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姬姝将头顶的油纸伞拍开，又晃晃脑袋，抖落发梢雨珠，便直身站起道，“二皇兄救本宫有何所求，直言便是，不必如此装腔作势。”

　　姬明像是故意膈应她一般，扬起唇假惺惺一笑：“皇兄好心好意救你，三皇妹怎的便不领情呢？”

　　“二皇兄说得极是，是本宫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对不住呢。”

　　“不过皇兄当知，本宫年幼，不大晓事，想必‘好心好意’的二皇兄断不会与‘年少无知’的皇妹计较吧？”姬姝翻翻白眼，道歉道得无比敷衍，“皇妹尚有要事在身，便不同皇兄闲话了。”

　　她忙得很，才没有工夫同姬明在此墨迹。

　　——也不知霜降那头如何了。

　　她观察过，两头遇到的刺客着装相仿，应是同一波人，她这头的刺客退散，霜降那头的亦该撤离了。

　　况且依照霜降的武功，若没她在一旁碍手绊脚，应付一名刺客定是绰有余裕的。

　　唯一棘手的是……沈辞是因她受的重伤，她委实不可坐视不管。

　　害，姬姝暗自太息，又欠了他个人情，麻烦大了。

　　——年幼无知这套说辞便没法翻篇了是吗？

　　姬明笑容生出几分勉强，语气不善说：“三皇妹便是这般对救命恩人的？”

　　姬姝眸色沉沉地瞧着他，声如冰窟一般冷：“本宫方才说过，若皇兄欲要挟此恩以图报，直言便是，不必拐弯抹角。”

　　凭她的了解，姬明此人肯出手救她，绝非善心大发，断断是有所图谋。

　　再进一步深想，保不齐这行刺她一事，姬明亦掺和了一脚呢。

　　“是以，二皇兄，你若有求便直言，无求……那便滚！”

　　说罢，姬姝微微提步，打算原路折返。

　　既斗争已罢，合该去城门外瞧瞧的。

　　姬明适才被姬姝盯得心底发毛，见她别过了头，方强作镇定问：“天色晚了，皇妹欲往何处去？”

　　姬姝步子顿了顿，淡淡回道：“本宫的事，与你无关。”

　　*

　　城门之外，乌云散尽，大雨初歇。

　　时至薄暮，苍天漏出束光，漫漫流霞铺陈开胭脂一般的朱红。

　　霜降是习武之人，随身带着伤药，便替沈辞简单包扎了一番，勉勉强强将血止住。

　　姬姝七弯八拐，确认姬明的人没有跟来，方走向马车所在。

　　姬姝瞥了一眼尚还昏迷的沈辞，问霜降道：“他如何了？”

　　霜降摇摇头：“没有主子的吩咐，霜降不敢擅自将人带去医治，便用随身带着的伤药为他粗略止了止血。”

　　霜降平素沉迷武学，性子死板不懂变通，若姬姝不下令，便只会在原处傻等。

　　姬姝颔首表示知晓，略一沉吟道：“将人抬上马车，先去太医院吧。”

　　一来沈辞伤势颇重，普通大夫怕是束手无策；二来比之传唤李太医，直接将人载去更为省时省力。

　　霜降轻轻应了句‘是’。

　　姬姝注视着被雨水洗涮过的四周，蓦地道了声‘等等’。

　　她弯下腰，将遗落在地的油纸伞合上收拢，方爬上马车道：“可以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