见识一下神仙妹妹的本领。”林华赶紧阻止阳姑娘，对宣姑娘招手道。

　　只听“嗖”的一声，宣姑娘已经骑着扫帚飞到了林华面前，“太子哥哥，你真的叫太子吗？全名林太子？”

　　“哎呀，他不叫林太子，他叫林华，他是皇帝的大儿子，将来也要当皇帝的，所以又叫太子。”俏姑娘头疼地拍拍脑门。

　　“什么是皇帝？”宣姑娘疑惑地眨眨眼。

　　“哎哟喂，皇帝就是东原国最大的官，比你们七星宫的宫主还要大。”俏姑娘不好解释，只好拿七星宫打比方。

　　“啊？”宣姑娘明显吓了一跳，赶紧藏到阳姑娘身后，“那小宣不要他当哥哥了，他又要打小宣，又要骂小宣，他是凡人，小宣还不能杀他。”

　　“宣儿住口！”阳姑娘吓得赶紧捂住方小宣的嘴，“请太子殿下恕小妹童言无忌，她自幼在七星宫长大，从来不知人间有皇帝，更不知皇家威严。”

　　“哈哈哈，无妨无妨，本王还真是很喜欢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林华说罢，冲方小宣招手道，“宣儿，让太子哥哥看看你都画了些什么。”

　　“可是，小宣画这张画的时候，还不知道太子哥哥是大官，现在知道了，这张画就不太对了，不过，可以给你先看看，等你看完了，小宣再改……”方小宣嘟囔几句，不情愿地从身后拿出一张墨迹未干的画。画上的林华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衣服，正对着周围三百多人拱手作揖。右上角还标上了五个大字——太子行乞图。此画一出，阳姑娘又吓了一跳，要去抢夺，林华却手疾眼快，抢先一步将画夺到了自己手里。

　　“哇，宣儿画的真棒，太子哥哥喜欢。”林华赞赏一句。

　　“不好不好，要改的，小宣先前以为太子是个名字，所以起了太子行乞图这个标题，现在才知道太子是个官，既然是官，怎么能行乞呢？”方小宣天真地反问道。

　　“哎呀，太子爷，你还是让宣儿改改吧，这画要是传出去，知道的会说神仙妹妹不识人间太子，不知道的只会说我家宣儿不懂事，让太子去行乞。这让我们两个当姐姐的脸往哪儿放？”俏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出言讥讽道。

　　“俏姑娘此言差矣，作为乞丐，林某行乞，天经地义。作为太子，在场的各位哪个不是林某的衣食父母？是各位依法纳税，养育了皇室，养育了我。哪怕每人只施舍一文钱，也是我皇室向各位讨来的，说太子行乞有何不可？”太子林华此时已经哲学家附体，句句都说到了人们心里。

　　“但是，小女子总感觉哪里不对。”阳姑娘沉吟片刻，抬头继续说道：“是角度不对，这幅画如果是林兄以太子的名义自己画的，那便是皇室自谦，感恩百姓，一点问题也没有。但画是宣儿画的，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有嘲笑讥讽的嫌疑，说到底，还是我家宣儿不懂事。”

　　“这个好说，宣儿也是我妹妹，将画赠于我，不就是我自己的了吗？”林华笑嘻嘻地看着方小宣。

　　“就算是赠于你，也不是你画的，我才是作者，只有我能署名的。”方小宣叉着腰，把“我”字强调了两遍。

　　“可你画的是我呀，这画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的呢。”林华顺口蒙了理由出来。

　　“你你……我我……不对，姐姐我要怎么说嘛？”方小宣你你我我好久，转头向阳姑娘求救。

　　“呵呵，宣儿曾是修仙之人，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仙界的事情。相传仙界有部法律，名唤著作权法，宣儿依据这部法律，主张的是自己的署名权，而林兄主张的是自己的肖像权，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林兄的肖像权应该是无法得到著作权法的支持。”阳姑娘一字一句，边想边说，直接把从肖凡那里学来的话套到了小宣身上。

　　“为何？”林华疑问。

　　“如果宣儿画的是在场的任何一个普通人，他们都有权利主张自己的肖像权。但是林兄不一样，无论是丐帮长老身份还是太子身份，今日当众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是职务行为。这是你应该做的，也是任何人都有权力记录和传播的。”阳姑娘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如释重负地望向俏姑娘。俏姑娘也正惊讶地望着她，悄悄竖起大拇指。

　　“原来如此，林某从来没接触过修仙之人，以后还要向阳姑娘多多请教，不过我有个建议……”林华向阳姑娘拱拱手，转头望向方小宣：“宣儿，画不用改，标题可以改一改，不叫太子行乞图，叫做衣食父母，你看如何？”

　　“好好好”没等方小宣回答，围观的三百多人已经众口一辞地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