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苟吃了一口桃子,甘甜多汁,入口即化。
一股清凉之意自喉头而下,流入胃中,化为融融暖意,散入四肢百骸。
老苟按照口诀收敛心神,默默运气行走,渐渐入定。
这是最后一枚桃子了,六日下来,老苟只觉得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耳聪目明,气力大增,就连个头都蹿了一点。
近视彻底消失,甚至能夜间观物。
胃炎彻底痊愈,饭量大增。
颈椎病不药而愈,浑身轻快有如少年。
就连浑身的赘肉都精简了不少,想来脂肪肝也消失无踪了。
老苟年少时正赶上国内气功热潮的尾声,当时家属院里练气功的老头不少,功法也是五花八门。
当时还是小学生的自己也曾跟着练过两年,换过十几个师傅,半点气感也没摸着,倒是最后练动桩的时候挺有感觉,平均十分钟一个响屁。
当时教他的老头是个退伍的老军医,还曾感叹老苟天赋挺好,就是存不住真气,算是废了。
苟德柱因此得了个屁仙的外号,好几年抬不起头来。
看了看手里的桃核,老苟叹了口气。
吃人嘴短,老苟早淡了跑路的念头,吃干抹净翻脸不认的事,自己还真干不来。
把桃核收入怀中,老苟径直出了屋门。
大黄狗正趴在门口晒暖,见老苟出来,当即伸了个懒腰,吐舌摇尾地凑了过来。
顺手摸了一把狗头,老苟背着手走出院门,径直走向祠堂。
村中打扫的干干净净,家家户户都在门上贴了红纸,几个小娃娃围着黄狗奔跑打闹,不时将啃过的鸡爪猪蹄抛将过来。
大阿黄来者不拒,统统笑纳,一双狗眼全是笑意,尾巴转的飞快。
一个胆大的娃娃拽着狗尾巴就往上爬,阿黄狗腿一挑,胖娃娃直接飞上后背,哈哈大笑。
来到祠堂门口,留下黄狗和众孩童玩耍,苟德柱整了整仪表,径直走了进去。
老族长坐在藤椅上,手上拿着烟袋,双眼半睁半眯,见老苟走近前来,用烟袋指了指旁边的竹椅。
老苟先行了一礼,随后坐到一旁,顺手提起炉子上的陶罐,给老族长斟满了茶水。
老苟回头看了看祠堂屋里的牌位,低声说明了来意。
他把十八粒桃核摆在了桌上。
自从吃了仙桃开始练气,老苟的眼睛就有了变化。
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一开始是长生锁。
半夜口渴的老苟起身喝水,看见一只小巧玲珑的三足金蟾趴在锁片上边,对着月亮吞吐光华,瞥见老苟看向自己,径直跳进了锁片之中。
再是看见了黄狗脑门上的繁体篆字,形如花萼,散发淡淡清光。
最后就是这祠堂中的牌位,白雾弥漫如山中云霞。
随着最后一颗桃子落肚,老苟已经能看见每个村民头顶的淡淡火苗,这些火苗大小不一,年轻力壮者有如鸡卵,稚童老者小如指头,颜色也有深有浅,大多都是白色。
村中祠堂里供奉的是刘家先祖,村中其他姓氏的村民也全都是刘姓姻亲,每个人头顶的火苗都徐徐冒出白烟,最后聚拢到祠堂之中。
供奉香火,先祖护佑。
自己头顶也有火团,比众人亮的多,色作深紫,圆鼓鼓的,足有香瓜般大小。
紫烟却是笔直上天,直入云端。
像极了天线宝宝。
老苟知道,自己这算是开了天眼,也称望气。
吃水不忘挖井人,这段因果还是得落在石门村的乡亲们身上。
十八粒桃核个个浑圆,纹理如同篆字,散发淡淡青气。
老族长睁大了双眼,伸手指向桃核,嘴巴颤颤巍巍地说不出话。
老苟起身行了一礼,指了指祠堂后山的空地,随后转头离去。
桃核被连夜种下。
当天夜里,老苟拉着刘三叔和强憨,传授了自己感悟的练气心得。
刘三叔心里明白,自己年事已高,纵是得了仙法也不过多活两年,苟娃这是让自己记住口诀,悉心教导自己的憨侄子。
老苟正是此意。
强憨头顶的火团大如鹅卵,隐隐透出一丝明黄之色,在这石门村中算是头一等的根骨。
自己虽未明言,但想来以老族长的眼光心性,日后定然会对叔侄俩多加照拂。
次日清晨,村中男女老少齐聚村口。
老苟朝众人长施一礼,众人躬身拱手以作回应。
大黄狗仰头吠了一声,头顶符篆图案光芒大作,化作一股青烟,裹住一人一狗,缓缓升空,向着远方飘去。
“吉时已到,奏礼!”刘三叔嗓门响亮。
锣鼓喧天。
山上祠堂中的白雾飞出了一小半,混入青烟之中一同飞去。
祠堂后山的坡地上,十八株幼苗挂着露珠,悄然生长。
…………
老苟隐隐听见了下方奏乐的声响,透过脚下的青烟,隐隐看见石门村已经变成小小的一片。
大黄狗被他勒的直吐舌头。
没辙,老苟恐高。
脚底下空落落的,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老苟第一时间蹿上了狗背,死死搂住狗脖子。
幸亏大阿黄身形硕大,老苟趴在上边倒也不显突兀。
黄狗呜咽了几声,快翻白眼了。
老苟讪讪地松了手,慢慢直起了后背。
幸亏乡亲们没看见,要不自己这一波“哔-!”是白装了。
祠堂那股白烟钻入了头顶的紫焰,让紫光中隐隐透出一丝宝气,老苟虽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定是得了好处。
青烟似慢实快,转眼就飘到了溪边,老苟细细瞅了瞅,没找着李家大郎的坟头,只能遥遥作了个揖。
断头大哥早日投胎吧,兄弟拿了你的长生锁,如今肉债身偿,也算是替你圆了心愿。
青烟托裹着一人一狗直奔山顶而去,不多时就来到了一片桃林之上,青烟渐渐放缓了速度,开始徐徐下降。
失重感让老苟有点紧张,双手死死抓住了阿黄的后颈皮,弄的大狗颇不自在,一双狗耳抖个不停。
青烟落在地面,老苟稳了稳心神,翻身下了坐骑,大阿黄使劲抖搂狗头,甩顺了自己的毛发,嘴里呜呜咽咽的,满眼都是委屈。
老苟从怀里掏出荷叶包裹的扒鸡,整只塞进了狗嘴,这才让自己这位长随转嗔为喜。
老苟整了整身上大红的新衣,伸手拍了拍狗头,一人一狗迈步前行,直奔不远处的道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