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凌何确认没有任何不明不白的东西冒出来，这才松开他，耸耸肩道：“我真是不明白了，好好的一座塔，为啥外面光鲜亮丽，里面搞得这么阴森？怪吓人的。”
雪集见多识广，自然无感，反问道：“既然你提到了，那我不明白的是：这明明不是你的住处，为何要我把你转移至此？”
蓝凌何理直气壮：“我一个弱女子，让你直接送我回宿舍，像个什么样子？”
“你并没回答我的问题。”
蓝凌何想不出别的借口，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下长发，只得道：“这不是趁此机会来参观一下学院最神奇的地方嘛。”
“参观？”雪集无奈地扶了下眉心，“这是碶会长的住所，你我实际上是私闯民宅。”
“哦？他住这儿？”
“若我没记错，顶层。”
“其余的一百多层嘞？”
“如你所见，基本空置。”
蓝凌何极度怀疑这说法：可能空置吗？
怎会有人霸占一整座塔，仅仅找某层的几个房间住着？
剩下的留着养蘑菇啊？
若塔里没料没秘密，在大门搞出“三层认证系统”作甚？吃饱了撑的吧！
蓝凌何抓出雪集（一共也没几个字的）话中的关键词：“你说‘基本’空置？”
“是。”
“那被占用的地方放的是……”
“不便透露。”
蓝凌何眼睛一转：“这么说，你很清楚碶会长到底在藏什么？”
雪集点头，表情带着少许不同寻常的萧索：“的确。”
“真的是‘藏’啊……所以不是啥好东西，对吧？”
“由不得我来评价。”
“诶呀，你这么遮遮掩掩的，看起来在为碶会长保密，事实上却让他愈发值得怀疑了。”
“为何？”
蓝凌何故意摆出担惊受怕的模样：“你想啊，一人一塔、阴森无光，保不准他在偷偷摸摸搞什么。比如弄些标本研究丧尸、制造原子弹报复社会，可能性太多了！让我们这些和他同处一个学院的人，安全感何在？你难道没看过吗？秘密实验室就是生化危机12345678的起源啊！”
雪集忍不了她的脑洞，打断她：“别发散思维了。”
蓝凌何撅嘴：“那你旁敲侧击地给个提示呗？”
雪集想了想，话锋一转：“你觉得碶会长性格如何？”
“吊儿郎当、嬉皮笑脸，感觉很欠揍……”
“我是说内在。”
“得了便宜就卖乖——掉价得让人又爱又恨？”
“……”
“他就是只真人版的找死兔？”
“……”
蓝凌何一拍大腿：“弯不弯、直不直？”
“……”
“喂，你别一直无语好不好？”
雪集道：“我想说的是，他看起来风轻云淡，说话总是带着弧度，叫人识别不出他的负面情绪。因为他过去有很不好的经历，从此隐去真心。”
蓝凌何更好奇了，见他不打算给细节，便随口瞎猜道：“不好的经历——比如（主角标配之）自幼丧父、悲惨童年、手足相残、挚友背叛、同辈排挤，把怨念回馈给社会，最终惹毛了世界？”
她顺嘴说完，觉得说得太重了，有些不礼貌，于是往回找话：“呃，应该不至于这样吧。”
雪集不点头也不摇头，心里却暗道：至于，你说得基本全对。
他抬眼看向弥漫着藏蓝色光影的楼道，目光穿透一堵堵承重墙，落在一间密室中。
房间类似于小小的展览馆，中央是一个四方形柜子，旁边一圈钢化玻璃的橱窗，里面存着各式各样破旧的东西，打着宁静的冷光。
说实话，这些“展品”实在配不上房间的逼格。一半是建筑的断壁残垣，小半为陈旧的日用品，另有几个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碎片，居然还有俩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服……
让人立马联想到：衣冠冢。
而这样的密室，在塔中不下二十五间。
雪集收回目光，轻声道：“有些过往，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放下的。他总是不温不火，这样就没人知道他心里藏了怎样的伤。”
蓝凌何一愣：“啊哈？他、受伤？”
“为何惊讶？”
“他能扭转因果律诶！什么伤害消不去？什么错误挽救不了？”
“当然有。”
“嚯，弥天大祸？”
雪集平静道：“你若真的想知道，便当面问他吧。当然，前提是你有决心、更有本事打开他的心结。”
蓝凌何思忖着他的话，稍顷，砸么出别样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你尝试过走入他的内心，结果失败了？”
“……（别用这么暧昧的说法）”
“不答就是默认了。你们俩是不是旧相识啊？”
“老朋友。”
“说来也奇怪，我多多少少听过你的名声，感觉不像是会有朋友的人。他能披荆斩棘到你身边，得到这个头衔，也是奇了。”
“……（我权当你在夸我）”
“所以即便是如此珍贵的朋友，你进不去他，就半途而废了？”
“……（你怎么三句中必有一句开车？）”
蓝凌何不知想通了什么，抿唇一笑：“有意思，你成功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雪集：我到底说什么了……
蓝凌何笑道：“好啊，我接受挑战。我倒要试试能不能帮他迈过这道心坎儿。”
雪集思索稍许，点头道：“无妨。顺带一提，他是文峪学院中你唯一战胜不了的人，和他切磋，有助于你进阶。”
“诶嘿，可他却是有不死之身，可论起攻击力真的就是一只史莱姆……”
蓝凌何话到一半，突然鼻尖发痒。她赶忙侧过脸，“啊欠”地打了个喷嚏。
冻着了……
雪集毫不犹豫，抬手解开自己的外套，上前一步。接着白衣一闪，披在她的肩头。
柔软的布料，带着些体温，若一抹烟云的轻抚，略微散发着清净的味道。
蓝凌何的脸唰地红了：“你这是……”
雪集撤回步子：“落日了，是有些冷。”
蓝凌何下意识把衣服拉到身前，给自己包上。
白衣穿在她身上稍微大了一点点，但和她此刻的装束很配，像一条素缎子的风衣裙。而且没牌子没商标，妥妥的定制款。
“给我了？”
雪集打量了她片刻便挪开目光：“拿着吧。挺好看。”
蓝凌何喉头哽了一下，嘴里有些发干。她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受，很想掐自己一把——
心跳为什么要加速啊！
这种不可否认的动心是怎么搞的！
她快速瞥过雪集那张清冷优雅、堪称绝美的面孔，也想掐他一下——
喂，你不是冷得拒人千里嘛？
为啥要在某个时候突然暖一下？
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啊！
蓝凌何用力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丢出去，正色问道：“你说你有话问我，所以，就只是那一句而已？”
“原本有第二句，现在没了。”
“为啥？”
雪集侧目望向门口：“他们找来了。”
话音刚落，楼道中传来电梯运行的“嗖嗖”声，摩擦声安静而极速，听起来……很高级。
蓝凌何这才知道，雪集没有把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就是为了她能被找到，不至于让人觉得她被拐跑。
雪集平静道：“我走了，改日再会。”
蓝凌何对此人的观感又刷新了一波，心头莫名涌上些不舍，赶忙道：“假如我想联系你，我是说假如——要不要加个好友啊？”
雪集的唇边带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好。”
说罢，冰晶般的空间碎片骤起，他的身影原地消失。
只留下披在蓝凌何肩头的雪色长衣，其光效如此之氪，衬着蓝凌何桃粉的面孔，仿若花迎雪、雪映花。
嗯，真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