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许是见不得妹妹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微微皱起眉头，揉揉林苑顺滑的头发，温声安慰道：“苑儿，阿兄适才……并非有意为之。”

　　林苑低眉，沉默着点点头，不再言语。

　　林彦深深叹口气，轻轻拍了拍林苑的手背，关怀道：“倘若无事，苑儿便同晏娘子多多来往，亦是极好的。你独来独往惯了，闺中密友素来不多，故而务必要把握住目下机会，万莫薄待来客。”

　　“阿兄今日尚有要事在身，便不再多加作陪了。”

　　林苑贝齿咬唇，用极浅淡的音量‘嗯’了一声，姑且充作应答。

　　林彦见此又嘱托道：“妹妹母校虽为我镇远将军府的嫡孙小姐，但你亦要知晓，你现时所享的这份荣耀，俱是祖父他老人家至沙场之上九死一生打拼而来的，因而，你我作为林家人，于敬重祖父这一事上，必定时时不可忘却。”

　　末了，林彦目光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林苑背去的一双素手，便着重补充了一句：“不论是于家中抑或是外出，妹妹万万要谨记自己的身份。”

　　“是。妹妹晓得了。”林苑情绪一时间很是低落，微微垂首，将双手握紧，轻轻弯腰，朝林彦福了福身。

　　林彦扫了一眼二人，满意转头，又向姬姝略一颔首，引手以示意自己将要离去，请她自便。

　　*

　　待到林彦离去，姬姝抬眸，上下打量着立显局促的林苑，有一搭没一搭道：“林家妹妹，那适才的事……”

　　林苑闻言如同惊弓之鸟，陡然抬首，拼命摆手道：“无需姐姐操心，我的身子，自有家中医师打理，故而养手一事，便暂且作罢吧。”

　　“好，”姬姝微微颔首，对这结果倒不强求，只做出十分通融的模样，淡淡别开了话头，“妹妹可曾读过书？”

　　林彦略一忖量，轻声答道，“姑且认得几个大字，不做那睁眼瞎罢了。”

　　林苑此言说得极为实诚，面上毫无犹豫踌躇之色。

　　——噗。

　　姬姝悄然忍笑，暗道这还真真是个再实在不过的林妹妹。

　　这回答，竟同黛玉妹妹别无二致。

　　只黛玉妹妹许是谦虚之辞，至若林苑……那便更不知其深浅了。

　　林苑凝视着姬姝耸动不停的肩膀，琢磨着方才并未说错何话，便困惑不解道：“姐姐这是怎了？”

　　“无甚，”姬姝稍稍冷静了几分，慢腾腾挥了挥手，示意林苑止住，又偏头问道，“妹妹素日读的皆是些什么书？”

　　林苑略一沉吟，甚是迟疑道：“……书吗？《仕经》？”

　　“《仕经》？”姬姝把这二字丢进嘴里暗自咀嚼了一遍，歪头惑然道，“妹妹说的莫不是《诗经》？”

　　——莫非书中世界所存在着的典籍，同现世珍藏的典籍内容不甚相同？

　　“便是那个，什么假什么苍苍，什么白鹿围庄……”

　　姬姝这才猜了个七七八八，心道林苑所言当是《诗经》中极为出名的那篇《蒹葭》，于是状若似懂非懂问说：“可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